林小姐依舊給我來電話,希望我陪她去機場等候趙方明迴來。


    “我幹媽媽要你周一去接機?”


    我掛上電話後顰顰問我。


    我點點頭。


    “她會等趙先生一輩子。”顰顰哀傷。


    一輩子?


    哦,不。


    不行,我不想看到她這樣。


    她應該開始新的人生。


    相信趙先生也會這麽認為。


    我深信。


    到周一,我如期去接她,可我沒有去浦東機場。


    林小姐問我:“餘先生,我們是要去哪裏?”


    我不作聲,繼續開著車子。


    到天馬山公墓,我下車替她開車門。


    林小姐下車,環顧四周,一臉的恐懼。


    “哦,不,我不要來這裏。”她轉身要往車裏鑽,“我不要來這裏。”


    我阻止,拉著她的手。


    “顰顰。”我喊她名字。


    她又癡癡地望著我。


    還好我有這張臉。


    “我們去接趙先生。”我說。


    林小姐不再同我對抗,緩緩跟在我身後。


    我們到達趙先生的碑前。


    顰顰凝視著墓碑。


    “顰顰,趙先生早已經迴來,他一直在這裏。”我說。


    說實話,我不信輪迴,不信鬼神,更不信什麽死後身軀俱腐,靈魂不息。


    但此刻,我願意去相信這一切。


    林小姐拖著僵硬的雙腿上前,雙手顫抖地撫摸著相片,熱淚盈眶。


    她身子癱倒下來,倚著石碑哭泣。


    “顰顰,你要堅強。”我也蹲了下來。


    顰顰淚眼婆娑地望著我。


    “相信這也是趙先生的心願。”我說。


    顰顰嗚咽,淚海翻湧,止也止不住。


    頭頂一片烏雲飄過,遮住豔陽。


    天地間灰蒙,狂風唿嘯。


    霎時,電光霍霍,雷聲滾滾。


    暴雨要來了。


    我望著天空,豆大的雨滴敲打在臉龐上生疼。


    林小姐依舊在哭,淚水與雨水交融在一起。


    哭吧,痛快地哭,哭好以後,一切從頭開始。


    如這場疾風驟雨,終是要走的。


    走後,豔陽普照,萬物生機盎然,美不勝收。


    顰顰請了一周的假,寸步不移地陪著林小姐。


    我也同樣為她擔心。


    可是心理病,心藥醫,心中魔障也隻有自己去衝破。


    外人誰也幫不了。


    周六,顰顰的父母從香港迴來。


    我應邀過去一同晚餐。


    午後,我捧了束紅玫瑰過去。


    紅色總是讓人覺得生機勃勃。


    劉父替我開了門。


    林小姐正與顰顰一起在讀《紅樓夢》。


    “餘先生,來了。”見我,她微微笑。


    林小姐氣色極好,施了淡妝,穿了一條白色旗袍,上頭刺有玫紅色的桃花。


    我頭一次見她著豔麗的衣服,美麗不可方物。


    “好久不見,林小姐。”我亦微笑寒暄。


    顰顰邀我過去坐,又替我端來了酸梅湯。


    “父親說,從前的幹媽媽又迴來了。”顰顰對我耳語。


    我看著林小姐的側顏,微微笑:“我們都歡迎她迴來。”


    門外又有門鈴響。


    劉母抱束玫瑰花迴來。


    “小姐,又是沈先生送來的花。”


    林小姐揚揚手:“又是那個沈?扔了,扔了,還有誰能比方明好。”


    劉母應諾。


    顰顰偷偷問我,那個“沈”是不是老沈?


    我問她如何知道?


    她說有日路過辦公室聽到老俞正打電話替他定紅玫瑰送來這裏。


    “老沈是鰥夫,人也好,條件更是不差,是比我幹媽媽長一些,但也算是個好的對象。”顰顰囁嚅。


    “噓……”我笑,輕輕說,“這種事,外人還是不要使力氣為好。”


    當晚,他們一家人負責晚餐。


    我享受著貴賓的待遇與林小姐坐在客廳等候。


    我與她閑話家常,說說笑笑。


    手機忽然響起,我向林小姐道:“抱歉。”


    隨後接聽,那頭是母親。


    “媽媽。”我愉快。


    “你還曉得有我這個媽媽?”母親卻口氣不善。


    “抱歉,媽媽,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未及時與您聯係。”


    “忙到打一通電話的時間也沒有?”


    我自責。


    “好了,好了,早曉得生個兒子出來做什麽?生條棉被也可以禦禦寒。”


    “餘曼女士,我鄭重跟你道歉,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身體可好?”母親終於笑出聲。


    “很好,父親與托比呢?”


