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閣。


    到了門口有閑漢自然引了徐碩往樓上走,拐了幾個彎,在一處僻靜的閣子間駐足。


    “客官,您預訂的閣子到了。”


    徐碩笑笑點頭,扔了幾個銅板給那閑漢。待那人走遠,徐碩再推門入內。


    “你來的還真準時。”


    說話的人是北笙。


    “昨日收到那字條,我猜就是你。這伴月閣應該是你的地盤吧。”


    “這‘地盤’二字我可不愛聽。現在雖說兩國戰亂,但是大宋與我大夏也在融合。你難道不知在你大宋境內,我大夏人做生意的,也是不計其數。而在我興慶府,宋人的酒樓、妓館甚至是香水鋪子亦是林立,何來‘地盤’一說。”


    徐碩情知說話造次,得罪了這位大小姐。隻得訕訕迴道:“大小姐說的是。這車水馬龍的東京城,吐蕃、遼、西夏……各族百姓融合,倒也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不知道何時能徹底安寧呢。”


    北笙聽聞此言,心內頗為所動,“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這曆朝曆代,戰爭傷及的都是無辜百姓,何時真的如碩哥哥所言,百姓融合,其樂融融,那是真的好了。”


    徐碩見狀,心下不忍,便岔開了話題:“你這準備了什麽好茶等我呢。”


    北笙哪裏不知他是在哄自己,也樂得借坡下驢,“上好的顧渚紫筍,前些年跟著爹爹去了你們的江南,一嚐此茶就欲罷不能。”


    “你要喝顧渚紫筍,那還不簡單,以後我年年捎給你就是。”


    “你當是尋常人家走親戚啊,還年年捎給我,就這樣不打仗的時候能有幾日呢。對了,你們那許德懷前陣子突襲延州軍營得手,又燒了我禦倉,說來也巧了,燒了禦倉之後便連日天降大雪,大王便下令從延州撤軍了。”


    北笙一邊煮茶,一邊說。這個消息倒是令徐碩精神為之一振。


    “碩哥哥,我這些年跟著爹爹在你們大宋也走過好幾遭,也學了一些你們大宋的技藝。要不要今天我來給你現個寶?”


    北笙不等徐碩答話,便將研磨好的一包茶粉放入杯中,用滾水注入,一邊注水一邊用茶筅攪拌,注水慢條斯理,水流又均勻落杯,虧得是習武的女娃子,這注水的力道剛且柔,水柱強且細,隨著杯中茶水的漸滿,在茶筅的攪拌之下那茶湯慢慢打出白色乳餑。但見那北笙停了注水,在白色乳餑上手腕迅速轉動,竟用茶膏在茶杯中畫了一叢竹子。


    “你這分茶的技術不遜於宋人啊!”


    聽得徐碩誇她,北笙不由得心內一陣驕傲,笑靨如花,“難得聽你說句好聽的,不管是不是真話,我都照單全收。”


    “真話,當真是好。”


    北笙玉手一台,攜了那玉質的杯盞端到徐碩跟前,徐碩心內“砰砰”直跳,麵色一紅。北笙將杯子塞進他手裏,“噗呲”一笑。


    徐碩並不問她笑什麽,隻是端了那茶,看那杯中畫的竹枝,竟是不忍喝下。


    “喝吧,你就是不喝,這畫慢慢也會散了。”


    “我就是喜歡這竹子,看著它散了也比我喝了強。”


    “碩哥哥若是喜歡,我便再給你畫上一幅罷。”


    “不了,費事。咱們坐著說說話才好。”


    北笙笑而不語,自是坐在那徐碩的對麵,自己也衝了茶,小口小口地喝著。


    “平時見你總是豪情壯誌,這會兒怎麽恁地大家閨秀的氣息冒了出來。”


    北笙小嘴一撅,“我本就是大家閨秀,怎地是冒出來的。”說著又飲了一口茶,“你們宋人時興分茶,還有茶令,我這倒是作了一首。”


