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


    “弟弟,你不是說昆侖奴出馬,馬到成功的嗎?那天都王府中的燈奴怎麽會……”


    張元有些惱火,對著吳昊一通火。


    自打二人當年在酒樓上吟詩獲元昊注意之後,張元憑著一個靈活頭腦屢建奇功,而那吳昊弱了張元半分,但是也算是從旁多有協助,從此,二人便以兄弟相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夏舉國上下皆知吳昊是國師張元的得力幹將,莫敢小覷二人。


    元昊待二人著實不薄,自投靠了西夏之後,二人家眷皆在隨州,為宋官所困。若非那元昊從中使詐,借了宋朝皇帝的名兒,一紙矯詔,將二人家眷救出帶迴興慶府,哪有今日二人的家眷美滿,富貴榮華。因此,二人也是鐵了心為這李元昊的效力,心內卻更加痛恨那大宋。毫無半分故土眷顧之情。


    若要說這張元在故土還有什麽留戀,估計就是與那洪釗一星半點的惺惺相惜了。當年張元——不,當年還不叫張元,張應知,這個名字很多年不叫了,有時候他自己也想不起來了。爹娘給他取的名字是應知,應知什麽呢?人這一輩子,難得糊塗,有什麽是應知的呢?


    那位張應知屢試不中,在京城失意之時,還遇韓琦冷眼,心灰意懶,幾欲投入那汴河做個河中亡魂。虧得洪釗出手相救,當時洪釗早已進士及第,時任河中府知州。


    “兄台,這是何苦?”


    “屢試不中,無顏迴去見爹娘妻子。不若投了這汴河,不做汴京人,便做汴京鬼。”


    張元遙想當年,被那洪釗救下,被他邀請於京城“馥鬱”茶樓。這個茶樓的名字張元始終記得,正是與洪釗的這次談話,改變了他的一生。


    “所謂人各有誌,何必苦守一條路?就好比這水,加上茶葉,便成了清茶;加上酒曲,便成了美酒;加上油鹽醬醋,便成了佳肴……老子道,上善若水,厚德載物。兄台既是有這才華,何必單走這一根獨木橋?”


    “洪大人您說的極是,隻是在下心有不甘,這十年寒窗,勤學苦讀,想我也是學富五車,飽學之士,怎奈運勢不佳,仕途坎坷,叫人怎麽不心灰意懶。”


    “你我讀書,說得簡單些,隻求聞達於諸侯,但是想這大宋朝才子數以萬計,這科舉考試,能金榜題名者能有幾多?兄台,洪某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洪大人請說。”


    “聞達於諸侯,富貴榮華,其實並非一條路可走。就看你做諸侯,是做大宋的呢?還是哪一國哪一家的諸侯皆可?”


    張應知一聽,“騰”地站了起來,“洪大人,您這是大逆不道之言。”


    “有時候大逆不道也比走投無路做個魚腹亡魂強吧。”洪釗談笑風生,洞若觀火。“你對這大宋的感情除了求取功名以外,還有什麽呢?”


    是啊,還有什麽呢?張應知想起這數十年的寒窗之苦,受盡白眼,甚至連妻子父母皆不理解,屢試不中都成為了街坊鄰居的笑柄,這大宋給了自己什麽?便是求取了功名,飛黃騰達之後,自己用什麽心來報效這個國家?


    “洪大人有明路可指?”


    “想那李元昊一麵對我大宋虎視眈眈,他早有獨立建國之野心。你覺得他此時最缺什麽?人才!自古以來番地蠻夷,若想有一番作為者,多親漢,學習我漢文化、漢朝製、漢禮儀為其改變蒙昧之途徑。兄台這滿腹經綸,既然在大宋不受重視,何不去那元昊麾下試試?若是他日建國,也是開國之臣,肱股之功,難道這不是聞達於諸侯?難道這不是一個錦繡前程?”


