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瑤幾乎要脫口而出,不,我不想聽花魁娘子你的故事,我更想聽李若昕的姑娘的故事。


    碧落的長公主殿下覺得如果是這樣,那麽自己有點殘忍啊。


    反正又浪費不了什麽的時間,就當這是拯救秦大將軍必須要打的怪吧,就相當於一個關卡一樣。


    洛雲瑤這樣安慰著自己,將自己的腦袋往後一仰,換了一個十分舒服的姿勢靠在了木椅上麵,那是百分百的做好了要好好的做一個聽眾的姿勢:“能聽到若凝姑娘的故事,是雲遙求而不得的奢望。”


    江若凝也笑了笑,起身,將被風吹動的簾子重新掩蓋好,然後在將本來是打開的木窗給合上,“是嗎?那等會可得需要長公主殿下的耐心了。”


    洛雲瑤斜眼瞧著花魁娘子是的這一番動作,輕笑著抿了抿自己的唇瓣,沒有說話。


    心裏想的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怎麽今生就是要聽著各種情敵傾述自己是怎麽樣愛上自己情人的?


    聽著情敵和秦大將軍的過往。


    這簡直就是……恩,上輩子一定是欠了秦大將軍。


    所以老天爺一定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迴報迴來是嗎?


    算了,認命!


    洛雲瑤目光追隨著江若凝走到了貴妃榻上麵,美人身段窈窕,娉娉婷婷地,一閉上眼睛歪在了貴妃榻上。


    洛雲瑤臉上的笑容在花魁娘子閉上眼睛的一瞬間,突然凝滯了。


    不對啊,就算是欠了秦大將軍的,那也是上輩子的事情,和這輩子有什麽相幹的?一定要還迴去!就算老天要讓她在秦大將軍手上受苦,但是長公主殿下是什麽人,自然是在本尊的身上給還迴來的。


    欠著就欠著吧。


    最後他們兩個一直這樣糾糾纏纏理不清楚才好。


    這樣想著,長公主忽的又笑開了,杏眸裏麵的杏花開得灼灼的,洛雲瑤瞧著江若凝因為在陰影裏麵看不太清楚的容顏,一言不發。


    屋子是暗沉的,但是窗外倔強的陽光還是通過了簾子和木窗映照了進來,輝煌的明黃著,在小小的屋子裏麵顯然有著以種種詭秘,同時也有一種淡淡的溫馨。


    洛雲瑤掃視了一遍整個屋子,最後目光還是沉寂在了江若凝安靜迴憶的容顏上麵,最後還是索性往太師椅上麵一趟,也學著江若凝閉上了自己疲累了一天的眼睛,安靜的隨著太師椅的節奏,陷阱了花魁娘子往昔的夢中。


    “有時候我覺得我好高興,畢竟,我第一次見到主人的時候就是我最漂亮的時候。但是偏偏心中卻又要命的難過,因為那個時候的自己就像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一點尊嚴也沒有……”


    黃鶯輕鳴,聲音如歌。


    其實花魁娘子也沒有什麽好為她的尊嚴難過的,畢竟她最後成了秦大將軍手上的一個線人,兩個人不過就是主人和仆人的關係,這個關係也不是平等的。


    既然注定了要不平等,又何必去奢求見麵的時候那種虛妄的尊嚴呢?


    江若凝是在四歲的時候被父母賣進青樓的,那個時候到底是因為什麽,江若凝已經不及得了。大概是因為家中米已經揭不開鍋?或者是母親生了一個小男孩,家中養不起多餘的一張嘴?或者隻是單純的,想用她換一筆錢。


    這些原因都已經不可考了。


    也有可能她其實是被人販子給拐賣的。


    但是那個時候,四歲的小小女孩來到這樣一個聲色犬馬的環境裏麵,就算還是什麽也不懂的年紀,還是會下意識的知道這是危險的處境,況且,江若凝還在短短的幾天裏麵見證了很多的姑娘們開苞時候的場景。


    要死要活的哭著,不吃飯不穿,甚至有人劃傷了自己的臉頰,或者是直接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的性命——不過,必須要提一下,其實能夠劃傷自己臉頰的姑娘是很少的,老鴇可是了解著這些姑娘們的性子呢,一早就準備好了,更不要說什麽自殺了,全程二十四小時有人盯著呢,能找到自殺的工具都算你厲害,更別說在那樣嚴密的目光中自殺了。


    當然,後來他們都是無一不例外都是在老鴇的打罵教育隻能夠走上了刑場。


    如果要說這還不能準確的體現出來江若凝小時候所經曆的的童年陰影,花魁娘子現在就對著長公主殿下講了一件她小時候那幾天記憶最新的事情。


    江若凝來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穿著青色衣服的小姐姐,因為在她來的那幾天裏麵,江若凝其實就是一直在哭。


    用老鴇當時的話來說就是:“如果不是看著這小妮子的模樣生得不錯,不然早就拳腳相加了!”


