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都會接到一個沒有聲音的電話。


    電話不顯示號碼,不顯示歸屬地,每天下午四點準時打來,接通之後也沒人說話,但霍靖南能聽到輕微的唿吸聲,相隔幾千公裏,他也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他知道那頭一定是她。


    第一次接到這個電話時,他壓抑著狂跳的心髒,小心翼翼開口問:「念念,是你嗎?」


    那頭沒有聲音。


    「念念,你別掛電話!」霍靖南聲音略有沙啞,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卻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


    「念念,我……我很想你。」


    那頭依舊沉默,但有一點聲音,像是手指敲話筒的聲音。


    霍靖南眼眶濕潤了,如釋重負的笑起來。


    後來每天他都能接到裴念打來的無聲電話。


    她不掛掉,隻是聽他講每天發生的事。


    就像她從前記日記那樣。


    她寫日記,是講給媽媽聽,現在沒有日記本了,換成霍靖南講給她聽。


    第861章 執子之手(84)


    「念念,你在那邊還適應吧?你知不知道,那個山區我待過!」


    那頭沒有迴答,霍靖南就笑著自問自答。


    「哈,你不相信?我是真的待過!當年我還沒退役的時候,協助那邊的特警部隊剿滅了一個犯罪團夥,嘿嘿……我還立了功呢!怎麽樣,你男人厲不厲害?」


    「我就知道,你肯定覺得我厲害!」


    「對了念念,陸苒她……已經被起訴了。自從上迴她在陸家鬧過之後,陸伯伯和陸伯母就沒打算再放過她。她現在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念念你看,他們都是很愛你的……還有小柚子,她天天給你發消息,你都沒看到嗎?」


    「哦,我知道,你那邊是山區,信號不好,有時候收不到消息對吧?」


    裴念在那頭,輕輕的笑起來。


    確實是這樣,山區信號不佳,她索性不用手機了。


    每天的這個時候她都會站在那種非常古老的公用電話亭裏,投上兩個硬幣,聽聽霍靖南的聲音。


    「念念,我……」


    今天霍靖南的話似乎特別多,「我一直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裴念一怔,心咚咚跳著。


    「我知道,你一直渴望家人的溫暖。而我……毀了你這個夢。對不起。」


    裴念動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一行清淚順著臉龐落下。


    他明白她所有的心思,那他知不知道,她渴望的「家人」也包括他呢?


    「念念,小柚子她挺想你的。」霍靖南輕聲道,「她說,不管你們有沒有血緣關係,你永遠都是她妹妹。」


    裴念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笑,用力點頭。


    不管什麽時候,薑綿綿也永遠都是她姐姐,她永遠不會背棄姐姐的。


    「再過三個月,小柚子就要生了。」霍靖南笑了笑,「據說是個女孩,你不迴來看看小公主嗎?」


    *


    三個月後。


    離預產期越來越近,薑綿綿也越發不安和焦躁。


    幾天前她覺得不舒服,因此提前住進了醫院待產,醫生說孩子發動也就是這幾天的事,讓家屬做好準備。


    霍君譽緊張的連覺都不敢睡,天天守在薑綿綿床前。


    薑燦笑著推霍君譽出去,讓他趕緊去旁邊的房間好好睡一覺。


    「等孩子出生後你不能睡覺的時候多著呢!」薑燦笑道,「現在趁她沒出來,養精蓄銳,等她出來了日日夜夜纏著你們!」


    「可是……」


    「小柚子有我和雨晴姐照顧,你快去睡!」


    霍君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媽……那我剛出生的時候,是不是也鬧的你不能睡覺?」


    「咳!」忽然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當然是了!」


    不管霍君譽長多大,這個聲音總有種血脈壓製的威力。


    他一迴頭,猛然對上霍知行的眼眸,怔了怔,討好了笑了兩下,「爸……」


    「你小子,剛出生的時候除了吃奶就是哭,長大了就會煩人,擾的你媽好幾年了,一個整覺都沒睡過!」


    旁邊的陸離山向他投去鄙視的目光。


    「好像……那時候你們家傭人保姆一大堆,也沒你說的那麽慘哈?」


    霍知行朝他瞪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嗯?」


    大家都笑起來。


    薑綿綿剛才還有些煩躁,現在心情也開朗了許多。她看看手機,依舊沒有裴念的消息。


    她微微黯然。


    然而這時候,忽然一股暖流湧出,有種……失禁的感覺!


    「啊!」薑綿綿嚇得大叫一聲,「媽!媽!」


    薑燦和林雨晴急忙轉身圍過去。


    「怎麽了?」


    薑綿綿指指下方。


    林雨晴掀開被子一看,她身下洇出一灘水。


    「是羊水破了!」林雨晴按響護士鈴。


    醫生護士立即趕到,檢查之後把薑綿綿推進了產房。


    接下來的時間對霍君譽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火上烤。


    他好幾次趴在產房門上看,可根本什麽都看不到,產房門隔音效果很強,他也聽不見裏麵的任何動靜。


    但他知道,薑綿綿一定很痛!


    他坐在椅子上,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紅了眼眶。


    他恨不能自己去替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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