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宏的英雄碑底座高台之上,元佑太後站在最高的第一層。


    然後攝政王與李綱、宗澤兩位公相加上張叔夜、許景衡,以及特地從關中趕來的宇文虛中三位相公站在第二層。


    中樞六位宰執,除了鎮守真定府前線的呂頤浩呂相公因為要與金國大同府方向對峙,所以沒來之外,其他的都來了。


    第三層便是中樞各級官員了,更遠的台階之下,還有著一些從川蜀、江南、關西、河北來的“參知民事”們,以及東京士大夫、商人、豪紳、明教長老等代表。


    便是前西夏國主、如今的安心侯李乾順也在其中。


    甚至於,還有一些大相國寺的和尚以及各個道觀的道士也在。


    隻不過以往的國祀,都要有和尚道士來做法事的。這一次國祀,卻並沒有讓他們來做法。


    祭祀千古英靈,不需要做什麽法事。若能使天下安泰,百姓豐衣足食,才是最大最好的法事。


    而且,經過那妖人郭京的六甲神兵之事後,東京上下也的確對法事這種東西產生了某種應激反應。


    這個道理一聽就知道出自攝政王,而他的風格總是類似的……這就會給與那些禮部官員們一種非常別扭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總覺得攝政王做事有些不妥當,卻是說不出來哪裏不妥當。真要說道理,反而說不過他那番堂皇之氣。


    總之,一切舊有的製度,都要適應時代革新的。


    國祀的正禮是宣讀祀文,這對於元佑太後來說是個考驗。不過有中書令樂柒在身旁以天音秘術加以輔助,反倒是不用讓她扯著嗓子吼了。


    隻要用正常的說話語調,就能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祀文很長,篇幅華麗,對仗工整,大氣磅礴……東京城裏總是不會缺會做文章的高手的。


    而祀文的內容,卻是列起了家譜……自諸夏以來,曆數中原王朝變遷,到了如今大宋時代,天下各國,都有一個大致的發展脈絡。


    究其根源,總能算是諸夏分支。


    這一幕,是將“華夏”這個概念進行的一次大規模的整合。一方麵是對應著英雄碑上“華夏英雄”的唿應,另一方麵,也是彰顯著一種概念:


    大宋既然是中原正統,那麽便是華夏世界理所應當的正統!


    整個天下,都該納於大宋治下!


    什麽叫“自古以來”啊!!!


    當然,說到這裏,自然也要對敵國進行一番批判。


    比如那北國女真人,究其根源,大約是隋唐時期的黑水靺鞨一脈。


    再往上尋尋家譜,恐怕是諸夏時期“夏則巢居,冬則穴處”的肅慎人。


    自古以來,便是華夏臣屬!


    如今女真人得了些許氣運,以下犯上,侵犯中原,是違背天理正統的,是要遭天誅的,是必敗無疑的!


    凡我華夏子民,都當討逆伐賊,合天下之力共擊北國,以順應天理人心!


    昭昭史冊在前,華夏英靈在上。天地人神鬼,都該助宋伐金,以塑正統!


    ……


    這一場國祀大禮,從官方層麵定下了宋金國戰的基本調子:那便是以正統伐不臣。


    這倒是頗讓一些讀書人感歎起來:以往隻在史書上看到過的漢唐雄風,今日竟要重現了嗎?


    遙想當年漢光武時期,史家大賢班彪的那一句“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成了一代又一代中原士子的某種至高無上的精神象征。


    而國祀大禮之下,這番堂皇的祀文宣告天地,卻也有著某種不約而同的精神在其中。


    這比當年宋太祖無奈的在地圖上揮動玉斧,言“朕的江山至此為止”要更進一層。


    因為這從某種最高層次的精神中彰顯了一種堂皇宣言:整個天下都應該是大宋的領土,凡是獨立的,起兵的,進犯的,都是“不臣”。


    這種東西,對於某些人來說也就隻當是吵吵架,嘴炮幾句而已。


    但是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卻算是統一了思想工作。


    最起碼鴻臚寺的官員在接見各國使臣的時候,腰板總能挺硬氣一些!


    為何說國之大事在戎在祀?