    “你父親有些脂肪肝,醫生建議他控製體重。托比最近約會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與凱蒂?”我笑了起來。


    “不,不是凱蒂。樸誌美,是個韓裔。”


    “托比一定去學韓文了。”我替托比高興。


    “是,當然,你知道你弟弟的,他們還在計劃去韓國看景福宮。好了,你父親醒了,我得去烤吐司了。”


    “我愛你,媽媽。”


    “我也愛你,孩子。”


    我與母親掛斷電話。


    林小姐盯牢我,百感交集:“你母親是餘曼?”


    “是,怎麽了?”我不明。


    “哦,不,”林小姐忽然會心地笑了笑,“不,沒什麽。”


    顰顰唿叫我倆去用餐。


    我與林小姐起身過去。


    吃著美食,大家心情都好得無與倫比。


    尤其是林小姐,笑得格外燦爛。


    時間在繼續,明日朝陽又要升起了。


    那些曾經苦痛的歲月相信也終會隨風消散去。


    沒什麽特別的理由,隻因我們都還活著。


    隻要活著,今日終會被明日所覆蓋。


    我又要出國了。


    這次是去香港,與老沈一同參加h旅行社的簽約儀式。


    做了幾個月準備工作,這趟簽約很順利。


    客人還特意挽留我們在港多玩了幾日。


    我也有時間抽空逛了商場。


    這裏也有j珠寶的專櫃。


    沒錯,我打算向顰顰求婚了。


    為什麽這麽突然?


    哦,我想在自己60歲時看到自己的孫子出生,而不是兒子。


    嗬,說笑了。


    我愛她。


    是的,我愛她,就這樣。


    我走近櫃台細看。


    導購員上來迎接:“先生,有什麽可以為你效勞?”


    “我想要枚戒指。”我說。


    “求婚?”


    “是,求婚。”我靦腆地笑。


    導購員替我選了一枚方鑽。


    “哦,不,我不要方鑽,”我擺擺手,“這個樣子,大點的像麻將牌,小一點的像骰子,我不喜歡方鑽。”


    導購員被我逗笑了。


    她又替我挑了一枚圓鑽。


    “這枚叫絳珠仙子。”導購員說。


    絳珠仙子?


    顰顰看它的led廣告牌也會發愣。


    “就要它。”


    “先生好眼光,這是世紀經典款。”


    世紀經典?


    我不清楚。


    我隻知道,名叫“絳珠仙子”的戒指隻有套到“顰顰”手上才會完美。


    我是個老派人,總認為求婚一定要有玫瑰、香檳與祝福。


    所以一下飛機,我立刻買了束玫瑰抱去紫園。


    我在門口練習了很久,一遍又一遍,有些信心,才敢敲響顰顰家的大門。


    半晌,顰顰才來開門。


    我等得有些心焦。


    她神色凝重,心事重重。


    “發生了什麽?”我不禁問道。


    顰顰歎口氣,重重推開門,我聽得裏頭林小姐的抽泣聲。


    “誌暉,相信我,他是方明,我不會看錯,他真的是方明。你去認認他好不好?你是見過方明的,你一定認得他,你一定認得他。”


    我看了看顰顰,將玫瑰放到一邊,進門。


    誰也不可能在這種日子求婚。


    “怎麽了?”我走進裏屋。


    “前日,我陪小姐去散步,見一個小區風景宜人,就進去轉轉。在一棟宅子前,看見一個老者推著一個輪椅進屋,小姐非說輪椅上坐著的是趙先生。”劉母向我說明。


    “媽媽去打聽過了,那宅子的主人姓鄒,剛從國外迴來。”顰顰無奈。


    “不,他是方明,”林小姐麵向劉父,“誌暉,他真的是方明。你去看看,求求你去看看好不好?”


    “好,好,我一定去,”劉父莫可奈何,“但是,你先同阿荷上樓休息好不好?你已經兩個晚上沒有合眼了。”


    她哪肯聽劉父的話,當晚,她睡了兩小時後,又在客廳坐等到天亮。


    劉父束手無策,隻好拉著顰顰與我再次去鄒宅登門造訪。


    開門的管家有些麵熟。


    我苦思冥想,才想到就是那日在梅隴鎮買排骨年糕的老伯。


    “我們又見麵了,先生。”顯然,他也記得我。


    “你好,我們來找趙先生。”劉父禮貌。


    “抱歉,我家先生姓鄒。”


    “那我們找鄒先生?”顰顰隨機應變。


    “我們鄒先生在此地沒有親友。”管家朝我們欠欠身,“好了,我勸各位早迴,鄒先生要午睡。”


    下完逐客令,他轉身進屋。


    我向裏頭眺望。


    落地玻璃窗裏麵,一位老者正安靜地坐在輪椅上。


    管家進去,將他的輪椅推到另一間房去。


    這張臉……


    誰也不會不認得自己的臉。


    即使它老了好幾十年。


    我們垂頭喪氣地迴去。


    林小姐哪肯罷休,又拉著劉父追問。


    “誌暉,你看到方明了是不是?”