    “洪大人這條路指得是明,但是苦於無路可走?你當那李元昊何人?我紅口白牙,便成了氣候?難道洪大人與那元昊有何……”


    “兄台莫要猜疑,我洪釗上不愧於天下不愧於地,我一心向宋。但是我並不愚忠愚孝,兄台你與我不同,你屢試不中,仕途坎坷,洪某隻是不願看到飽學之士被這科舉之製給耽誤。”於是,洪釗如是這般跟張應知吩咐了一番,“兄台,按照洪某的法子,你大可一試。”


    張應知心頭一熱,“洪大人,請受在下一拜。若是他日張某飛黃騰達,定然不忘今日洪大人的知遇之恩。”


    那日從東京迴到隨州,張應知便邀了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胡漢一起,二人改名張元、吳昊,在洪釗指明的酒樓之上守株待兔,不想真有遇到元昊的一天,張元不禁感歎洪釗料事如神。


    及後張元才知洪釗與西夏淵源頗深,他乃西夏翊衛司在大宋安插的一顆釘子,同時也負責為元昊物色人才,以備建國之需。張元的才氣,洪釗早有耳聞,他的遭遇,更是一手掌握,便才有了汴河救命一事。


    興慶府數年,張元與洪釗偶有書信往來,洪釗也多提點張元行事諸要,也正因此,張元總比自己的兄弟吳昊高出一籌,更受元昊重用。


    三川口一戰之後,原本想等洪釗來一同喝個慶功酒,未曾想,經年後的見麵,竟等來的是洪釗的頭顱。其頭顱被高掛與延州城牆這是何等的恥辱!據探子報,原本延州城牆之上隻有黃德和人頭,洪釗首級是第二天才掛上的,連守城士兵都嚇得魂飛魄散。


    張元多方打探,據河中府“伴月閣”探子呈述,當日河中府文彥博審案,野利北笙也在河中,並且與一宋將過從甚密。而從洪釗被害的武器來看,使用“金銀線”的人,不論宋還是夏,隻有一人,便是那野利北笙的家奴之一,戰奴。那戰奴可謂是大夏國第一武士,但是他的厲害,並不在他的功夫,他手中那根神出鬼沒的“金銀線”才是最可怕的。揮手之間,那根看不見的線所觸及的地方,皆被齊齊削開,不論是項上人頭,還是血肉之軀。


    既然是戰奴出手,想必幕後便是野利北笙。這位大小姐可是不簡單,行事專橫,出手果斷,不按常理出牌,那野利老兒也管她不住。張元聯想此前野利北笙那輛載書的平頭車,當日看便覺得形跡可疑,或許便是那過從甚密的宋將也未可知。若非野利任榮出手,他可能早將她逮了一個正招!


    “此仇不報非君子,管她是什麽大小姐呢。”張元當然知道得罪他野利家沒有什麽好處,但是也不能讓洪釗白死,既然沒有證據告訴元昊跟他明爭,那就暗鬥,暗地裏從野利北笙開始查起。


    車奴,便是當日推趕平頭車之人,那就從他入手。


    按照張元的計劃,首先拿車奴開刀,弄清楚那日平頭車內之人,若真是宋將,便可治她一個通敵的罪名。張元曾聽大王提及,在與折繼閔一役中,軍中一士兵麵目與沙場上那劉平之子頗為相似,但經刺探,竟然弄錯了。


    到底弄沒弄錯,張元不敢確定,不過此次河中府黃德和的慘敗,其對手不就是劉平之子嗎?張元畢竟一介文臣,沒有親上戰場,甚至連戰場上的灰都沒有看到,因此他亦不敢確定戰場上劉平之子到底傷勢如何,是否將死?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西夏疆土,若非有人出手相救,他身受重傷,就算當場未死,到了晚上也喂了野狼。


    野利北笙旗下四奴皆是猛士,張元並無十分的把握。


    “哥哥休煩,我近年都在培養旗下昆侖奴,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也是他們建功立業的時候了。”


    “昆侖奴?有用嗎?你確定能敵得那四奴?”


