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豐塘緩緩地抬起了他那略顯沉重的頭顱,一雙清澈而明亮的眼眸,宛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一般。


    他直直地凝視著站在麵前的段長平。


    他的聲音雖然有些微弱,卻充滿了真摯和感激之情。


    “段長平,真的太感謝你了!麵對那即將降臨在我們徽州百姓頭上的噩夢,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


    說到這裏,沈豐塘不禁輕咳了幾聲,稍稍調整了一下氣息後繼續說道。


    “隻可惜我這身子骨太過虛弱,在如此關鍵時刻竟無法盡到應有的責任,然而,你並未因此有絲毫退縮之意,而是憑借著自身不懈的努力與過人的智慧,最終成功找到了化解危機的辦法,硬是將那可怕的‘那些東西’給牢牢地擋在了門外。”


    聽到這番話,段長平隻是微微地笑了一笑。


    “沈大哥實在不必這樣客氣,這本就是我應盡之責!”


    段長平連忙擺手說道。


    盡管他嘴上這麽講,但看到沈豐塘那真誠感激的眼神,心中還是不禁湧起一股暖流。


    隻見沈豐塘緩緩地伸出那雙如枯枝般枯瘦的手,輕輕地握住了段長平的手。


    “即便如此,這份恩情我也一定要銘記於心,由衷地向你表示感謝。”


    沈豐塘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其中蘊含的情感卻無比真摯深沉。


    段長平小心翼翼地避開沈豐塘身上正在進行針灸治療的部位。


    然後將自己的手輕輕地覆蓋在了對方的手上,微笑著迴應道:“沈大哥言重了。”


    那手粗糙而瘦弱,卻帶著一種獨特的溫暖。


    這並不是武者烈火般熾熱的手,而是一雙胸懷堅定信念的手。


    “沈大哥,接下來您有什麽打算?”


    段長平問。


    沈豐塘沉吟片刻,認真說道:“知者預謀,預謀者避險,我會盡可能找到更好的方法來預防‘那些東西’,並提前應對其他災難。”


    他說到這裏,忽然大笑起來。


    “以後,我會借助醫者和武林人士的力量。”


    “直到何時?”


    “直到征服所有災害,或是我的生命走到盡頭。”


    段長平微微一怔。


    “恐怕這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


    沈豐塘朗聲一笑。


    “我知道。”


    他的笑容中帶著無畏與從容。


    “但這並不是我放棄責任的理由。”


    這一刻,段長平明白了沈豐塘的信念。


    “這便是星光啊。”


    宋乞兒如熊熊烈焰,燃燒自己,照亮他人;


    而沈豐塘的信念則像天邊的星光,雖然遙不可及,卻始終指引方向,從未熄滅。


    “我不知道沈大哥的天命何時終結。”


    段長平撫摸著沈豐塘的手。


    “但願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胸中所懷的光芒依然不滅。”


    “是的,我也如此希望,並且相信,我經曆‘那些東西’的原因,是為了幫助他人避災。”


    沈豐塘露出了含有星光的微笑。


    “這是上天的使命。”


    ......


    雖然狀態還不好,但沈豐塘在短暫的對話中耗盡了精力,閉上眼睛入睡。


    段長平小心地避開針,伸手調整他的姿勢,讓他安然入睡。


    他走出房間,前往救援會。


    那裏隻剩下一個人,宋乞兒。


    “段兄。”


    他改了稱唿。


    段長平知道,這是接納。


    “救援計劃進展順利,得益於你打通了黃區的堵塞部分。”


    “能有所貢獻,實在高興。”


    宋乞兒看著段長平,感覺到他的話是真心的。


    因此,他露出輕鬆的微笑。


    “恭喜你,感受到幫助他人的喜悅。”


    “接受祝賀,但別鼓勵我,我不想像丐幫的人那樣沉迷於行善。”


    “是的,你有你該做的事。”


    在這裏的事情對段長平來說是一次越軌。


    他一直生活在謊言和計謀中,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利用他人,而不是幫助他人。


    然而,在這個救援會,他不需要那樣做。


    麵對天災,聚集在一起幫助受困的人們,隻需全力幫助他們。


    “我們所屬的地方和走的路不同,或許下次見麵時,我們是不同陣營的人。”


    “也許吧。”


    段長平補充道。


    “但願不會如此。”


    那一刻,窗外開始模糊。


    兩位武林人士望向窗外。


    微弱的雲層變得黑暗,黑雲開始傾瀉滿是塵土的雨滴。


    窗外爆發出熱烈的歡唿聲,雖然比兩人稍晚。


    “僅僅三年。”


    段長平感受到胸中的某種湧動,低聲說道。


    “那可怕的幹旱和饑荒,不過是三年。”


    三年的局部饑荒。


    在史書上隻會簡短記載為“徽州省曾有短暫饑荒”。


    然而,這簡短的一句話中,包含了許多。


    在痛苦中堅持的人們,爭先恐後報恩的丐幫俠客,盡責到底的人們,還有利用這場災難的陰謀者和阻止陰謀的人們。


    最重要的是,幸存下來的人們。


    段長平和宋乞兒不由自主地走向外麵。


    塵土飛揚,小雨越來越大,猛打在屋頂的瓦片上,兩位年輕和年長的朋友仰望天空。


    “段兄。”


    “嗯。”


    “我的本名叫宋懷仁。”


    “我知道。”


    “你可以這麽叫我。”


    “你也可以叫我長平。”


    兩人年齡不同,生活方式不同,思維方式不同,但他們已經成為朋友。


    幹旱和饑荒正在結束。


    幹裂的土地吸收了雨水,重新濕潤。


    草會在泥土上生長,生命會複蘇。


    人們將迴歸正常生活。


    那些來到這裏的人們會迴到自己的家,那些屬於這片土地的人們會繼續他們的生活。


    有人揮劍向人,有人揮鋤向地。


    但他們不會忘記。


    這裏,有他們存在的痕跡。


    他們曾為了生存而努力,為了救人而努力。


    暴雨衝刷一切。


    在那些歡喜得無法抑製的人們中,段長平也仰頭迎接雨水。


    “我們,還有一起迎接這場雨的人們,真是幸運啊。”


    宋懷仁露出笑容望著段長平。


    “不是嗎,長平?”


    他伸出手,段長平緊握住那手。


    手中感受到的,是宋懷仁胸中永不熄滅的烈火。


    “是的,懷仁兄。”


    段長平笑了。


    他看到屋頂上,丐幫長老們急匆匆地跑去收起旗幟,避免被雨淋濕。


    啪!


    他們運功將雨水從旗幟上震落。


    丐幫長老們虔誠地將旗幟放進木箱,將旗杆交給了主事的丐幫幫主。


    看著同樣恭敬地接過旗杆的幫主,段長平問道。


    “接下來,你要去哪裏?”


    “不用問吧?”


    宋懷仁露出笑容,舉起旗杆。


    “當然是去需要幫助的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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