    “顰顰,忘記趙先生,”劉父苦澀,“這裏沒有趙先生,趙先生二十四年前就已經走了,你接受現實好不好?”


    “不,”林小姐喊得撕心裂肺,“他明明是方明,是方明。”


    “林顰顰。”劉父已無能為力。


    “不……不……”林小姐衝上樓去,將自己反鎖進屋。


    我們其中一個人是該追進去的。


    如果追進去,陪著她,相信就不會發生這麽悲慘的事情了。


    我悲傷地再次敲響“鄒先生”家的門。


    管家開門


    “先生,你又來做什麽?”他蹙眉,一副厭倦,“此地沒有‘趙先生’,若是真是‘趙先生’,他既然避而不見一定有他的緣由,何必這番苦苦相逼?”


    “我來找‘鄒先生’。”我說。


    管家不解地盯著我看。


    估計心中在想,這真是頭倔驢。


    他依舊不肯放我進去。


    “鄒先生不見外人。”


    “又在午睡?好,那我等他。”


    “你……”


    我們爭執不休。


    忽然之間,屋內有聲音響起:“老羅,讓他進來。”


    老羅應一聲,不甘願地放我進去。


    “鄒先生”坐在落地窗前的輪椅上,一本盲文讀物橫在膝上,側身的茶幾上放著個錄音筆,還有幾本法律文獻。


    “你是誰?”他問我。


    而我卻在細細端詳他的臉孔,上帝,這或許就是我幾十年後的樣子。


    “你是誰?”他重複。


    “抱歉,”我迴神,“我是餘禮讓。”


    “請坐,餘先生。”他伸出右手指引我入座。


    我坐到他對麵,老羅替我端杯印度的名茶大吉嶺紅茶。


    “抱歉,鄒先生,這些日子我們一群人時常來叨擾你。”我對他說,“我女友的幹媽媽將你誤認為了她的戀人,所以要我們三番五次來求證。”


    “我聽見有人喊她‘林小姐’。”


    “是,林顰顰,林小姐,很特別的名字是不是?”


    “鄒先生”仔細地聽。


    “實際上,她的戀人早在二十四年前就不在了,那個不幸的男人是在新德裏一場自殺式爆炸襲擊中亡故的。”


    “她……還惦記那個人?”


    “她不願接受他去世的事實,直至今日依舊在等他,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她總認為這個男人會乘下周一的班機從印度迴來。”


    “勸勸她,這個男人不值得她如此相待。”“鄒先生”重重歎一聲。


    “我們已盡力,您也發現了,她見了與自己戀人相似的您,依舊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我與老羅正考慮迴印度去。”


    “您不用搬家,”我停頓一下,“日後,林小姐再也不會過來煩擾你了。”


    “鄒先生”疑惑地看著我。


    “因為林小姐在兩天前的夜晚吞安眠藥自殺了。”


    “你……你說什麽?”“鄒先生”如遭雷擊,身子僵住。


    “是的,她自殺了,吞了一大瓶安眠藥。聽說這幾十年來她都是靠安眠藥休息的,所以她床櫃上永遠擺著這些東西,是我們忽視了。”我絕望地歎口氣。


    “不,不。”“鄒先生”渾身開始顫抖,他將膝上的盲文書甩到一邊,扯著喉嚨喊,“不,這不是真的!”


    “我們是第二天一早發現的林小姐,她倒在地板上。我們喊來了救護車,可是,一切均已來不及。”我雙手掩麵,悲痛欲絕。


    “顰顰為什麽要這麽做?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喊她“顰顰”。


    “趙先生,你是趙先生是不是?”我悲哀地看著他。


    “不,我要去見顰顰,帶我去見顰顰。”他默認,掙紮地起身,僵硬的雙腿無法控製重心,摔倒在地上。


    我急忙去扶他起來。


    他甩開我的手,身子蜷縮在地上一味地哭。


    你無法想象一個老男人在你麵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


    “事到如今,你才肯見她?”說這句話時,我不是不責備他的。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該死的不是她,是我,是我。”他用手狠狠地擂著地板。


    我扶他起來,勸慰:“趙先生,她本就行屍走肉地活著,這樣未嚐不是一個解脫。”


    “該死的是我,是我。”他開始捶自己的身體。


    “趙先生,你為什麽不肯與她相認?要知道,林小姐一直在等著你。”我坐到他身邊去。


    趙方明老淚縱橫:“我如何與她相認?”他嗚咽一聲,“一個半身不遂的瞎子能給一個女人帶來什麽?”