    因為祀就是用來統一思想工作的,而戎就是真正要用兵事來將思想化為現實的。


    所以這場國祀之後,就不該再有什麽主戰主和之類的分歧了……女真人自古以來就是華夏的臣屬,如今僭位立國,本來就是造反的反賊!


    跟他們還能有什麽和談的說法?


    他們也配??


    他們跟如今京東路上各自扯旗子造反的叛軍亂軍其實都是一迴事,不過就是占的地盤大一些,兵力多一些,氣勢旺盛一些罷了。


    歸根結底,還是反賊!還是要打的!


    就算不打,也得招安,讓他們棄國去位,甘為大宋臣屬,才能再論其他。


    他們根本就不應該被擺在一個國家的立場來與大宋說話!


    ……


    國祀大典之後,畢竟還是有著攝政王的大婚在其中,所以英雄碑周圍,就有官吏端來一籠籠的饅頭。


    凡是前來祭祀的,也當是來為攝政王賀喜了,總能拿個饅頭吃,算是一場宴席的。


    喜酒就沒辦法了,朝廷真沒錢請所有人喝酒。


    饅頭不是什麽好饅頭,隻是普通的粗麵饅頭而已,不過都點上了紅點子,看著喜慶。


    而且這饅頭粗糧很多,乃至於口感酸澀粗糲,遠遠比不上精糧白麵饅頭的軟甜可口。


    這種東西,對於有錢人來說是不屑一顧的,隻是礙於禮節,拿一個當做沾沾喜氣罷了。


    而對於一些窮苦人家來說,便是粗麵饅頭想要吃飽也是不易的。


    而今天官府的粗麵饅頭無限量供應……隻要是來的人,說一句賀詞,就可以拿饅頭吃。


    隻是不準浪費,誰要是把吃了一半的饅頭扔在地上,可是要挨揍的。


    無論如何,如今國家畢竟正在和不臣之屬的女真人打仗,錢糧還是有些緊缺。


    攝政王大婚,既然要與民同樂,其他的不敢說,總要讓東京士民吃粗麵饅頭吃個飽的。


    真正吃飽飯都難的底層貧民,好歹在這一天,不至於餓著肚子。


    所以到後來,去拿饅頭的都是一些麵有菜色的饑饉之輩。


    畢竟官員、士大夫、豪商、遊俠等等那些尋常意義上的“有錢人”,也委實不缺兩個粗麵饅頭。


    而對於這些人,官府也順勢有了額外的安撫政策:以工代賑嘛。


    現在國家在打仗,後方後勤總是不足。東京城裏吃不飽飯的這些乞丐、流民、破產之家等人群,隻要願意來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朝廷都給發粗麵饅頭讓他們吃飽!


    朝廷一直缺大規模的集體性的作坊,比如製作軍糧、軍衣,比如打造軍械,比如集體性的大規模的帶有軍屯性的開墾荒地,甚至於民夫徭役之類的活計。


    這些人不管男女,男人總能幹些活兒的。便是女人,幹不了重活兒,洗個衣服紡織布匹做幾件手套圍巾口罩什麽的總行吧?


    國戰在即,什麽都缺,人力資源更缺!


    這些平常在東京城混的不好的底層人,隻要肯來幹活,總能不至於餓著肚子!


    這比單純的救濟他們更加有用有效。


    而國祀之後,官府對於英雄碑廣場並沒有進行特別的管製,隻要是士民,都可以前去祭奠,隻是不準亂放東西,畢竟打掃起來也麻煩。


    點個香,或者炸個紅紙花燈,也就夠了。


    而經過了種種事端之後,無論如何,這座英雄碑也算是新的東京城地標建築了。


    而且作為祭祀之所,因為是在攝政王大婚之日立起來的,所以沒有尋常祀所那般森然之意,反而顯得堂皇,乃至於莊重中也帶著一股喜氣。


    畢竟堆了很多喜慶的紅花燈。


    便是那些膽小的女子,也敢前來上炷香的。


    這碑供奉的都是英雄,都是你我兒孫輩的叔爺長者,是能鎮邪祈福的!


    這可比那些寺廟或者道觀更堂皇的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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