    吳昊所謂的昆侖奴,並非普通奴役,唐時便已經興起,達官貴胄皆喜用昆侖奴,他們個個體壯如牛,性情溫良,踏實耿直,深得大家喜愛。到了宋朝,昆侖奴更是常見。興慶府距離大宋不遠,而元昊多興漢製,昆侖奴也從中原引進,這大夏國的皇親貴胄府中,總有那麽幾個昆侖奴和新羅婢。但是昆侖奴用於打仗,張元早聽吳昊提過,卻並不了解個中深意。


    吳昊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這批昆侖奴一共十人,皆選體魄強壯,意誌力強者,喂食數月斷魂散,消磨其意識。待其意識完全消磨,藥入心肺,成傀儡之後,斷其一臂,安裝上內有機關的鐵甲神臂,此臂形同人手,可伸縮,可旋轉,可發射暗器。吳昊內侄吳迅,他自小愛好魯班之術,及後一心研修魯班秘笈《缺一門》,那吳迅除了高堂老母並無其他親眷,吳昊幾次賜他美女,都被退了迴去。倒不是他坐懷不亂,而是那魯班獨門秘笈《缺一門》,相傳鰥、寡、孤、獨、殘必得經曆一樣,才能研修。開始吳迅並不在意,不想在研修的第二年,其妻帶著獨子迴娘家省親,竟然路遇強盜,孤兒寡母摔下山崖屍骨無存。那吳迅方才信了這研修傳說,收起悲慟之心,再不提續弦一事。


    此次十名昆侖奴皆由吳迅悉心調教,將那鐵甲神臂練得是出神入化,神臂所到之處便是摧枯拉朽,那野利北笙的四個家奴算個什麽東西。


    雖然張元對吳昊所言將信將疑,但是很快便看到了昆侖奴的威力,那冬至拓也被捉來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體無完膚,如同血人。說起來,也是這冬至拓也該死,原本吳昊和吳迅是要拿車奴的,不想車奴近期接了采買事宜,不在府中。而那冬至拓也乃戰奴之徒,當下吳昊便拿了那冬至拓也,想必能從其口中撬開點秘密也為可知。何須從車奴入手,這冬至拓也或許就能說出洪釗遇害的一二三來。


    “我隻出動了一名昆侖奴,這冬至拓也便不是敵手,我看就是那大宋的千軍萬馬,也不過是我昆侖奴的手下敗將。”


    “弟弟,這昆侖奴委實厲害,隻是太過殘忍了些。”


    “哥哥在這大夏國出任了國師以來,倒是佛係了不少,這樣怎地就殘忍了?想那沙場之上,刀光劍影,哪沒個傷亡,比這血腥萬倍的多得是。”


    “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抓住那野利北笙的通敵證據,我要她給洪大人血債血償。”


    按照張元的計劃,既然這昆侖奴如此了得,就利用他們拿到野利北笙的通敵證據,既然野利老兒我動彈不得,野利一族我也撼動不了,那就暗地裏將這野利北笙給殺了,到時候將責任都推到這些昆侖奴頭上,出手太重,不小心將野利大小姐給殺了,手握她救宋將,殺洪釗的證據,就不怕他野利老兒來尋仇。


    野利遇乞一向用兵嚴謹,治兵有方,果然不假。雖說冬至拓也僅是一家奴,但是口風甚緊,嚴刑拷打一點作用都沒有,軟硬皆不吃,張元與吳昊商議,即是如此,便將他放了,引出天都王府其他家奴,捉了迴來,總有一個是軟骨頭!


    這冬至拓也逃迴天都王府,引出了燈奴與旁加賀波,不想這昆侖奴出手太重,竟然一招便將二人心髒扯出,就連吳昊自己都嚇得是魂飛魄散。當時有下人聞聲趕來,吳昊不敢怠慢,慌忙遣了左右,將那迷藥廣為擴散。


    吳昊的侄子吳迅是工匠出身,在這大夏國也招攬了不少研修土木之人,正好有手下當年參與這野利北笙大小姐園子的搭建,當即獻言,這些迷暈的下人最好都匯集在那不為人知的之內,以免有人進出,發現這滿地的昏迷之人,太招惹猜忌。


    那戰奴是四人中武藝最為高強者,他的徒弟冬至拓也死於非命,吳昊一時間也不敢貿貿然再出動昆侖奴,那昆侖奴雖說勇猛聽話,但是下手沒個輕重,若是再鬧出燈奴那樣的人命,豈不是白白消耗了那麽多功夫。


    吳昊遣人暗中監視那戰奴,雖說戰奴功夫是高,但因了燈奴的死,似乎一心都在悲慟之中,放鬆了警惕。那探子跟蹤了數日,並不見戰奴有何出格的行為,亦沒有發現有人尾隨。戰奴每日路線,就是北笙別院到野利任榮的造字行館,然後去附近酒館喝得酩酊大醉,並無特別之處。


