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想,這什麽侯爺,看著是個暴躁脾氣,沒想到內裏是個文雅的人。


    院子裏種著大量的淩霄花,春日裏,正是淩霄花盛開的季節。


    一簇簇緋紅的淩霄花攀爬著牆頭,依附著屋簷,不大的院子,像是一片花海。


    祁熹將院門輕輕推開一條縫,閃身進去。


    淩霄花給了祁熹很好的遮擋,祁熹順著風,吸著鼻子,聞著味兒。


    沒有肉味,倒是有股子藥味兒。


    祁熹心底「咯噔」一下,難不成那貨準備做藥膳?


    祁熹奔著藥味而去。


    廚房不大,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坐在輪椅上,正在熬藥。


    他很瘦,麵色很白,像是祁熹的翻版。


    不過,祁熹比他強上一些,她還能走能蹦。


    發覺自己找錯了地兒,祁熹腳步後移,準備撤了。


    忽然。


    「嘩啦」一聲。


    男子想要倒藥,不小心打翻了藥爐。


    滾燙的湯藥潑在白衣男子的手臂上。


    他麵色緊繃,咬著後槽牙,愣是一聲沒吭。


    祁熹身在敵營,不想管閑事。


    可她實在做不到轉身就走。


    暗自咒罵一句。


    她轉身,來到男子身邊,二話不說,將男子的手臂摁進了一旁的水桶中:「一,二,三,四,五……十五。」


    第87章 宰殺


    京城人人盡知,正元侯朱大元有三女一子。


    殊不知,正元候還有一個長子朱淮。


    朱淮是胎裏帶的病氣。


    朱夫人懷這個孩子極不容易,為了保胎各種藥品不斷。


    天不遂人願,臨產時,遭遇難產。


    朱夫人聲嘶力竭的那句:「保小。」


    縈繞在侯府多年。


    孩子保住了,卻是個藥罐子。


    算命先生說過,這孩子是來討命的,可不是麽,才出生就討了自己娘親的命。


    一句話,決定了朱淮的命運。


    從此以後,京城隻知小侯爺,不知朱長子。


    常年病體折磨,磨光了朱淮所有的稜角。


    他自封於院中,十幾年來,從未踏出過半步。


    而他的生命,似乎死在了他自封的那日。


    從那以後,隻餘殘生。


    朱淮有時候會望著院中的一方天地想,他這一生,或許,就是這樣了。


    他這輩子,與藥為伴,與花解語。


    所有人都遺忘了他,他也好似沒有來過這個世上。


    眸中迷霧散盡,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


    瓷白的麵色近乎透明,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


    雙唇緊抿下垂,眉頭輕蹙,垂著眸子,她的視線落在自己通紅的手臂上,有節奏的數著數。


    她的神色焦急,專注,似乎還有著心疼,憐憫。


    有些人,隻需一眼,便知是同類。


    有些人,隻需一眼,便入了心。


    祁熹沒有出現之前,朱淮隻在書中讀過一見鍾情。


    彼時,總覺得那是箸書人的誇大其詞。


    此時,他發現,一見鍾情,是那麽美好。


    美好到,一切都像是嶄新的開始。


    手臂上,冰涼,酥麻,似乎感受不到痛楚。


    他甚至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時間沒有停止,祁熹的燙傷急救十五秒終會結束。


    「怎麽樣?還疼不疼?」祁熹扭頭,看著朱淮。


    朱淮仿若大夢初醒,慘白的麵色瞬間紅到耳朵尖兒。


    他倏地別過頭:「多謝姑娘,在下無事。」


    祁熹最見不得人隱忍,輕輕的將他手臂放迴去,嘆了口氣:「現在覺得沒事,等會兒出了水泡就知道疼了,我還有事,你別忘了敷藥啊!」


    她就像一陣風,吹進了封存的院子,又像一陣風,飄然若遠。


    朱淮語氣急切:「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祁熹頓步,轉身:「我姓祁名熹,」想了想,祁熹問,「你知道侯府的廚房在哪嗎?」


    朱淮抬起沒有受傷的手,指了一個方向。


    祁熹瞭然,道謝後轉身欲走。


    朱淮提高語調,語速很急:「敢問祁姑娘,是哪個熹字?」


    祁熹急著救她的驢,頭也不迴的丟下一句:「晨光熹微的熹!」


    話落,人閃身出了院子。


    院門合上。


    院子重新恢復死寂。


    朱淮咀嚼著那句:「晨光熹微……」


    如晨光,如熹微。


    祁熹有了方位後,便朝那個地方摸了過去。


    侯府的下人多,廚房大。


    廚子擅長精緻菜餚,宰殺活驢卻是沒有幹過。


    很多時候,小侯爺的話比老侯爺的好使。


    小侯爺發了話,府上人隻得去外麵請專門宰殺家畜的屠夫。


    毛驢被拴在一旁的空地上,後廚的丫鬟婆子正在挑水燒水,做準備工作。


    第88章 狐假虎威


    毛驢似是覺得這次在劫難逃。


    垂著腦袋,垂著尾巴。


    在祁熹看來,它平日裏就是這副德行,興許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


    看見它那死出,祁熹真是又高興,又生氣。


    好端端的,一蹄子下去給她闖出來的禍事。


    等這事兒了了,仵作都跑迴老家了。


    人算不如天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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