    徐碩笑了,心內道,這西夏女子倒是風雅得很,比我大宋姑娘那是一點不差。“你吟來聽聽看。”


    當即,北笙便吟了一首《臨江仙》:


    一盞柔嫩雨前芽,暗香微透窗紗。多情猶自惜年華,顧盼橫波目,纖手細分茶。


    莫道髀裏今生肉,來日霜刀征馬。從此明月隔天涯。春風吹柳絮,知是落誰家。


    徐碩聽了,知道她是影射自己之前在興慶府造字行館內的“髀肉之歎”,卻又聽得“從此明月隔天涯”的句子,知道這北笙今日約他,意在道別,便也不由得心下幾分傷感。


    “碩哥哥,我明日便啟程迴興慶府了。”


    “嗯。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我可能還處於百口莫辯的境地。我也替我們劉家上下二百餘口謝謝你。”


    “碩哥哥言重了,這案子撥雲見日也是遲早的事情。”


    “北笙……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嗯?”


    “我爹爹還被關在鳴沙川受苦,他身體狀況非常不好,你迴去了,能夠多照顧他一點,就請幫幫這個忙。”


    “這個你不說我也是想到的,這次大王交給我哥哥的勸降計劃全盤失敗,迴去估計會惱羞成怒。我是擔心他會遷怒於你爹爹,所以我也想好了對策。”


    “這真是難為你了。”


    “碩哥哥,我說過,這是我自己事情,你能想到的就隻管開口,為難不為難這是我的事情,照不照做也是我的事情。”


    “隻因你我立場不同,總是擔心你在你哥哥爹爹那裏沒法交代。”


    北笙搖搖頭,“且不說立場,按照哥哥的策略,為了能讓你爹爹投降,就設法借大宋皇帝之手,滅你全家二百餘口無辜性命,不論是哪國立場,濫殺無辜都是行不通的。”


    徐碩伸手握住北笙的手,感覺到她的指尖那富有生命的溫暖。“我相信你,此後不論你野利北笙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理解你的立場。我知道你我之間有家國矛盾無法調和,但是你也要明白,除卻這些矛盾之餘的我和你,卻是再沒有什麽隔閡的了。”


    “即便戰場兵戎相見,你也能理解?”


    “若是有一天兵戎相見,我也隻將這條命交付於我的軍隊和我大宋朝廷,即便是北笙你一劍……”


    北笙眉頭一蹙,自徐碩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捂住他的嘴,“我還是不要你這麽說。”


    沉吟間,北笙似想起什麽,“碩哥哥,你這連日牢獄,在那河中府的深牢大獄內,可曾有何奇聞軼事?”


    徐碩心內一驚,慌忙笑道,“哪裏來的奇聞軼事,你也說了,是深牢大獄,都是些犯人罷了。”


    “難道你未曾見得一個戴有鐵頭罩的犯人?”


    “鐵頭罩?沒……沒有。”


    北笙見徐碩此狀,情知他有事不便相告,也不多追問,當下隻是笑了笑,“也是了,那麽重要的犯人,豈是尋常人等能得見的。我亦不便多說,隻是碩哥哥你有朝一日在河中府牢獄中遇到這樣一個戴鐵頭罩的犯人,便將他救下。於你或有幫助。”


    “這……這鐵頭罩之人,北笙你知道其身份?”


    北笙笑笑,搖搖頭。“救下他,你自然知道他的身份。”


    徐碩聽聞此言,亦知她礙於自己身份,不便明言。也不追問,隻是一味點頭,心內卻是迷霧一團。


    “我知碩哥哥你有疑問,但北笙幾時害過哥哥你。”她拉著徐碩的手緊了緊,想到明日別離,亦不知何時再見,便紅了眼圈。又自貼身口袋裏掏出一個精巧的皮革劍鞘,劍鞘打開,十二枚雕刻頗為華麗的飛劍赫然入眼。北笙抽出一支,遞於徐碩。


