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潤生更是直接白了這個隨便插話的調皮人一眼,不再理會洛雲瑤,直接對歐陽井旭彬彬有禮道:“歐陽大理寺卿有什麽話當講無妨,不知杜某可有什麽能夠幫到你的?”


    看看這前後的態度!


    洛雲瑤突然產生了被杜潤生重色輕友的悲涼感,轉念一想,按照性別而言,明明是她才是色,歐陽井旭是友啊……


    歐陽井旭也是懶得理這個突然發癲的兵部尚書洛大人。


    這個現代的那些段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歐陽大理寺卿記憶比較深的就是。


    大臣說:“如果皇上還是一意孤行,老臣定要撞死在這金鑾寶殿上。”


    皇帝說:“好的,你撞吧。”


    更還有就是。


    大臣說:“陛下,臣有罪。”


    皇帝說:“那好,就推出午門吧。”


    ……


    簡直各種奇葩數不勝數,而讓歐陽大理寺卿感覺頭疼的就是,他家的皇帝陛下比之諸上所述,完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前世休提。


    歐陽井旭將自己的想法給問了出來:“依歐陽之愚見,公孫欣欣姑娘也是聰明伶俐的姑娘,想必在最剛開始她和她的青梅竹馬遇上了土匪的時候想必就已經對於她的竹馬情郎失望了,加上這麽多年的相處,公孫姑娘一推,必然能夠推測出來這人不是真情實意,不是她的如意郎君。”


    歐陽井旭見杜潤生麵色如常,便大膽繼續了:“就算那個時候公孫姑娘沒有對他的竹馬情郎死心,那麽在那一幫土匪的這樣勸說之下,公孫姑娘又怎麽會不明白的道理?”


    杜潤生心想也是,雖然歐陽井旭說得挺對,可杜戶部侍郎並沒有聽出來歐陽大理寺卿的疑惑在哪裏。他以為歐陽大理寺卿也是具有官場上麵那些講話引經據典連篇累犢的壞毛病,索性開門見山:“歐陽大理寺卿所言甚至,隻是杜某不知這與大人的疑惑不解有甚麽關係?大人還請直說。”


    歐陽井旭一愣,不知該做個反應,連一向溫烈的笑容都轉了幾分。


    真是,說者有心,聽者無意。


    洛雲瑤在旁邊失笑,歐陽井旭分明已經將自己的疑惑給說了出來,還擔心傷到杜潤生而說得這麽宛轉,奈何這一迴環的好心直接導致人家沒有聽懂。


    洛雲瑤本著自己的人道主義精神替歐陽井旭把話給說直白了:“既然公孫欣欣早在遇上土匪之後對於他的竹馬情郎已經徹底死心,那麽為什麽還要等到和書生一起到了帝都來,等到書生將她的錢都用完了,花光了。等到書生提起來要將公孫欣欣給賣到青樓裏麵去的時候,才和書上秀才一刀兩斷?”


    杜潤生還沒來得及思考出前因後果,又聽到歐陽井旭這個大理寺卿將自己的分析給說了出來:“既然公孫姑娘早已經在遇上劫匪的時候看清楚了她秀才情郎的真麵目,那麽她還跟著竹馬情郎的原因,還支持支助情郎的原因——歐陽私以為公孫姑娘的考量應當是,既然已經為了這書生秀才做出了這麽多,就這樣空手還無家可歸實在是可惜。所以公孫姑娘忍耐著,繼續陪著書生秀才……”


    杜潤生邊止不住的點頭,邊聽著歐陽大理寺卿終於將自己的疑惑給問了出來:“既然公孫姑娘已經忍耐到了將自己的所有錢財都交付給了那書生秀才,最後還因為這書生秀才而將自己賣給了青樓。那麽……為什麽公孫姑娘不繼續忍耐下去,把錢給那書生秀才呢。公孫姑娘喜歡他那秀才不是多半就因為他的才識嗎?一定也是知道這是一個注定要高中的人。況且,公孫姑娘已經得到了那書生秀才要娶她的承諾了。公孫姑娘最後又何苦……”


    何苦拒絕了自己忍到了最後要苦盡甘來的甜汁?


    杜潤生一愣,發現自己迴答不上來。


    洛雲瑤也是在旁邊若有所思的聽著,同樣作為女人,她覺得她是必要為公孫欣欣辨解:“歐陽大理寺卿這話洛某就不愛聽了。依洛某之見,歐陽大理寺卿將情愛未免想得太簡單了。情愛哪裏能夠是看透了一個人就能夠舍去的東西?何況公孫姑娘已經愛了那書生這麽多年愛到了已經成為習慣的程度。她後來繼續跟著那書生顯然是她的下意識。畢竟在書生秀才再一次暴露他的本性之前,公孫姑娘是可以欺騙自己忘記那天綠林裏麵發生過甚麽的,忘記她看見的書生的真麵目。”說完的時候,洛雲瑤和秦璟顥不經意的對視了一眼。看起來是不經意,彼此的眼中都是脈脈柔情。


