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覺得壓力太大,不妨去找夜姑娘聊聊。夜姑娘有種與生俱來的能力,隻要與她說上幾句話,心裏那些壓力煩惱就會消減許多,真的。”


    午夜孤城,清靜院落,突然響起的人語驚了溫墨疏一片癡楞。迴身看看,總是那般謙恭和氣的君無念單手負後,手中一封書信折疊得整整齊齊。


    溫墨疏收迴遐思,微微點頭致意:“君老板這麽晚還不睡,是與夜姑娘才談心結束麽?”


    “殿下怎麽跟楚公子學壞了?”微怔後,君無念無奈苦笑,“我與夜姑娘清清白白的,再這麽揶揄下去我可沒臉見她了,好歹是個姑娘家,殿下總該像對言姑娘那般憐香惜‘玉’才對。”


    言離憂在溫墨疏心中地位自是其他‘女’子不可比的,知道君無念隻是善意玩笑,溫墨疏並不介意,一如他平素所表現得那樣坦然——即便言離憂已是溫墨情的妻子,溫墨疏從不否認自己對言離憂的感情,也不會因誰一兩句無心玩笑感到懊惱氣憤,深愛與祝福,對他來說並不是矛盾的。


    聊了幾句閑話,溫墨疏將注意力移到君無念手中:“君老板來找我,應當是為了讓我看這封信吧?”


    “看不看皆可,我隻是想借這封信讓殿下安心,如今殿下在帝都宮內最大的顧慮,我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徹底放下。”君無念笑笑,雙手將信送到溫墨疏麵前。


    那是一封十分簡短的信,字跡娟秀但略顯潦草,似是在哪裏見過。溫墨疏迴想片刻,輕輕倒吸口氣:“這是太子妃的筆跡?”


    君無念點頭:“是。太子妃通過鉛華宮的小宮‘女’向我名下一間酒樓送了幾次信,因為戰‘亂’遞送不便,這幾封信是今早才一起到我手中的。這些信我大致看了一遍,宮中目前情勢‘交’代得很清楚,而這封,我覺得與殿下的關係更大些。”


    帝都戒嚴,消息難進難出,溫墨疏最擔心的就是弟弟溫墨崢情況了。好不容易盼到一封來自宮內的信,溫墨疏忙不迭展開細讀,臉‘色’變幻不定。


    這封信不是帝都情況的全部,是而在溫墨疏看信的同時,君無念從旁加以說明解釋。


    “目前皇上和太子都在連嵩監控之中,太子妃能每日與太子相見,但從未見過皇上,所以我猜想,皇上恐怕已是兇多吉少。太子中了某種不知名的毒,症狀與皇上相似,太子妃正努力想辦法幫他解毒,眼下情況已經有所好轉。另外還有件事值得注意,就是前任皇貴妃並沒有安於冷宮等死,而是與太子妃互有聯係,尋找任何可能推翻連嵩專權。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離開帝都不到一年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溫墨疏難免心生感慨,聽到溫墨崢中毒時,緊皺眉頭下一雙秀氣眼眸透出難過之‘色’,卻又堅強收斂。


    “隻要推翻連嵩自然能救出墨崢,在此之前他們夫妻二人少不得繼續隱忍行事。不過我沒想到太子妃竟會支持我重定江山,畢竟她的夫君正是當今太子,這份明斷果敢,倒是與離憂有幾分相似。”


    君無念收迴信,‘唇’角隱含某種期待:“那殿下打算怎麽辦?繼續猶豫不決,還是……”


    “因為優柔寡斷我已經失去太多,包括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這次,我不會再猶豫了。”


    一抹堅毅出現在飽經風霜仍文雅如故的臉龐上,溫墨疏迴應著君無念的期待,滿院皎潔月輝下,風華自現。


    “麻煩君老板去安排吧,將皇權旁落的事、皇上和太子均被軟禁控製的事公諸天下,讓所有大淵百姓知道,我要作為最有資格的繼承者,奪迴屬於溫氏一族的權力,重新為大淵帶來安定與盛世。”


    終於可以丟棄所有瞻前顧後,終於可以下定決心,用自己雙手去保護大淵山河,保護那些重要的人。


    ※※※


    八月初四,淵國二皇子在老將雲九重等三十一名文武重臣擁護下宣布脫離朝廷管製,於南部抵禦霍斯都帝國大軍入侵的同時,將矛頭指向左丞相連嵩及芸貴妃。第一時間更新


    消息很快傳遍中州內外,淵國境內飽受戰火之苦的百姓紛紛響應。越來越多大淵子民拿起武器加入抗擊外敵的行伍中,為保護自己的家園浴血廝殺,一度牽製了霍斯都帝國大軍在南方的進犯步伐。


    然而,實力差距終歸存在,有著充足補給和多國盟軍的霍斯都大軍硬抗了下來,至九月末,溫墨疏等人已經被‘逼’退至與帝都鳳落城僅一州之隔的渚郡,此時,帝都內十八萬禁軍仍原地待命,沒有感情一般看著戰火在大淵土地上肆虐蔓延。


