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郡王溫墨崢,就是那位天下大亂時還忙著懲辦貪官的皇子麽?


    言離憂的確記得溫墨疏提過這麽一位人物,言語間有敬佩亦有無奈,倒是楚辭滿懷嘲諷語氣,弄得她以為溫墨崢是個裝模作樣給人看的偽君子。


    不過見到真人後,言離憂很快改變了想法。


    “無念向我說過言姑娘的事,雖然到現在仍有些難以接受,但我會盡力適應,言談舉止若有不當之處,還請言姑娘直言提出。”


    簡單介紹過後,溫墨崢直截了當地說明了自己對言離憂身份的懷疑,卻也開誠布公地擺出“合作”決心,看樣子是個率直爽快的人。言離憂自知識人能力不算高超,隻說了些麵子上的搪塞話,頻頻看了君無念數眼,後者隻是笑,隻言片語都沒有。


    “那麽,言姑娘可還有其他要問?”說完一大串家國大業如何如何的空話,溫墨崢望向言離憂,一副打算認真聆聽的表情。


    言離憂挑唇,一抹淺笑淡然:“王爺費了好大勁把我藏到這裏,就為了說那一番沒什麽幹貨的客套話麽?君老板可從沒有告訴我要見的人是王爺,更不曾透露把我半路劫走的原因目的,今天王爺若不能說個清楚明白,大概晚上我要失眠了。”


    溫墨崢似乎有些驚訝,迷茫轉頭:“無念,你沒有對言姑娘說?我還以為……”


    “事關重大,總要等王爺確定後才能告知,倘若我把人帶來後王爺發現她不可信,那豈不是進退兩難了?”君無念從容笑道,“現在人王爺已經見到,是不是要告訴言姑娘我們的打算,全看王爺意思。”


    不等溫墨崢迴應,言離憂先一步起身,神情有些冰冷:“原來君老板由始至終從未相信過我,所以才一拖再拖不肯說明,盡然如此,我也沒有留下的必要,還不如去找溫墨情一起入宮麵見皇上。”


    “不可!這怎麽行?!”見言離憂生氣,溫墨崢連忙攔在她身前,半是歉意半是懇求,“言姑娘誤會了,我和無念不是不相信言姑娘,隻是……隻是……”沉吟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溫墨崢頗為窘迫,搖搖頭苦笑:“總之請言姑娘見諒,我代無念向言姑娘道歉。”


    君無念就在一旁,眼看溫墨崢對言離憂低聲下氣,笑得竟比溫墨崢還要苦:“王爺,坐下說話吧,她不會走——就算我明說不信,言姑娘也不會走,她隻是在試探您而已。”


    溫墨崢微微發楞,看看言離憂再看看君無念,愈發局促無措。


    都已經拋棄溫墨情隨君無念來到帝都了,言離憂怎麽可能再離開去找溫墨情?即便她有這個膽量,隻怕溫墨情也沒那麽大的氣量。剛才君無念說的句句屬實,溫墨崢雖然一時困惑,言離憂卻是心裏清明,知道君無念早看穿她的小把戲,索性坐迴桌邊,不再談離開之事。


    “屬下說過,王爺最大的弊病就是不夠沉穩、易受人蒙蔽,剛才言姑娘正是利用這點在試探王爺。事實上言姑娘很清楚,我們之間並沒有信任或者被信任的必要,她與定遠王世子亦是如此。”君無念毫不留情把言離憂的偽裝揭破,年輕麵龐上一片坦然,“互相利用,各取所需,這才是達成約定的最穩固前提,王爺根本不需要道歉。”


    君無念的話讓溫墨崢窘迫中再添三分無奈,看看言離憂似笑非笑不予反駁,心裏更是愁悶,歎口氣黯然搖頭:“何必你算我、我算你的?我隻想簡簡單單把話說明白,並不曾有隱瞞言姑娘的打算。前些日子無念對我說言姑娘並非青蓮王,我本是不信,直到皇上下旨召言姑娘迴宮我才品出其中蹊蹺,思前想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下定決心請言姑娘來,結果卻……總拿真心對人,偏偏落不得好。”


    溫墨崢已是近乎孩子氣地抱怨,君無念擺擺手,大有拜托言離憂的意思:“請言姑娘高抬貴手吧,王爺他秉性善良單純,最厭惡這些深藏不露的盤算,以後言姑娘會慢慢了解的。”


    “那也要有機會了解才行。”不軟不硬地迴應君無念的話後,言離憂朝溫墨崢微微點頭算是致歉,“是我小人之心對不住王爺了,以後絕不向君老板學習,還請王爺見諒。”