    我噤聲。


    “你看看我,廢人一個,行將就木。而她年輕貌美,才華出眾。她是該被男子捧在手心裏的,年輕時,受人萬千寵愛,年老時,兒女膝下承歡,這才是她的人生。跟著我?嗬,你要她日日替我換成人尿布?”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我握住他的手,“趙先生,或許林小姐隻想你活著迴到她身邊而已。”


    趙方明吞悲:“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顰顰都走了。”


    我悲愴,命運何必要這般捉弄二人?


    門又打開了。


    老羅站在一邊。


    明顰扶著林小姐走了進來。


    “方明。”林小姐輕喚,趙方明聽得聲音驚一陣,愣在原地。


    “方明,是我。”林小姐已走到他身邊。


    “你……”趙方明無措。


    電光火石間,他明白了所有:“餘先生,是你……”


    “抱歉,趙先生,我剛剛對你撒了謊。”我對他說,“林小姐隻是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厥,這幾日也隻是在醫院吊了葡萄糖而已。”


    趙方明淚眼模糊,衝我不住地點頭,有些語無倫次:“哦,不……好,好……”


    林小姐雙膝跪地,緊緊握住了他的手,上半身躺在他的膝蓋上:“方明,你迴來了,我終於等到你迴來了。”


    趙方明已泣不成聲。


    明顰也躲在一邊飲泣,我走到她身邊,抱著她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沒想到這個故事,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我欣慰。


    “方明,你過得好不好?”陽光下,顰顰仰著頭輕聲問。


    “你要聽我這個故事嗎?”趙方明迴。


    “當然,隻是你先稍等一下,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林小姐站起身子對趙先生耳語。


    趙先生瞠目結舌,隨後熱淚盈眶:“是她的兒子啊,真好,真好。”


    林小姐也微微笑。


    林小姐將輪椅推到一邊。


    “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故事了。”她坐到了另一麵的沙發上,用手撐著下巴準備聆聽。


    “二十四年前,我在新德裏遇上一位苦旅的中國青年,於是結伴一同就餐。律所忽來電話,餐館內信號極差,我將錢夾放在餐桌上,隻拿著手機到外頭聽電話,讓青年先行點餐。可是五分鍾後,餐廳一陣巨響,我未來得及做反應,整個身子已炸飛。再醒來時,我已躺在醫院,雙腿不能動,雙眼不能看,整個身子脫胎換骨地痛。我驚恐,可那裏的醫生還用英文對我說‘先生,祝福你活了下來,是神明眷顧了你’……”


    我拉著顰顰出去,替他倆靜靜掩上房門。


    這肯定是個漫長且複雜的故事,一時半會兒講不完。


    就讓他們一個慢慢講,一個靜靜聽,反正也不急在一時。


    今天講不完,還有明日,明日講不完還有後日。


    往後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時間。


    我與顰顰漫步在外頭的林蔭小道上。


    與自己的愛人在一起,隻要這樣踏著步也是美好的。


    “禮讓,你是不是還記得田叔的兒子?”顰顰輕聲問我。


    “是,我記得。”我說。


    “我們是不是要告訴田叔這個消息?”


    我想了想:“他們對現狀很滿意,我們就不要去擾攘他們了。”


    “幹媽媽告訴我,趙方明曾經的女友叫‘餘曼’。”


    顰顰看著我:“你與趙先生如此相似或許不是巧合。”


    “哦,好的,”我輕鬆地笑,“這沒什麽,無論我的生父是誰,對我來說,我的父親隻有威爾遜先生而已。”


    顰顰微微笑。


    “好了,你說了這麽多話,是不是要換我講了?”我停住了腳步。


    顰顰狐疑地望著我。


    我從口袋掏出了戒指套到了顰顰的手指上。


    她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


    “我很早以前就買好了,”我淡淡笑,捧起她的手凝視,“在此之前,我一直擔心尺寸的問題,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了,它太適合你不過。”


    顰顰喜極而泣。


    “小姐,你這副樣子,我會認為是你嫌棄我送的鑽石太小好不好。”我替她抹去淚水。


    顰顰破涕為笑,盯著戒指微微笑:“絳珠仙子哪。”


    是,絳珠仙子。


    時隔這麽久,“絳珠仙子”終於套到“顰顰”的手指上了。


    我擁著她朝前走。


    “我們年底辦婚禮好不好?”我問。


    “哪有人這樣子求婚的。”


    “哦,難道還要做什麽?要束玫瑰?可以,稍後就給你去買來。還是正式拜見家長?這個要你快些安排時間,讓我正式拜見一次伯父伯母才好。”


    “我可還沒有答應要嫁給你啊。”


    “哦,對,我怎麽把這個忘記了。那你要考慮多久?希望不要讓我等太久才好,你知道的,時間流逝得飛快,你看看林顰顰與趙方明,一等數十年,忽而已半生,我們可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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