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醫院病房裏的秦朗,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在他強烈的要求下,終於決定還是迴家看一眼,至少要讓他知道家裏沒什麽事情發生,他才能夠在醫院好好接受治療。


    林羅沒辦法,拗不過秦朗,至少幫他辦理了臨時出院手續,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林羅還是決定跟在秦朗的身邊,對於林羅的這點要求,秦朗並沒有拒絕。


    「阿虎,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麽?」從鬼門關裏走了一趟迴來之後,秦朗的臉色一直都很蒼白,而且整個人比暈倒之前更瘦了。


    「秦少,你瘦了。」阿虎如實迴答秦朗的問題。


    其實秦朗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不能跟以前相比了,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從身邊親近的人的嘴裏聽到幾句好聽的話。


    嗬,真是可笑,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想自己欺騙自己,這樣他跟掩耳盜鈴的那個人又有什麽區別。


    沒多久,車子便停在了大唐人家的車庫裏。


    當秦朗想要下車的時候,差點站不住摔倒在地上,還好手疾眼快的阿虎扶住了他,這才沒有摔倒。現在的秦朗,就是不能磕著碰著,不然如果碰出了傷口,這血就很難止住。


    當他們走進客廳的時候,發現田柚也在家裏,此時她真陪著孩子們玩玩具,因為玩得正是盡興的時候,三個人都發出了銀鈴搬的笑聲。


    秦朗被這樣的笑聲給打動了,這樣的畫麵,在秦朗看來顯得格外溫馨,而他到底有多久,沒有看到田柚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了,時間太長了,長得都讓他記不清楚了。


    田柚似乎沒有發現有人站在門口了,繼續和孩子們玩耍。


    林羅和阿虎見秦朗沒有說話,甚至看到秦朗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的時候,也不敢出聲打擾眼前玩得不亦樂乎的母子三人。


    田柚的笑容,讓秦朗想起了他們還沒有離婚的時候,田柚幾乎每天都這麽對她笑,直到結婚周年紀念日那天,他因為宣布要跟田柚離婚,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田柚笑過了。


    那個時候起,他隻會惹自己心愛的女人傷心哭泣,惹這個小女人生氣,甚至讓他恨上了自己。


    也不知道,當自己離開了之後,田柚還會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也許會的吧,畢竟他的田柚,恨他都來不及,或許田柚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了。


    這樣也好,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安心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秦朗咳了兩聲,而原本客廳裏的嬉笑聲,因為他突然的咳嗽聲而孑然而止。


    田柚放下手中的玩具,轉頭的那一瞬間,就看到了秦朗站在門口,跟他一起的還有林羅和阿虎。


    不知道為什麽,多日不見這個男人,此時再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田柚的心髒就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是不是因為準備開始跟這個男人談判的原因導致的?


    田柚從柔軟的毛地毯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被自己坐皺的裙子,然後對秦朗說道:「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應該有一個多星期了吧。


    但是在這一個星期裏,這個男人到底經歷了什麽,為什麽臉色這麽蒼白,而且很明顯的,這個男人消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


    「柚子,好久不見。」秦朗貪戀地看著田柚,眼神更是無法從田柚的身上移開。


    或許是時間長了的緣故,田柚有些不適應秦朗這樣的眼神,然後下意識的將目光從秦朗的身上移開,便叫了在廚房做事情的劉姨出來,把孩子帶到樓上玩一會兒,因為接下來和這個男人的談話,她不想讓兩個孩子聽到。


    看著田柚這樣的舉動,秦朗大概知道田柚似乎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但是又不好當著孩子們的麵說,難道剛剛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就是因為接下來所涉及到的談話內容麽?但是他都還不清楚田柚想要跟他談什麽。


    劉姨把孩子們帶到了樓上,而田柚反客為主的給自己和秦朗倒了杯茶,茶就放在茶幾上,她也不理會秦朗,就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等秦朗也坐下來之後,田柚才悠悠開口,對站在一旁的林羅和阿虎說道:「你們兩個也迴避一下吧,一會兒我要談的是我和秦朗之間的事情,不方便有外人在場。」


    阿虎倒是無所謂,可是林羅是不願意離開的,因為他害怕田柚會說出什麽刺激秦朗的話來,隻因為現在的秦朗受不了大刺激,不過在秦朗的眼神示意之下,林羅到底是跟阿虎走出了客廳了。