    這日,那探子追隨戰奴,百無聊奈。心裏罵道:“娘希匹,成天光知道喝酒,這才申時,早不早晚不晚的,這娘希匹都喝了兩家酒館了!到底作甚?!累的老子成天跟著你打轉。”但是,又懼於吳昊的勢力,不敢懈怠。便是瞪著炯炯有神的一雙大眼睛,不敢從戰奴身上挪開。


    但見戰奴從一家小酒館出來,拐了一個彎,又進了另一家小酒館,坐下繼續喝酒。


    不同的是,這次要了兩個饢餅,二斤熟牛肉。


    “果然是野利大小姐的家奴,吃的都比普通下人好。”那探子跟了戰奴這許多天,隻有這日好生見了他的模樣,說起來,此人倒是相貌不錯,身形高大,國字臉,鷹眉鳳目,但額角有一疤痕一直斜插至左眼,生生地破了好端端的相貌。


    這能成為大夏國第一勇士的人,想必也是有些個經曆的,這臉上的刀疤估摸著都是勳章呢。


    正想著,饢餅和熟牛肉上來了,但戰奴並未享用,而是著店家包了起來,然後歪歪斜斜地攜了餅和肉出了門。


    探子好生詫異。


    戰奴喝得微醺,心中尚有悲傷之事,戒備降低。便是這一路緊跟慢跟,這所謂的大夏國第一勇士恁是沒有發現身後那個尾巴。原本以為戰奴會像平時那樣,徑直進了野利大小姐別院後門,再無消息,探子也樂得迴去休息了。不想,那戰奴竟然越走越遠,鬼鬼祟祟往城郊的摘杏林方向而去。探子緊趕慢趕才勉強跟上戰奴的腳步,隻見戰奴貓腰到了一處高牆大院附近,一個縱身,躍上高牆,再一跳便沒有了影子。那宅院並不精致,倒是像荒了許久的樣子,但是卻又像有人居住打理,宅院四周都掌著燈,探子不敢造次,怕主人是哪家皇親國戚,受了驚擾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他便圍著高牆一路前行,好大一座宅邸,按照他功夫人的腳力竟也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將那圍牆走完一半,轉到牆的正門。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了一跳,這不是別家府邸,就是天都王府,即是天都王府,何必要越牆而進?


    莫非……那後院的宅子有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


    那人原路返迴,尋得一棵緊鄰後院的大樹,既然不能越牆而入,那就攀上高枝一探究竟。借著院子裏的燈光,探子看了又看,那院子委實簡陋荒涼,這春深日暖的天氣裏,院子裏竟然也沒有幾朵花開放的,還似有些淒涼之意。戰奴進入之後再沒有出來,倒是聽得院子內好似有嬉笑之聲,隨後出來的便是野利北笙,屋內人影晃動,瞧那身形,似乎是一男人。


    “這野利北笙素來有我大夏國第一美人之稱,難不成這院子裏她還養著男人,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探子沒有見過什麽世麵,腦子促狹,一味地將這些場景與男女之事想到一起。他不經意抬頭,定睛細看,那院子上似乎寫著“香玉閣”二字。


    “姨娘,我自中原迴來,因事務繁忙,也未曾來向您請安。今兒尋了機會過來,給你看看我自中原帶的禮物。”


    沒藏氏見了野利北笙,心中自是歡喜,雖說這天都王府似牢籠一般,但野利北笙這丫頭著實討人喜歡,她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大小姐。


    那些花兒粉兒的,野利北笙鋪了一屋子,還有上好的義興陽羨雪芽,北笙當即便遣了下人衝泡好,“姨娘別太節儉,有好吃的就多吃些,有好用的就多用些,你這相貌人才,我看隻有這等好東西才配的上。”


    “唉,你這丫頭就是一張巧嘴。”


    “真不是我嘴上說,就我爹爹那個俗人,平日裏又被三個姨娘左右,他對你冷落自是他不好。但是,話說迴來,他對你熱情,你可能更加厭惡。爹爹乃習武粗鄙之人,怎好配得上姨娘你。也就那三個庸脂俗粉適合他的口味。”


    雖說北笙這話說得有討好之意,但也千真萬確,那沒藏氏被她一番話說得感慨萬千。


    “虧得你來跟我說說體己的話,這也許就是我的命吧。命若如此,哪裏還有什麽清高的心氣呢。”


    “好了,姨娘休要傷心,我給你看一樣有趣的東西。”


    “你還有什麽好玩意兒?”