    “碩哥哥,你我江湖兒女,戰場廝殺,亦無什麽柔情信物相贈,北笙僅有這‘天幹’十二枚飛劍,係兒時爹爹請工匠獨造,現將這其中‘子’劍相贈,見物如見人。”


    徐碩接過那飛劍,隻見那飛劍伸長約七寸有餘,前端呈銳利之三角形,兩麵皆薄而鋒利,末端有圓形護手,護手之上有紅色的穗子。飛劍材質若猜的不錯應該是白銀質地,晶瑩明晃,上刻有“子”字,而在那精巧的手柄上,有一個很小的篆文“笙”字。


    徐碩見這飛劍,心頭一軟,順勢將她摟在懷裏,她幽幽的鼻息散發出西夏獨有的蘭麝馥鬱之氣,樓中被夕陽灑滿,一室溫柔。


    自伴月閣與北笙告別之後,徐碩滿腦子都是“鐵頭罩”。


    “你有朝一日在河中府牢獄中遇到這樣一個戴鐵頭罩的犯人,便將他救下。”北笙決計不是隨便說說,看來這個“鐵頭罩”頗有些來曆。


    河中府衙牢獄數日,徐碩也算是見識了這深牢大獄。


    雖說是年少時便與爹爹出征,霜刀征馬,倍感艱辛。但是,牢獄生活竟然比那征戰生涯更是艱難。那種“難”是來自內心的卑微與煎熬。


    徐碩自然知道,牢頭得了文彥博等人的令,對自己態度寬厚,並不刁難,在飲食上亦有照顧。但是,眼見著周圍牢友,吃得是豬食,動輒被用刑,在暗無天日的深牢大獄裏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有的人熬不到刑期結束便病死牢裏;而即便熬到刑滿釋放,也是一具病軀,毫無生氣可言。


    每每想到此,徐碩未免悲歎。


    半月前。


    河中府衙大牢。


    徐碩自打在裕隆客棧被衙役帶迴,便自知免不了此次牢獄之災。不論堂前如何辯駁,龐籍也好,文彥博也罷,都隻有讓他住進這深牢大獄。


    他倒是也坦然。


    這牢裏加上徐碩自己,共有四個人,一個人,衣衫襤褸,頭發花白,觀其麵相,似一年過六旬的老人。蜷縮在角落,雙目緊閉,似是睡了,身子時不時抽動;另一位中年男子則沉默不語,木頭似的靠在牆根下,隻有眼珠子轉動時候,能感覺是個活物。


    而最後一個,卻與他們都不同,透出一股機靈勁兒。


    “你是什麽罪名進來的?”


    這是他自打入了這監牢,聽到的第一句話。


    “呃……可能,可能是殺人。”


    “什麽叫可能?殺了就殺了,沒殺就沒殺。”


    “我沒殺,但你問我什麽罪名進來的,那就是殺人。”


    “呃……”這次輪到問話的人錯愕了。那還是個少年,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眼睛倒是很大,炯炯有神,倒真的不為這監牢的醃臢所淹沒。


    徐碩對這少年當即有了些好感。


    “你呢?怎麽進來的?”


    “偷東西。”


    “你倒是坦率。”


    “沒法子,家裏窮,我娘就靠做點針線活過日子,我哥哥前陣子出征,我估摸著是迴不來了。”


    “你偷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一個富商的錢袋子。誰知道那富商很有兩下子,一把就把我摔倒在地。”


    徐碩當即便嘿嘿笑了起來,“你說你作個賊都沒點經驗,偏去找這類體格健碩的壯男人。”


    “老弱婦孺我也下不去手啊。”


    “你還是有點良心。”


    “什麽話,什麽叫‘有點’?我的良心大大的。”那少年說著在胸口比了一個“心”的手勢。徐碩被他滑稽的樣子給逗笑了。


    “你叫什麽名字?”