    沒有談過戀愛的歐陽井旭猝不及防吃了一把狗糧,直塞得他表示不服:“在歐陽看來,既然公孫姑娘後來對於書生秀才不留餘地的救助,就是擔心以後那書生會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去娶什麽富家小姐,官宦人家的掌上明珠麽?公孫姑娘會最後在青樓拒絕書生秀才,這於情於理說不通。”


    洛雲瑤也不知道歐陽井旭是在較那門子的真,還是還歐陽井旭的嘴到:“本來情之一字就不是於情於理的事情。”


    連杜潤生都在旁邊聽出來了硝煙的味道,他來來迴迴看了看兩人,直表示不解,杜戶部侍郎對於自己能夠成功勸架的幾率自然是不看好的,求救的目光便投向了在一旁,看起來完全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的秦大將軍。


    秦璟顥在他那有著盲目崇拜的眼神中,知道自己不能夠在置身於世外,輕輕淺淺地就開口道:“公孫姑娘最後的懸而未決疑問,倒不如直接去問公孫姑娘。”


    杜潤生在旁邊傻眼,有一種自己崇拜的人果然還是不適合做這檔子勸架的事,這說得好不如他好。


    洛雲瑤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沒有錯的,得了自己心上人的調解,當然也不好再繼續爭論下去,但她心裏麵又不甘心,總要在口頭上討一個好處。


    歐陽井旭見洛雲瑤瞪了自己一眼,嬌嗔道:“就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萬一公孫欣欣是擔心自己在這個昔日的情人麵前舊情複發了呢?你以為女子就是沒有骨氣傲氣自尊的麽?”


    歐陽井旭有一種被這對小情侶聯手懟的錯覺,他張口欲說什麽。就被秦大將軍給打斷了。


    秦大將軍將自己手裏麵的茶蓋子一翻,又道:“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自個知道結論不就好了。”


    杜潤生被這個話弄得雲裏霧裏。什麽“自己知道結論?”是關於公孫欣欣姑娘的麽?但是他沒對秦大將軍這個話做出過多的思考,因為秦璟顥這話一落,剛才還在爭吵的歐陽大理寺卿和兵部尚書都不約而同地看了杜潤生一眼。


    杜潤生一臉莫名其妙地和反看迴去這兩個人,這兩人卻又似心虛以及帶著一些憐憫的躲避了他的目光。


    杜潤生懵逼地失笑,試圖用自己的風流倜儻去套這兩人的話:“你們這是怎麽了?”


    洛雲瑤低著頭用餘光去看罪魁禍首歐陽井旭,見歐陽井旭果然是強壓住自己眼中多餘的那些個憐憫同情關懷智障的色彩,忙對杜潤生道:“沒。”


    歐陽大理寺卿那番話,話裏麵看起來雖然針對的公孫欣欣到底勢力不勢力的話題。但是實質上,歐陽井旭就是在不動聲色地問杜潤生:“你有沒有想過月琉熙的這個公孫欣欣個人事跡裏麵會有月琉熙在謊造故事杜撰欺騙你的成分?”


    杜戶部侍郎當然沒有聽出來歐陽大理寺卿的“有個不值當講不當講的疑惑”指的是這個。


    之所以月琉熙要杜撰說謊一部分的故事,就是為了看杜潤生對於謊言的看透能力。


    剛才洛雲瑤和歐陽井旭的一番談話,充分地試探出來了杜潤生不僅沒有對於謊言的看透能力,


    這戶部侍郎分明就是別人說什麽,他就是傻兮兮的相信什麽好嗎!


    像一個乖乖聽父母話的小孩——這是歐陽大理寺卿的評價。


    被騙了,誘拐了,還在一臉傻笑地愚蠢幫人販子數錢——這是兵部尚書洛大人的吐槽。


    歐陽大理寺卿畢竟還是心虛,擔心杜潤生看出什麽來,又進行了下一個話題:“歐陽記得杜戶部侍郎說的和月琉熙郡主有一兩次比較深入的接觸,既然……”


    杜潤生發現這個看起來硬朗的,又是在大理寺這種查案用刑的殘忍地方工作的歐陽大理寺卿格外的溫柔以及善解人意。


    歐陽井旭知道杜潤生一定很自責他自己錯過了公孫欣欣三天後和書生的交鋒,自責自己沒能夠幫助到公孫欣欣。所以沒有將後麵“既染杜潤生和公孫欣欣的第二次見麵不是在這個‘三天後’,那麽杜潤生和月琉熙再一次遇見是在什麽時候?”


    杜潤生感激地看了歐陽井旭一眼,露出來了思考的神色:“恩……第二次麽……”


    歐陽井旭見杜潤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突然蒼白,極其的難看。


    歐陽井旭第一次看見杜潤生這個神色的時候是在他們談論“月琉熙和公孫欣欣到底是不是認識,公孫欣欣是不是參與了欺騙杜潤生這個事件”的時候。


    隻是現在杜潤生的臉色難看程度比起那個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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