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平原,在一處任何探測神術都無法搜尋到的叢林當中。


    死神塔納托斯,就這樣因為年輕氣盛,浮躁魯莽,而被身為普通人類的西西弗斯給綁架了。


    西西弗斯將塔納托斯捆在了一個叢林深處的樹上,用塔納托斯自己身上所攜帶的特殊刑具束縛住了他的神力,並將他的雙手雙腳牢牢卡死,接著就開始自己一個人在水仙花平原逍遙快活……


    期間憤怒的塔納托斯每日見到來給自己喂食物喂水的西西弗斯都會忍不住破口大罵,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這位年輕高傲的死神大人,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當時的處境。


    於是,在某一天塔納托斯照常嘶吼著辱罵完西西弗斯之後,啪的一下,被罵紅溫的西西弗斯將食物和水丟在一旁,走了。


    連著三天,塔納托斯都沒再見到過西西弗斯……當時反應遲鈍的塔納托斯這才心裏咯噔一下,發覺壞了。


    沒有進食和飲水還好說,畢竟也是個次生神,連著幾個月不喝水不吃飯也不會死。但這種自由被束縛,深深的無力與孤獨,開始在這段煎熬的日子當中逐漸紮根於塔納托斯的心間。


    當年高傲的他不願向人類低頭,哪怕隻是呻吟求饒兩句,躲在不遠處的西西弗斯都會現身再次替他喂食喂水,把矢把尿,隻可惜塔納托斯異常固執。他寧願自己的身體繼續遭罪也絕不承認自己被人類用智慧所戰勝了一次。


    就這樣日子一天接一天的過去,長久未與人交流,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不能動彈,還滴水未進的塔納托斯,逐漸一天比一天憔悴……


    他有時會一整天時間眼睛都不睜開,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實則是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後悔,責怪自己的魯莽與愚蠢……這麽長的時間,都未曾有塔爾塔洛斯的其他神隻尋找到他們的蹤跡,這也不由得讓他的心底產生了一絲絕望……


    直到,那一天……


    “哇!天哪,好帥的帥哥啊!”


    “……”


    閉著眼睛養神的塔納托斯,恍惚間聽到了一個略顯青澀的,少女的聲音,似乎就在自己的不遠處。


    但他沒有睜開眼睛。不知為何,腦海當中似乎出現了一個突兀的聲音……那個聲音,不斷的向塔納托斯重複著一個指示——


    無視她,當她不存在。


    他想抓住這個機會,向這位少女示好,請求她解開自己的鐐銬。哪怕這位少女隻是個隨處可見的普通暗靈,備受煎熬的塔納托斯此刻也願意向她低頭請求……但是在這樣的聲音指示之下,塔納托斯居然不由自主的繼續對這位少女無動於衷……


    “帥哥哥~帥哥哥~怎麽被綁樹上啦?是在和朋友們玩什麽奇怪的遊戲嗎?”


    “……”


    “帥哥哥,喂——你聽得見人家的聲音嗎?聽得見的話,你願意睜眼看看我嗎——”


    塔納托斯很想迴答這位女孩,隻可惜他做不到。


    “帥哥哥,其實人家長得也挺可愛的呢。你真的不想好好瞧瞧我的臉嗎?”


    “……”


    想。雖然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但是不管是出於求救,還是出於看看可愛的長相的心態,塔納托斯都想睜開眼睛瞧瞧她。


    他拚了命的想要與自己腦海當中的那道聲音所對抗,想要拒絕那個聲音的指示,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可是那道聲音似乎比較頑固,一時半會似乎還真就沒法打破它的束縛……


    塔納托斯開始與那個聲音陷入了僵持,同時他本人的眼皮也開始微微顫抖,在珍夜看來,他這很明顯就是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即便是有些繃不住了,但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反應嘛——


    “帥哥哥,原來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啊……那再演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為什麽你們都想要無視我的存在?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要被你們這樣針對……”


    少女委屈與埋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一絲好聞的味道,以及略微柔軟的觸感……塔納托斯感覺得到,這女孩離自己現在很近很近。


    她要幹什麽!啊靠這該死的聲音,憑什麽要讓自己無視她!


    他與那個聲音的拉扯逐漸步入了白熱化……這過程也通過塔納托斯齜牙咧嘴的麵部表情,完完全全的展現在了珍夜的麵前。


    “……是我靠得太近了,讓你不舒服了嗎?還是說……你們就是人人都討厭我,恨我,巴不得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所以……”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激動,而塔納托斯也逐漸快要掙脫那個絕對指示的束縛……


    終於——


    塔納托斯成功睜開眼睛望向麵前這位可能願意拯救自己的少女。


    正如她自己所言……這位少女的相貌,的確是十分漂亮可愛。塔納托斯瞧見那張令人驚豔的臉蛋時,就感覺,這位少女絕對是自己見過最可愛,最美麗的女孩了。哪怕是未來,恐怕自己也不會再見到比她還要好看的女孩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張大了嘴巴,忍不住失聲喊出……


    “你在幹什麽啊?!”