    綜上所述,江若凝能夠存活下來純屬於老鴇放了他一馬啊,可想而知,那幾天江若凝到底是麵臨著什麽,就算花魁娘子是怎麽樣漂亮的一個小孩子,料想一個整日裏哭哭啼啼的掛著顏烈鼻涕的小孩子也是不能夠博得更多的喜愛。


    老鴇更是因為訓話江若凝每天給吃的東西更是一等一的差。


    江若凝被賣進醉紅樓的那天晚上,正“呸”到了老鴇給的糟糠,專心致誌的哭泣。


    老鴇在仆人請問的目光中冷哼了一聲:“愛吃不吃,不吃拉倒,正好去為豬兒。”


    扭著腰,操著手就這樣的走了。


    一時間屋子裏麵就隻剩了小孩自己,還有早就已經餓得咕咕叫肚子。


    這個時候,青衣的小姐姐出現了,溫柔地蹲下自己的身體,輕柔地用繡帕擦幹了一年邋遢的江若凝,輕輕地問她:“有那麽傷心嗎?”


    江若凝抽噎著,“有,有的啊……”小女孩又被自己一句話也收不清楚給氣到了,況且還沒有見過這樣溫柔又漂亮的小姐姐——無論是在自己本來生活的窮苦地方,那種地方,漂亮也看出來現在青衣姑娘的驚豔,況且,江若凝現在還來了這種地方,更是看不到這樣溫柔的小姐姐了,青樓裏麵的人見過了太多的人情世故早就已經是百毒不侵,看到這樣哭哭滴滴的小女孩,甚至還可以對著她談笑一番風聲,意思裏麵還有一種“想我當年也是這樣不懂事,不過現在懂事了……恩,以後這個小孩也會像我一樣懂事的,畢竟這樣才能免受那麽多的苦啊,哈哈哈……”


    “漂亮姐姐……”江若凝就著青衣姑娘給她擦眼淚的手,兩隻小小的手掌抓得緊緊的,並且順勢就將自己給埋進了青衣姑娘的懷抱裏麵,哭得更加的厲害了。


    但是畢竟是苦了一天,還是雷聲大雨點小。


    隻是那一鼻子的鼻涕就這樣一層一層的敷在了青衣姑娘繡得精致的青衣上,全程青衣姑娘一句話也沒有說,沒有像是一般大人看到哭泣的小孩就拍拍小孩子的背,輕輕的安慰,輕輕地唱著童謠——也不知道是她不想還是她其實不知道正確安慰小孩子的過程。


    最後江若凝還是苦累了,更重要的是,她越哭能量消耗越大,肚子也就相應的越來越餓。


    在“咕咕咕”的叫聲中,江若凝抬頭尷尬地去看青衣小姐姐,那青衣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還是在江若凝的目光和不斷被她小手掌捏緊的衣袖上麵迴了神,笑得很蒼白的問道:“媽媽沒有給你吃的嗎?”


    江若凝還不知道那個整棟樓裏麵最壞的女人被青衣小姐姐叫做“媽媽”,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以後也會這樣去叫她。


    “媽媽……”一說到這個江若凝的委屈勁又上來了,畢竟女孩子也是水做的,沒有水了也是需要擠出一些水來的,江若凝將自己往青衣姑娘的手臂上麵一埋,又開始了自己漫長的哭路征程。


    青衣姑娘絲毫不覺得手忙腳亂,也沒有想要安慰這個又哭著的小女孩,就是低眸瞧著她的動作。


    聽著江若凝抽抽噎噎的吐字不清楚:“媽媽……若凝的……媽,媽找不到了……哇!”


    青衣姑娘這才說道:“哦。”


    那樣的聲音實在是輕輕地,淺淺淡淡的,但是江若凝卻分明的聽見了,畢竟這聲音實在是太蒼白了,沒有一點的感**彩,甚至是沒有一點的生氣。


    那個時候的江若凝還不知道這麽多,這時候單純的覺得青衣小姐姐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最高興的卻還是青衣小姐姐最終開口了。


    江若凝巴拉著青衣姑娘的手,訴苦道:“對啊,若凝的媽媽不見了,若凝沒有東西可以吃了,所凝會餓死的,漂亮姐姐,你帶若凝去找媽媽好不好?”


    抽抽噎噎的時常猛的一吸自己的鼻涕,倒也避免了鼻涕在青衣姑娘手上的荼毒。


    青衣姑娘不為所動,先是怔愣的重複了一遍:“餓死?”


    江若凝發揮自己的小孩子可愛形象,使勁賣萌博取同情:“對啊,餓死,死得很慘很慘的。所以漂亮小姐姐救救若凝好不好?帶若凝卻找媽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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