    “當時不是說半個月就能搞定嗎?怎麽拖到現在還是沒有動靜?要不要再去信問問?”看著營地中隨處可見的傷兵,言離憂急不可耐。


    溫墨情也在前一夜的‘精’兵突襲中受了輕傷,這會兒正閉著眼享受言離憂親手包紮換‘藥’的高等待遇,聽得詢問,撩了撩眼皮:“問也是白問。計劃趕不上變化,連嵩在得知二皇子稱帝後立刻殺了統管禁軍營的六位主副將軍,又派人綁走五軍都督府所有擁有調兵權的高官,現在禁軍營就如同一盤散沙無人管理,前朝也沒有人敢提有關禁軍營的事。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連嵩的意圖這麽明顯,就是不想讓大淵抵抗,將好好的國家拱手送給霍斯都帝國,還在朝中那些文武百官是瞎子嗎?究竟有什麽可害怕的?他們看不明白大淵已是生死一線間?一個左丞相,一個貴妃,就這麽兩個人偏偏誰也不敢反抗,我實在不明白那些人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計劃步步受阻,這種時候誰都著急,溫墨情亦然。


    沉默片刻,溫墨情拉住言離憂的手:“離憂,我想迴帝都一趟。”


    “現在?”言離憂愣了一下,“眼下帝都就是連嵩手中牢籠,迴去無異於自投羅網,再說就算你迴去又能怎樣?想說服那些罔顧天下安危、隻想著自保的大臣麽?我可不認為他們會聽你的勸告。”


    “父王在世時頗有幾位關係親近的重臣,我想去和他們談談,至少讓他們知道,二皇子這邊有楚辭、無念以及夜將軍、雲將軍輔佐,重奪皇權是早晚的事;再者,沐師兄遊走各‘門’派的事也不太順利,這種時候我理當出麵,而不是埋頭在這邊什麽都不管。”溫墨情深吸口氣,用力撕掉傷口上‘藥’草。


    言離憂半天沒有說話。


    溫墨情在朝廷與江湖中皆有聲威,定遠王死後,他更是成為匡正皇權一派的中流砥柱,重要‘性’毋庸置疑。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然而言離憂注意到,溫墨情這次離開並沒有帶她一起走的打算,兵荒馬‘亂’的年代,這一別,不知又要何時才能再見。


    “我……必須留在這裏嗎?”再三遲疑,言離憂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仿佛已經成為習慣動作,溫墨情在言離憂額頭上輕輕落‘吻’:“隨我一起我自然開心,但其中利弊你心裏明白,不必我再多說。離憂,我保證,三個月內一定會迴來見你,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別讓我空等一場。”


    樓淺寒前前後後總共派來三十一個‘亂’雪閣殺手,其中四人戰死,九人負傷,剩下的還在等候命令。放眼整個北陲軍中,這些刀口‘舔’血的孤傲殺手們隻肯聽從溫墨情和言離憂二人命令,溫墨情不在時,言離憂必須擔負起指揮這些人的重任。


    除此之外,言離憂不能和溫墨情一起迴帝都還有另一個重要理由。


    溫墨情迴去的主要目的是遊說朝中重臣和各‘門’派,倘若言離憂這個身份尷尬的妻子同行,有些事就不那麽容易辦妥了——畢竟除了親近的這些人之外,多數人還是對言離憂與青蓮王的關係抱有戒心的。


    “我明白了。北陲這邊你盡管放心,我會極力配合夜將軍,另外還有件事我早就想和你商量。”撩了下額邊碎發,言離憂以試探口氣低低輕問,“如果我說,我想重新組建一支巾幗軍,你會反對嗎?”


    “巾幗軍?”溫墨情皺眉,又重複一遍。


    曾在淵國曆史上閃爍一時的名字,溫墨情對朝廷的憎惡、對守護大淵百姓的承諾都來源於這三個字,當被塵封多年的冤案逐漸水落石出時,再讓巾幗軍出現在沙場之上是否合適?這些問題言離憂反複思索許久,提出之後,心裏仍惴惴不安。


    巾幗軍這個名字,真的太過沉重。


    溫墨情並沒有沉思太久,突然一聲低低輕笑,屈起手指在言離憂額頭上用力一彈:“照你的想法放手去做吧,巾幗軍也好,鐵娘子也罷,是你的話一定不會辱沒這旗號。不過我真的很意外,什麽時候那個竭盡一切可能擺脫負擔的小‘女’人變了,變得這麽讓我喜歡?喜歡到愛不釋手。”


    “少耍嘴皮,要不是跟你這熱血正氣、名動天下的溫少俠在一起,我哪裏會攤上這麽多麻煩?既然攤都攤上了,總不能扭頭逃掉,誰讓我那時笨得要死,居然禁不住甜言蜜語哄騙上了你這條賊船……”


    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言離憂索‘性’閉上嘴,踮起腳尖將無聲輕‘吻’刻印在溫墨情溫熱‘唇’瓣上。


    齒間,細語低喃。


    “答應我,在這‘亂’世中一起活下去。這是我唯一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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