    “……”


    少女不吭聲。


    她此刻雙手背在身後,專心致誌的盯著塔納托斯的臉看。雖然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她的眼神卻異常的堅定清澈,看著像是要入黨。


    如果她不是離自己的臉幾乎沒有距離的話……


    “唿——”


    輕輕的鼻息都能被塔納托斯感受到了!


    “你別亂來嗷!可惡!快放開我!”


    女孩第一次接觸到了一個對自己有反應的異性,不僅沒停手,臉上的表情還變得更加興奮,同時開始不顧塔納托斯的反應開始張口對著他叨叨絮絮……


    “你是對我有反應的第二個家夥……真好呀,真是太好了……你還長得這麽帥氣,你的反應還這麽可愛……你真好看……呐,能告訴我嗎?我為何會因為隻是看到你,就感到衝動和焦躁呢……”


    一隻白皙的小手撫摸上了塔納托斯的下巴……等會等會等會……這女孩好像要來真的啊!


    “啊……啊——你!你這家夥!你踏馬不能……不可以……怎麽能這個樣子啊……”


    女孩因為不自覺的春心萌動,在本能驅使下,兩手輕輕搭在了塔納托斯的肩膀上,同時也紅著雙頰,眼神變得柔情似水,身上越靠越近……


    “吔噫——紮格!救我口牙!!!”


    麵容憔悴的司死之神塔納托斯先生,略帶絕望的抬起了自己的臉,麵色猙獰像個硬漢一般,使出自己最後一絲氣力,中氣十足的吼道。


    (此時遠在冥界聖殿,縮在房間裏偷偷看愛神畫集的紮格:嗯?塔納的……求救聲?不,或許,是我感覺錯誤罷。)


    結果少女似乎是被塔納托斯這有些過激的反應給嚇了一跳,在短暫的震驚過後居然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癟著嘴巴,眼眶紅紅的就這樣一眨不眨的抬頭望著塔納托斯,晶瑩閃爍的淚水就在裏麵打轉轉……


    “我還以為……願意搭理我的人,是不討厭我的……”


    “哎呦不是!哎呦我!”


    塔納托斯更急了。他害怕這位少女對著無法反抗的他做些什麽。事實上,他對於自己讓這位少女難受到哭出來的事情,更加抵觸。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一個年輕的小寧芙,就這樣隨隨便便的對著一個不知身份的野男人做這種事情,是不正確的!”


    “我做了什麽了?我做了很惹人厭的事情嗎?”


    ……不惹人厭。


    塔納托斯自然是不敢把這話給說出口來。


    “你你你……你自己還好意思說!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麽,你說呀!”


    “……不就是臉對著臉看了你一會,然後碰了下你的肩膀嗎?”


    最令塔納托斯震驚的是,這少女在說這話時神態依舊委屈,就好像自己做的事情壓根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一樣。


    ……是因為她很單純嗎?這也單純過頭了吧!甚至到達了有些無視的程度了!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剛剛趁人之危冒犯了麵前這個無法反抗的死神嗎!


    “所以,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塔納托斯歎了口氣,維持著被束縛的姿態放緩了語調。


    “因為我想你理我。”


    “為什麽想我理你呢?”


    “……因為你長得很好看。其他人都不理我,隻有一條蛇會理我。我感覺好寂寞。”


    少女一邊啜泣,一邊坐在原地開始衝麵前的帥哥哥訴苦。


    “咳咳,你慢慢說,別哭……我會聽你說完的。”


    “嗯嗯……不知道為什麽,總之就是誰都不理我,所以我隻能想盡辦法,做些奇怪的,或者引人注目的事情吸引別人的注意……可即便是我這樣做了,亦是他們對我所做的事情有了反應,他們也依舊會無視我……就好像……”


    似乎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珍夜不敢向家裏那條會為自己準備食物和床鋪的蛇傾訴,因為她感覺那條蛇有些可怕。


    每次試圖和祂說話聊天時,自己總是會被祂用審視的目光看待,再用盤問的語氣將僅是祂想要得知的事情全都從自己這裏問出來。


    這哪是聊天。


    她在那條蛇的目光裏感受不到溫暖……即便祂是自己的家人,但珍夜總覺得,自己不像是祂收養的孩子或是別的什麽……自己對祂來說,更像是一隻實驗動物,亦或是別的可供觀察取材的東西。


    可麵前的帥哥哥,不僅自己剛剛做了冒犯人的事情他沒有忙著第一時間責怪自己,同時他還願意耐心聽自己訴苦……


    僅是與會搭理自己的第二個人相處了一小會,珍夜就感受到了那條蛇未曾給過自己的溫度。


    她越想越委屈,幾乎是帶著哭腔將自己的後半句話給說出來……


    “就好像……我從未存在過一樣……這樣的我,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呢?!但是!但是我還不想死呀!我還小,我也想要與更多的人建立人際關係!我想和大家一起玩!難道我就這樣會被忘記嗎?若是不做出這些奇怪的,可供祂觀察的事情,那條蛇是不是有一天也會……”


    “小寧芙,不哭嗷!哎……怎麽還越哭越兇了呢?”


