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清晨一走,季軍則激動的情緒勉強平複了一些,但他還是生氣季雲揚說的什麽“外人”不“外人”的話,坐在沙發上瞪眼。


    “你年紀都這麽大了,就算沒有三高,也小心氣出來了。”季雲揚悠悠地說了一句,“我再說一遍,我不知道季名揚去哪裏了,你要是真的找不到他,建議你去報警。”


    季軍則吸了口氣,壓住自己的火氣,暫時不說季名揚的事情了,而是問他:“現在龔清晨和她的……她的那個丫頭都住在你家嗎?”


    “她們是我的家人。”季雲揚又重申了一遍這句話,語氣不善,“我和清晨已經結婚了,汪夢澤沒告訴你嗎?”


    季軍則一愣,季雲揚和龔清晨結婚這件事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的確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讓他真正意外的是,季雲揚會提到汪夢澤。


    “你不用驚訝,這件事已經很久了。”季雲揚繼續說道,“你再怎麽反對,也無濟於事了。而且很幸運,我雖然沒有通知你這個父親,卻得到了汪夢澤這位小後媽的祝福。至於笑笑,她現在是我法律上的女兒,我很疼愛她。”


    “汪夢澤……”季軍則嘴裏咬著這三個字,臉上的微表情逐漸變得狠厲起來,他一直以為這個妻子是個溫柔謹慎,善解人意的人,沒想到居然背著他和季雲揚有聯係,而且還瞞著他季雲揚已經和龔清晨結婚的事實!他心裏遷怒了汪夢澤,全然忘記了是他自己要求汪夢澤做一個體貼的後媽,多多關心季雲揚的。


    “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小小地挑撥了一下這夫妻倆的關係,季雲揚的臉上戴上了愉悅的笑容,“你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請迴吧,季董事長。”


    季軍則卻沒有離開的打算,他臉色鐵青,望著季雲揚,問道:“你籌謀了多久了?”從解除婚約到和龔清晨結婚,這其中絕對不是一時衝動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不多,五年而已。”季雲揚的語氣變得黑暗了起來。


    聽他提到五年,季軍則沒來由地心裏瑟縮了一下,那時候季雲揚隻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學生,他作為父親,打著為他好的旗號,趕走了他當時身邊的所有人,逼著他迴了季家,之後卻又完全不管他,由著他白手起家,自己創建了現在的季氏。


    “別擔心,我不會像你這麽無情的。”季雲揚雲淡風輕地說著,從茶幾上端了杯茶遞給他,“我這個人,恩怨分明。”


    季軍則又被他氣了一下,憋著一口氣說不出話來。


    畫室裏,笑笑認真地調著顏色,龔清晨見自己在那裏也是礙事,索性出來,到客廳裏來找季雲揚。


    季雲揚一見她過來了,連忙起身去接她。


    這麽幾步路還要過去牽手,季軍則十分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把目光轉開了。


    見季軍則還沒走,龔清晨也不看他,直接跟著季雲揚坐到了他的身邊,輕聲問道:“季名揚怎麽了?”


    “離家出走了。”季雲揚迴答道,“他爸爸跑過來找我要人,真以為我是他的監護人嗎?”


    龔清晨輕笑一聲,看向季軍則:“有人活了大半輩子了,兒子不親,妻子不信,不知道幾十年都在幹什麽。”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季軍則忍不住罵道,“一個離過婚還帶個拖油瓶的女人,還妄想進我季家的門!”


    “嘖,這話真是太封建了。”龔清晨假裝掏了掏耳朵,說道,“大清都亡了幾百年了,你還一口你季家,我還真不想進你季家的門,難道給你當小老婆嗎?”


    季軍則對上龔清晨就少有占了上風的時候,可惜他總是不長記性,這次吃虧,下次又來,一次又一次地去被龔清晨氣得心髒抽搐。


    “你要真是想找季名揚,現在就不該在我家跟我們廢話了。”季雲揚說道,“他是什麽性格,難道你做父親的不了解嗎?軟弱,猶豫,貪圖享樂,真要是離開了家裏,他能生存幾天?”