    “沒啥名字,我姓姚,我媽叫我哥哥是阿好,叫我是阿壞。沒個正經名字,姓和名加起來,應該叫姚壞。但是沒有人這麽叫過我。你就叫我阿壞吧。”


    “好,我叫徐碩。”


    兩人交換了一下年紀,徐碩大了阿壞三歲,阿壞當即便叫了一聲“哥哥”。


    “其實這牢裏沒什麽不好,有吃有喝的。”阿壞話很多,可能這兩天沒有人講話憋壞了。


    談話間徐碩對阿壞倒是了解了一二,這小子做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得好聽一些是“劫富”,但是,徐碩心下也明了,這賊不挑有錢人偷難道還真的偷窮人麽?窮人也偷不著什麽。用阿壞的話說,“偷十個窮人,還不如偷一個富人強。更何況,偷了一個窮人心裏還不忍,真是賠本買賣,不劃算。”


    “我看你倒不像是殺人犯。”


    “那像什麽?”


    “讓我看看。”阿壞眯著眼睛,一個大腦袋往徐碩跟前一湊,看了一會兒哈哈一笑。“你是個軍爺。”


    “哦?何以見得?”


    “首先,我看你這麵部皮膚,幹燥,還有些粗糙,你剛剛說起來,也不過二十歲,這個皮膚,八成是在邊疆一帶,風吹日曬的結果。”


    徐碩不由地拿手往臉上一摸,好像還真的有他說的那麽一點感覺。


    “你看看你的手,白淨修長,想必生在好人家,小時候也沒吃過什麽苦。但是應該是習武之人,手指關節處都有厚繭,使槍弄棒的人都這樣。”


    “你眼光不錯嘛。”


    “我估摸著,你不是一般的兵蛋子,應該有些軍銜,或者也是跟在大將軍旁邊鞍前馬後的那類。”


    “又怎麽看出來的?”


    “你這模樣,眼神裏一股倨傲之氣,手指修長透著大戶人家的貴氣,但是又加上這厚繭和粗糙的皮膚,兩者交迭,說明你出身不錯,但是這幾年卻都在征戰。但是你又太年輕,要說是什麽將軍,感覺好像步子邁得太快了一些。”


    “你倒真是一個敬業的賊,觀察入微,是不是這樣選擇偷盜對象,會比較靠譜。”


    “對。所謂術業有專攻,我這也算是專業技能。”


    “嗬,你還知道‘術業有專攻’。”


    “我也是念過幾天書的孩子,隻不過爹爹早死,家道中落。”


    阿壞也有失手的時候,就是偷了這麽一個身手不凡的富商。言談之間,徐碩發現這阿壞相當伶俐,善於察人觀色,在這牢裏不過數日,上至牢頭下至死囚,他都能說出個來龍去脈。


    “你看他,睡覺都在抽動,那是被嚇的。”


    “他為什麽進來?”


    “殺了他兒媳,我看是不能活著出去了。”


    徐碩眉頭一皺,心裏這麽一鋪陳,好一出家庭倫理的大戲,還是不追問的好。


    “他呢?”徐碩眼神往那中年人身上一瞟。


    “我還真不知道,打一來,就這副模樣,木頭樁子一般。”


    徐碩眉頭一皺,不由地往那“木頭樁子”身上多看了幾眼,發現他並不是麵無表情,而是絕望,麵色呈死灰的慘白,包括唇色都呈灰白。他並非不動,而是無法動,他的手腳看似正常,但實則已經被釘入鋼釘將關節鎖死,完全使不出力氣。不怪阿壞看不出來,若非常年習武之人,隻怕都是看不出這個中蹊蹺,隻道此人是個怪人。


    到底犯了什麽事情,竟然用此重刑。若是如此,還不如一刀結果了更好。非但如此,這人竟然沒有說過一句話,很有可能是他根本無法說話。徐碩靜觀其口型,雙唇內陷,猶如沒有牙齒的老奶奶一般。


    他心內大驚,莫不是牙齒……徐碩一陣驚懼,飛快伸手,在那怪人雙頰上一捏,手指間觸感冰涼,就好像碰觸到一具沒有生命力的屍體。那人嘴巴在手指的力道下被強行張開,徐碩頭皮一陣發麻——非但沒有牙齒,竟然連舌頭都沒有。