    但見那北笙遣了下人從包裹中拿出兩套衣服,“姨娘別小看了這衣服,這是那大宋男女的便衣,你瞧瞧,是不是很有趣?”


    “果真有趣。”沒藏氏自小生在大夏,並未去過中原,也未曾見過中原人士,見了那大宋的服飾,著實歡喜,那顏色比大夏的要素雅,手觸之感柔滑細膩,但見那套男裝為天青色,是沒藏氏最喜歡的顏色,此前北笙送她一張天青色的中原絹子,她一直拿在手上,她雖為一番地女子,偏生喜歡這等素雅之色,配了她那副清秀俊雅的容貌,北笙一個女娃家都心旌蕩漾。


    “姨娘,咱們來演一出《梁山伯與祝英台》如何?”


    “如何演?”


    “你穿上這中原男子服裝,扮做梁山伯;我穿女子服裝,扮做祝英台……”


    “這倒是有趣。”


    當即二人換了衣服,北笙親自為那沒藏氏束了發髻,沒藏氏國色天香,忽作男兒打扮更有一種颯爽之氣,“姨娘你這能迷倒千萬女兒家呢。”


    “小丫頭休要渾說。”沒藏氏聽北笙這話說得情真意切,當下便紅了臉。


    那北笙也換上了宋裝,蔥白色的及膝窄袖衣裹著一件鵝黃內裙,上麵用嫩綠絲線繡了芝草,甚是嬌嫩可人。配了北笙一張瓷白的俏臉,眉心一點紅痣,就好似這牆外摘杏林中的杏花一般嬌豔欲滴。


    二人執手相看,心內都暗暗為對方容貌所動,當下北笙便吟了唐時李商隱的一首詩: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那沒藏氏並不解個中深意,但是聽著好聽,也跟著一同吟唱,二人皆心下歡喜。便穿了衣衫,到那園中攜手一逛,討了個新鮮。


    屋外高枝上的探子一個激靈,這野利北笙好大的膽子,在這偏門別院竟然真的養了一大宋男子,形容還如此親密。


    這個罪名……嗬嗬,還真的夠她吃不了兜著走的了!


    那探子又跟了戰奴三天,戰奴除了喝酒,又去了後院兩次,每次去了便沒了影子,但是屋內影影綽綽,似有男人言語,野利北笙也出現過幾迴,行跡頗可疑。


    這日,探子又追隨戰奴到摘杏林,但戰奴並未似往日那般越牆而入。倒是那野利北笙大小姐竟然出現在摘杏林,臉上似有怒氣,一張小粉臉上沒有一點笑意。


    “戰奴,你最近幾日都喝得爛醉,知不知道這將誤我大事?”


    “大小姐,我就不明白了,您一位堂堂西夏望族小姐,何必非要迎合一個中原男子?那宋人對我們有何好處。”


    “戰奴,你不明白……”


    “我自是不明白,燈奴死於非命,我的愛徒也一命嗚唿,您倒好,不想著如何替他們伸冤報仇,竟每日與那宋人廝混,您到底怎地打算?難不成要追隨其去了大宋不成?”


    “中原有何不好?那中原男子原就比我番人要細致善良,我此番救他於水火,也自是希望有個結果。”


    “大小姐……”戰奴一跺腳,眉頭一擰,一陣惱怒。


    那探子在林後看得聽得都真切,心下便道野利北笙果然找了一個宋人相好,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堂堂西夏第一美人竟然會被一個大宋男子給誘拐了去,真是好端端的大白菜都給豬拱了。


    便飛也似地迴了國師府,去給張元通風報信去了。


    那戰奴眉目一凜,“大小姐,他走了。您說他真的會上當?”


    北笙微微一笑,“戰奴,我們就賭這一把。”


    “你確定他們什麽時候會來查抄我們天都王府?”


    “隻要爹爹不在府中,相信我,好戲到時候自會上演。”


    欲知北笙如何應對,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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