    季軍則唿吸一窒,季名揚的性格特點他當然知道,隻是他一直認為這些不算是缺點,甚至認為這是季名揚乖巧,聽話,比季雲揚強的地方。


    “你知道他會去哪兒?”他丟下麵子,急急地問道。


    “我和霍曉冉的婚約解除了之後,你十分心痛,便想把剩下的一個兒子也推出去結交世家豪門。”季雲揚語調悠長地說道,“季名揚不願意被你就這麽被你賣了,離家出走,不也是人之常情麽。”


    季雲揚說完,看看龔清晨,後者點點頭,他這才說道:“我不知道他會去哪裏,但是我知道他會去找誰。”


    見他還要看龔清晨的眼色才說話,季軍則心裏又不爽了一瞬,但還是繼續問道:“誰?”他在家的時候,汪夢澤已經把季名揚平時的那些在一起玩樂的朋友都聯係過一遍了,誰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兒了,沒想到季雲揚居然真的知道。


    “他不願意去見你安排的相親對象,是因為他有一個喜歡的人。”龔清晨語調溫柔地說道,“他跟我說過許多次,那個女孩子獨立、善良、可愛,十分吸引他。我想,他是去找她了。”


    “那個女孩子是誰?”季軍則立刻追問道。


    龔清晨對著他笑起來:“季董事長,季家二少爺混的是什麽圈子,我混的是什麽圈子?他喜歡的女孩子,我怎麽會認識?”


    她繞了這麽一大圈,最後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說,季軍則狠狠地瞪了龔清晨一眼,又問季雲揚:“她不知道,你知道嗎?”


    季雲揚還沒迴答,龔清晨搶先說道:“您應該想想,您家二少爺平時跟誰說的知心話多,過來問我們是沒用的。”


    這話倒是給季軍則提了個醒,本來季雲揚之前就給他和汪夢澤之間埋了根刺,龔清晨再一說這話,他立刻想到季名揚平時確實和汪夢澤比較親近,什麽話都聊,而這次季名揚離家出走,汪夢澤雖然麵上著急,卻除了打電話找人之外什麽都沒做,連跟他來季雲揚這裏都不願意。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隻消一點土壤便會生根發芽。這樣一來,季軍則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迴去去找汪夢澤問個究竟。


    他一起身,龔清晨也站起來了,她從茶幾下麵摸了一張請柬出來,麵上是禮貌的笑容,說道:“季董事長,既然您今天親自來了,那麽久免得我們夫妻兩個再多跑一趟了。這是婚禮的請柬,姓名您親自填一填,我們一家三口恭候您的大駕光臨。”


    季軍則掃了一眼那張薄薄的請柬,將手一揮,把它打落在地板上,然後氣哼哼地走了。


    季雲揚過去關了門,轉過身來龔清晨已經彎腰把請柬撿起來了。他湊過去看了一眼,的確是一張空白的帖子。


    “我知道他不會收的。”龔清晨笑道,“不來正好,省得兩邊都生氣。”


    季雲揚把請柬拿過來,坐下把茶幾下麵那一盒都拿出來,反正現在想起來了,他幹脆寫幾張。


    “你吃飯去吧。”龔清晨說道,季軍則來的不是時候,季雲揚剛坐下,還沒吃幾口,就被他纏住了。


    “不餓了現在。”季雲揚說道,“季名揚真會去找夏丹青嗎?”他十分好奇,他這個弟弟,從小到大一直被嬌慣著長大,少有違抗家長意思的時候,現在居然敢離家出走,他也是很驚訝。


    龔清晨坐在沙發上,伸腿踢了踢季雲揚的後腰,說道:“你不吃,也把餐桌收拾了呀。”她和笑笑吃完就迴房間了,剩飯還在桌子上呢。


    季雲揚“唉”了一聲,從茶幾前站起來,去收拾餐桌。


    龔清晨拿起自己的手機,給夏丹青發了個微信,問季名揚是不是去找她了。


    但是夏丹青現在估計還在忙,她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收到迴複,隻好把手機收起來,過去自己去寫請柬。


    季雲揚收完東西,過來和她一起坐在地毯上寫請柬。


    “曉冉要當主伴娘,丹青和曉曉也得當伴娘,不用給她們寫。”龔清晨說著,“笑笑和軒軒做花童。”說完了,她又有些猶豫:“三個伴娘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再加一個湊個雙數?”


    “不用硬湊。”季雲揚說道,“跟你關係不好的話,請來做伴娘多膈應啊。”說著他又笑了:“而且,三個伴娘我已經很愁了,因為我一個伴郎都湊不出來呢。”他一向孤僻,沒什麽朋友。僅有的幾個年少的朋友現在也基本上不聯係了。


    “季名揚啊。”龔清晨提醒他,“你親弟弟誒,要是丹青來了,他肯定也得來。”


    季雲揚想了想,說道:“也行吧,畢竟確實是找不到別人了……嗯,小喬也可以算一個,再找不到別人的話,何尚書也可以來湊合一下。”


    “人家何秘書為你鞠躬盡瘁這麽久,你竟然說什麽湊合。”龔清晨笑著伸手在季雲揚臉上刮了一下,“他沒少幫忙,我一直想好好謝謝他呢。”


    “謝什麽呀。”季雲揚微眯著眼睛,臉在她手心裏蹭著,“他拿著我給的工資,辦著我要他辦的事。這叫分內。”


    龔清晨捏了捏他的臉,笑著湊過去看他寫的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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