    “怎麽又把我套進去了?”君無念失笑,驀然發覺好像他帶迴來的女人不是個善茬。


    溫墨崢率直不失大度,言離憂的道歉反倒叫他有些羞赧,搖頭擺手示意剛才的事都算過去,而後坐迴原位沉下語氣:“既然無念事前沒有向言姑娘說明,那麽我現在補充好了。言姑娘應該知道,無念的人脈耳目遍及天下各個角落,有關青蓮王的傳言他掌握著比皇上更多的線索,其中包括我大淵玉璽丟失以及青蓮王神秘身份。玉璽是一國國君印信,意義非凡,擁有玉璽的皇族宗親便比其他人更多一份競爭皇位的資本,以目前形勢來看,我急需找到玉璽,所以才讓無念想辦法趕在定遠王世子之前把言姑娘請來,希望言姑娘能幫忙一同尋找。”


    玉璽丟失且與青蓮王有關的事溫墨情給言離憂解釋過,不過至今為止尚沒有人對她說,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前四皇子、如今的慈郡王,居然有篡位之心。


    沉默了足有片刻之久,言離憂才再度開口:“先不說我究竟能不能幫上忙,沒記錯的話當今皇上是文武百官舉薦推選的,按理說應當廣得民心,王爺找玉璽的理由卻是要競爭皇位,這豈不是與天下百姓所願相左?若是幫了王爺,我是不是又會變成為虎作倀的罪人?”


    言離憂本是順著溫墨崢的話往下說,誰知溫墨崢忽地瞪大眼睛,一臉慌張:“我、我沒說要篡位啊!”


    “王爺,王爺稍安勿躁。”眼睜睜看溫墨崢急得從凳子上跳起拚命擺手,君無念無力扶額,而後搖搖頭,用力把溫墨崢按迴座位,“王爺,你的確說了——雖然是無意中說出的。”穩住慌亂的溫墨崢後,君無念轉身向言離憂無奈道:“如你所見,王爺基本不懂防人之心為何物,經常無意中說出一些了不得的話。其實王爺並無爭天下、奪權勢的野心,否則也不會支持廣賢王上位,現在找言姑娘幫忙追尋玉璽下落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那要玉璽做什麽?不是為了爭位?”言離憂挑眉,仍是不依不饒。


    反正怎麽看溫墨崢都是個軟柿子,捏一捏又何妨?如果能從他嘴裏套出更多有關青蓮王的秘密最好,就算套不出她也沒什麽損失,頂多被君無念腹誹幾句。


    言離憂的小心眼兒君無念看得一清二楚,無奈溫墨崢不是他,縱是他已經點破言離憂在裝腔作勢,溫墨崢仍然有問必答,更糟糕的是,這些答案往往把他們的老底盡數暴露。


    “王爺喝口茶休息休息,之後的事我來說。”


    大概是無法再忍受溫墨崢無限度爆料,君無念接過話題直接與言離憂麵對麵,一雙商人特有的精明眼眸滴水不漏,絲毫不給言離憂察言觀色的機會。


    言離憂盯著君無念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長出口氣,眉心微微蹙起:“你和溫墨情不愧是師兄弟,狡猾多端這點簡直一模一樣。”


    “事出有因,言姑娘請諒解。”君無念規規矩矩道歉,不急不緩取來茶具與一盒精心保存的茶葉,掂在手中輕笑,“作為補償,墨情想喝卻喝不到的極品香茗,言姑娘可以試一試。”


    “今天有茶喝?”一提到茶,溫墨崢立刻來了精神,尤其是看到君無念動作熟練地溫杯、入水,那雙過於單純的眼裏幾乎要噴出無窮期盼。


    這樣藏不住心思的人真的可以當皇帝?言離憂十分懷疑溫墨崢的能力,更懷疑君無念的眼光——好歹也是溫墨情的同門,印象中君無念應該更有城府與智謀,可他偏偏挑選溫墨崢這麽單純人傾力輔佐,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這樣吧,王爺先去忙正事,該說什麽稍後我自會告訴言姑娘,旅途勞累,也是時候讓言姑娘早些休息了。”見言離憂捧著茶沉思,君無念忽然開口結束匆忙會麵,也不等溫墨崢說同意還是不同意,自作主張把言離憂拉出屋外。


    “言姑娘怎麽想都可以,不過請別質疑王爺的能力,至少在我看來,隻有王爺做皇帝才能真正給淵國帶來和平安定。”一向溫和的君無念突然嚴肅起來,麵上帶著不容置疑的表情,“也許言姑娘聽說了很多皇上的好,覺得王爺想要奪權是大逆不道的行為,我說什麽你都不會輕易相信,所以這幾天我會找機會帶你進宮,讓你用自己的雙眼去看,是否要幫助王爺,請言姑娘在那之後給我答案。”


    言離憂思索少頃,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自己於慈郡王溫墨崢而言到底有什麽價值,暫時也不明白君無念把她“偷走”的更深意圖,但是進宮兩個字如君無念所提出的誘惑條件一般深深吸引著她。


    不是為了看那奢華宮殿抑或是高貴族群,她想看的隻有一個人罷了——言離憂還記得,那人也是朝中重臣之一,如果進宮的話就有機會見到他吧?


    在身不由己的洪流中顛沛流離,許多事身不由己,唯獨這個意念異常強烈。


    無論如何,想再見一見溫墨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凰圖鳳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焰並收藏凰圖鳳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