    塔納托斯其實根本聽不懂珍夜在說些什麽。


    但他願意結合珍夜此刻傷心欲絕的樣子去分析她所遭遇的事情……即便是最終仍舊是一頭霧水,他也很認真的聽著珍夜說的每一個字。


    他不會安慰人。雖然希望麵前可愛的小寧芙別再傷心了,但她說不出能安撫情緒的話來。所以他隻好試著去接納這女孩的悲傷,從中推測出她的故事。


    很快,珍夜的話匣子和淚匣子打開了就合不上了,她就這樣對著塔納托斯傾訴了很多很多自從自己有意識起,就一直被人無視所帶來的負麵情緒。


    直到天都黑了。


    “……帥哥哥。”


    “嗯?”


    被綁在樹上依舊在琢磨與推測珍夜遭遇的塔納托斯有些迷迷糊糊道。


    “你說,我今天為什麽一看到你那副樣子,會感到如此焦躁呢?”


    珍夜捂著自己的胸口,有些忐忑不安道。


    這是從未體會過的心情……這種莫名讓人愉悅快樂,卻又讓人害怕與心痛的感受……尤其是在看到塔納托斯對於自己做出的有些奇怪的事情的抗拒反應之時,珍夜心中的痛苦便在頃刻間達到了巔峰……


    塔納托斯低下頭,看著麵前因為情緒的宣泄,有些淩亂的少女,也癟著自己的嘴,開始理性的思考。


    “你說……你是被一條蛇給養大的……那在你這個小寧芙的成長過程當中,祂有沒有教過你什麽東西?”


    “……有試過,是一些難懂的知識,我不喜歡。所以我經常躲著祂。”


    原來如此……這小寧芙長到這麽大,都沒有過所謂父母或是老師之類的管教,從未真正的學習過什麽處世的知識,亦或是常識性的東西……這也難怪。畢竟,除了自己和那條蛇,她所見到過都所有生物,都會無視她都存在呀。


    “寧芙小妹妹,你今天白天對我做的事情……是不好的事情。那種事情是隻能對自己喜歡的人做的。”


    “不對自己喜歡的人做,就是錯誤的嗎?”


    “是的。”


    “那我也沒做錯呀。”


    對上女孩在黑夜中閃閃發光的紅色眼睛,其中的清澈與單純,一覽無餘……塔納托斯又一次感覺有些恍惚。


    “你喜歡我……為什麽?”


    “因為你好看。而且你還願意搭理我。”


    “就隻是這樣?”


    “……臉會發燙,會害羞,不敢看,但想偷偷看,也想這樣做。”


    珍夜捧著自己的臉有些含糊不清道。


    說的好聽,這叫一見鍾情。但說難聽點,這就是見色起意的耍流氓。這樣自然還是錯誤的。


    塔納托斯雖然被綁在樹上,但還是像個知識淵博的大哥哥一樣,耐心,語氣輕柔的向珍夜解釋了所謂喜歡與愛戀的知識。


    雖然他自己也並不懂這其中的門道所在……不過好在他這類常識姑且還是懂。而且自己也曾親眼目睹過自己好兄弟紮格的修羅場。


    “聽懂了嗎?所以這種事情,需要在了解過對方,同時雙方你情我願的情況下,才能同時讓兩人感覺愉快。不然,比方拿今天舉例,你做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就稍微有些難受和煎熬。”


    “……原來如此。”


    女孩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那帥哥哥,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好看。”


    “那為什麽帥哥哥你不喜歡我呢?我好看,你也好看,你要是喜歡我的話,我們不就能一起開心了嗎?”


    “不不不,你聽我說……”


    “一起開心不好嗎?我想和你一起,一直都高高興興的呀。”


    得,還是沒聽懂。


    “嗨……看來還得慢慢的告訴你更多的事情……”


    反正在這裏閑著也是閑著,塔納托斯決定要花時間糾正這少女放任自由長歪到有些不正常的觀念。


    天色更晚一些的時候,少女道別了。


    “再見了帥哥哥,我要去附近找地方吃東西了!明天我還會來看你的!”


    “好好好,注意安全,叢林夜路不好走,記得看路嗷!”


    “嗯嗯!”


    塔納托斯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不自覺的勾起自己的嘴角。


    今天其實他有點開心。單純漂亮的小寧芙妹妹突然進入了自己孤獨煎熬,仿佛永無天日的世界當中。


    那柔弱哭泣的樣子惹人心生憐愛。好在她悲傷的時候有自己在她的身旁聽她傾訴,為她解惑。這種被漂亮女孩子所信賴,依靠的的感覺,果然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不會為此感到暗爽吧。


    單純的她甚至直白的說出了喜歡自己的話……這也太可愛了吧。


    塔納托斯閉上眼睛,腦海當中繼續過起了女孩向自己宣泄痛苦時所說過的話。


    在睡前繼續試圖理解一下這女孩傷心的遭遇吧,理解了,應該就能更好的幫助她……


    “不對!”


    塔納托斯迷迷糊糊間猛然睜眼。


    “不對啊!我怎麽沒讓她解開這該死的鐐銬,讓她放我自由啊!我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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