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突然有一隻手攬住了自己的腰。


    緊接著,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穿透了耳邊重重哀嚎,落在了他的耳朵裏。


    他聽見穆遠之說:「別怕,我在。」


    心忽然定了下來,喻清努力睜大雙眼,想看清眼前的人,忽然又感覺到一股強硬的力量湧進了自己的身體。


    之前盤踞在自己身體各處的怨氣被那道力量強行驅趕,全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湧了過去。


    那是……喻清的心髒。


    臉上的灰色印記在慢慢消退,喻清終於是看清楚了眼前的穆遠之。


    「抱歉……」


    喻清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愣了一下,一個字都還沒說出口,就感覺自己心口處疼了一下,穆遠之的手,貫穿了他的胸膛。


    和穆遠之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看見了穆遠之臉上,緩緩留下的兩道淚痕。


    穆遠之,居然哭了。


    後麵的事情喻清都不記得了,他隻記得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冥界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模樣。


    「醒了?」元姝看見喻清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停在了喻清麵前,「看上去恢復的還不錯啊。」


    「元姝姐?」喻清愣了一下,幹巴巴問道:「冥主大人呢?」


    元姝往後退了一步,懶洋洋道:「去人間了,應該快迴來了。」


    「哦……」喻清應了一聲,又朝著窗外看了一眼,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那些怨氣呢?」


    他的記憶停留在了那一大片怨氣盤踞的畫麵上。


    「被冥主封印在了無盡之淵下麵。」元姝好脾氣的給他解釋道:「這一次,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內,怨氣都不會在為禍人間了。」


    喻清聽著這話感覺怪怪的,他還想在問這什麽。但元姝卻絲毫不給他問出口的機會,直接走了。


    心中怪異感加劇,在看見穆遠之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醒了?還有什麽難受的地方嗎?」穆遠之抬手在喻清眉心點了點,一道金色的光順著他的指尖流入了喻清的眉心。


    喻清搖了搖頭,問道:「冥主大人,我怎麽了?」


    「沒事……」穆遠之笑了一下,可喻清卻是更心慌了些。


    他抓著穆遠之的手,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麽慌張,「冥主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真的沒什麽。」穆遠之揉了揉他的腦袋,「累嗎?要不要再休息一會?」


    喻清急忙搖頭,現在這種情況,他就是想睡也不敢睡啊。


    可之後一連好幾天,的的確確是什麽都沒發生。


    喻清不止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多慮了,正準備強行讓自己消除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時,變故終於是發生了。


    他記得那天是個血月之夜。


    喻清半夜突然從夢中驚醒,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額上密密麻麻滿是細汗。


    「怎麽會做這種夢?」喻清拍著自己的心口,努力順著自己的唿吸,「太可怕了。」


    他居然夢到,冥主消失了。


    夢裏遺留的情緒太過強烈,喻清怎麽都放心不下,躡手躡腳的去了穆遠之的房間,可他怎麽都想不到推開門的那一刻,居然真的沒有看見穆遠之的身影!


    噩夢在此刻變成了現實,喻清一下慌了,連外袍都沒穿,直接沖了出去。


    自從光消失以後,冥界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而此時天邊血月點綴,暗紅色的月光更是將夜色襯托得更加深邃。


    喻清順著那條道不停往前跑,一路跑到了忘川河邊,終於是在奈何橋上看到了穆遠之的身影。


    心中的大石頭可算是落了地,喻清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見元姝和穆遠之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主上,你不和小魚兒告個別嗎?」


    告別?什麽告別!


    喻清的笑意頓時凝固,甚至出現了破裂。


    「不了……」穆遠之搖了搖頭,「若是告別,他會哭的。」


    說完,穆遠之直接朝前走了去。


    眼看著那人越走越遠,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喻清終於是反應了過來,急忙上前,「你們要去哪!冥主大人,你要去哪!」


    什麽告別?為什麽要告別?


    難道是冥主……不要他了嗎?


    前所未有的恐懼在心頭凝聚,喻清看著沒和自己隔多遠的穆遠之,總覺得自己已經和這人漸行漸遠了。


    元姝默默退到了一旁充當背景板,而穆遠之始終沒有迴頭。


    喻清想往前,可才邁開了一步,就被一個看不見的屏障給擋住了。


    恍惚間,他聽到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迴去吧……」穆遠之的聲音傳來,「冥界以後,就交給你了。」


    「冥主大人……」喻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麽,再開口時聲音直接顫抖了,「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喻清越說心越慌,四周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到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他死死看著眼前的穆遠之,這人始終不曾迴頭,隻是在原地停留了許久才朝前邁了去。


    「冥主大人!穆遠之!」喻清的哭喊聲越來越大,他不停拍著麵前那個沖不破的屏障,和穆遠之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許是他的哭喊聲實在是太過撕心裂肺,一直不曾迴頭的穆遠之終於是即將消失在視線的那一刻,微微側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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