    「阿虎,等下如果裏麵有什麽動靜,你可別攔著我,如果那個女人想要害了秦少,你也別攔著我。」林羅的第一個別攔著我,應該說的是別攔著他衝進去,而第二個別攔著我,大概是如果真的發生什麽事的話,他絕對會把田柚揍得滿地找牙。


    「你這樣的話,秦少是不會放過你的。」阿虎好心地提醒著林羅,隻希望這個人不要做出什麽傻事才好。


    林羅也不敢走遠,就在門口坐著,就怕萬一秦朗有什麽意外,他能夠及時營救。


    田柚已經清走了閑雜人等,但是依舊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在喝著自己剛剛沏好的茶。然後喝了一小口,發現自己的茶藝沒有當初這麽好了。


    也是,想想以前,隻要秦朗不出差的話,自己每天都會給秦朗沏一壺茶送進他的書房裏。


    「要喝茶麽?我剛沏好的,味道可能沒有以前這麽好了。」田柚說道。


    秦朗遲疑了片刻,然後拿起了紫砂茶杯,聞了聞茶香,香味很清淡,還是跟以前的氣味一樣,於是,秦朗抿了一口。茶水剛進入嘴裏的時候,有些苦,但是咽下去之後,又有迴甘,同時口齒留香。


    可是田柚說得一點也沒錯,這杯茶的味道,確實沒有以前那麽好喝了,又或許是人的心境不一樣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吧。


    田柚把茶杯放下,她就這麽靜靜地看著秦朗好一會兒。


    過了許久,田柚繼續開口說道:「秦朗,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剛剛認識的情景麽?那一天,那穿著黑色的西裝,裏麵是白色的襯衣,打著一條黑白相間的領帶,站在禮堂的上方演講。那個時候的你,讓在場的所有女生都為之著迷,而其中也包括我在內。隻是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你相知相愛。」


    秦朗沒有說話,就這麽安靜地聽著,而他的思緒,似乎迴到了田柚所說的那一天。


    「你說,如果那天我不去看你的演講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麽多破事情了。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到底後悔後悔認識你,後悔不後悔答應跟你交往。明明我們之間相差得太遠了,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到這裏的時候,田柚突然感到很無奈,且力不從心。


    「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認,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所經歷的最幸福的時光,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為得到你至高無上的寵愛,這是所有愛慕你的女人所望塵莫及的事情。可是,當你一言不合就說離婚的時候,我覺得我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因為曾經所經歷的幸福,似乎都隻是一個騙人的假象。」


    「不是的,柚子,不是這樣的。這輩子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可是……」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對我說因為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做出那些事情的麽?秦朗,我今年是二十八歲了,不是十八歲無知的年齡,更加不是八歲天真的少女。你覺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出這樣的話來,我還會相信麽?你們口口聲聲說因為你有你不得已的理由,卻不曾告訴我到底是因為什麽?說要讓我原諒你,可是秦朗,你告訴我,在你做了這麽多傷害我的事情之後,你要讓我怎麽去原諒你。」田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完這麽長的一翻話,感覺說完這些話,似乎自己的力氣也被抽空了一樣。


    秦朗又繼續保持著沉默,因為田柚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標點符號,他都沒有辦法反駁。他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但是他卻不懂說出來。


    「秦朗,謝謝你曾經給我帶來的快樂,是你讓我在那個時候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愛情的存在,也謝謝你曾經給我帶來的痛苦,讓我知道,即便是真愛,也有可能是一把殺人不眨眼的利器。謝謝你讓我嚐遍了人世間的人情冷暖,也是你教會了如何成長,如何隻為自己而活。」田柚一連說了好幾個謝謝,而秦朗的聲音在田柚說完這些話之後,瞬間變得急促了起來。


    今天的田柚太反常了,她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田柚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柚子……」秦朗的聲音卡在了嗓子裏,叫了一聲田柚的暱稱之後,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


    「你現在什麽都別說,讓我一次性把話說完。」田柚說話的聲音過於溫和,而這反倒成了秦朗不安的理由。


    但是秦朗等了許久,田柚遲遲未開口,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了田柚流出了兩行晶瑩的淚水,而這兩行淚水,同樣的讓秦朗的心一下揪疼了起來。


    所以,田柚到底想要對她說些什麽呢?看著田柚的容顏,秦朗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時,周圍的氣氛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了,兩個人,似乎都在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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