    那阿壞即便是再機靈,也不過是窮家小戶的孩子,哪裏見過這種陣勢,當即嚇得忍不住要尖叫,被徐碩閃電一般伸手,將其嘴巴捂住。


    徐碩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阿壞冷靜。


    “這牢房可不像我們想象的那般簡單。”


    被捂著嘴巴的阿壞不住點頭,徐碩見他慢慢平靜才將手從他臉上拿了下來。


    徐碩的午餐委實是好的,由牢頭親自提來,那是一個內裏分了三層食盒。徐碩打開看,第一層是三個炊餅;第二層有一小碟薑辣蘿卜,一碗醬牛肉;最下層竟然還有一小碗魚羹。徐碩情知這是文彥博等人的優待,但因並未有叛國投敵、殺人等勾當,心內受之亦坦然。他先掰了一小塊炊餅,然後薑辣蘿卜和醬牛肉都一一嚐過,便將餘下的食物都分給了阿壞,和那剛剛睡醒的老頭。


    “你怕人下毒?”


    聽聞阿壞此言,徐碩心內倒生出幾分佩服,這麽一個邋遢男孩,竟然有如此洞察力,在這個牢房裏真是屈了他了。


    阿壞當即笑笑,“我等賤民,性命如草芥,軍爺你不必自己一一嚐過,就是有毒,我們牢獄經年,吃到嘴裏也是美味。”


    那老頭竟然也咧嘴笑了,“這小孩說的是。老頭我已經在這裏蹲了兩年,什麽死不死的。”說著也不客氣,拿起一個炊餅大口大口嚼著,噎得直翻白眼。


    徐碩與阿壞見老頭此狀,滑稽不已,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


    徐碩扭頭看看那個麵無表情的木頭樁子,那人眼珠子轉動,顯然是受到了他們的感染,但卻無法言語。


    “他吃什麽?”


    “獄監會送一碗稀飯給他。”


    徐碩想了想,拿起那碗魚羹,放於那人麵前。“兄弟,不知你犯了什麽事,受此大刑,今日就當小弟我請你了。”


    那人點點頭,灰白的麵上竟然有了一絲抽動。隨後便用軟弱無力的手,捧起湯羹,一會兒工夫便將那碗魚羹喝得一幹二淨。


    徐碩不由地唏噓。


    “你是我這兩年見到的第二個由牢頭親自提食盒‘伺候’的犯人。”那老頭一口氣吃了倆炊餅,塞了一半的醬牛肉,有了一點力氣,話也多了。


    “哦?”


    “我之前在重刑犯牢房,看到在盡頭的石壁上,居然還有一個石頭門,門上有個小窗。每天牢頭都會塞一個食盒進去。”


    “好神秘!”阿壞吐了吐舌頭,“我們住了旬月,也未聽你提起。”


    老頭掃了阿壞一眼,“不敢講,我覺得這事兒有點兇險。”


    “此話怎講?”徐碩不由地問道。


    “有一次府尹洪大人竟然來了,他進了那個石門。等他出來的時候,我從牢房的那個角度瞧了瞧,裏麵竟然有一個戴著鐵麵罩的人!嚇得我啊,手腳發軟。我一直都是假裝睡著的樣子,估摸著他們看我老,又成天睡覺,也沒有在意我。”


    “你睡覺抽抽,也是假的?”


    “我剛才是真的睡著了。但是睡得不踏實。”


    三個人正麵麵相覷,說著鐵麵罩,忽聞旁邊傳來“嗚嗚嗚”地嘶啞之聲,三人轉頭,竟然是那個木樁一般的怪人自嗓子裏發出的聲音,灰白色的麵部變得激動而扭曲,喉嚨裏的“嗚嗚嗚”聲就似夏日裏樹梢上生命極短的蟬的悲鳴。


    欲知木樁怪人究竟何人,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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