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的生意一下子爆炸了起來,隻是當菖蒲和黃柏手忙腳亂的將店內的眾病人逐個安撫好之後,徐牧卻從外麵迴來,隨後就隻見他大手一揮,跟著他一起來的捕快就將那些正在往外走的人全部都給控製了起來。


    “師傅……”


    黃柏跑出店鋪,他看著正在指揮捕快將這些人用繩子束縛住隨後送走的徐牧,大聲出聲詢問道。


    徐牧也抬頭看見了自己的這位大弟子,他似乎是沒有感受到這聲帶著質詢的話語之中壓抑著的情緒,反而向著黃柏點了點頭,隨後和帶隊的那名捕快耳語了一番,這才走向黃柏。


    “這幾天百草堂可以閉門了。”


    “為什麽。”


    黃柏被又一個消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隨後一個不好的猜測在他的心頭開始盤亙。


    “藥材和人手是有數的,官府要統一管理,今天下午就會有官府的人來將你們和堂裏麵的藥材全部送到衙門中去。


    對了菖蒲,你讓溫老一起來吧,外麵快要亂起來了,他一個老人在外麵怪不安全的。”


    徐牧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特意頓了頓後向菖蒲吩咐道,他現在已經感覺自己開始衰老了。


    他的兩個親生兒子一個被廢掉了,現在整日蹲在小院子中成了個瘋子,還有一個被徐夫人以各種方式掣肘,他暫時也接不迴來。


    一想到這個他就來氣,他自己的骨肉不能迴來,還要看自己的那個蠢婆娘養的那個蔡家的小白眼狼在家裏麵玩。


    最可氣的是黃柏和菖蒲這兩個家夥還一點都沒有眼力見,居然還陪那小鬼玩。


    這次縣令許諾他了,之後蔡家就會被他踩在腳下,到時候他就休妻,然後將自己的妾扶成正妻,讓自己的骨肉可以住進來。


    隻不過那個時候自己估計已經老了,需要個人作為幫扶,黃柏這些年太直了,他已經感覺對方不再是那個自己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少年了。


    或者說他有些害怕再看著對方了,對方越耀眼,越似君子,他就越感覺自己是個真小人。


    還是菖蒲好,他之前都沒有發現這個弟子的好處,孝順什麽的之前被他認為是愚鈍,現在到了衰老的時候他卻是體會到了益處,他準備好好收買人心,給自己的那個小兒子鋪個路。


    “為什麽要抓他們,他們隻是來求藥的而已,您說過的,交了錢就是病人,大夫要盡己可能去救治。”


    “這可不是我要抓他們。”徐牧略顯心虛的扭過了頭。


    “他們是外麵來的病人,這不是為了控製染病範圍嗎?”


    徐牧入了屋子,隨後關上了門。


    “你不知道,外麵現在倒底有多亂,整個城外已經有少說萬把人了,就是不說這些人,現在城內的人數也遠遠超過了柏溪鎮可以承載的上限。


    縣令已經向上匯報了災情,隻是不久前朝廷在這邊剛剛平息了一場白蓮教的叛亂,大軍一來一迴已經抽幹了這裏的糧食和藥材儲備。


    此刻這信息送上去也估計是沒有什麽迴應的。


    我這是為了我們好,在外麵太危險了,還是官府裏麵來的好,雖然可能擠一點,但是勝在安全。”


    “那其他人呢?”


    “啊,什麽人?”


    黃柏聞言一愣。


    “那些病人們。”


    “我們是去官府裏麵繼續行醫,又不是囤居積奇去了,這樣也好統一規劃不是,縣令不久前已經和本地家族交涉完了,現在幾個大的糧倉已經被官府接管了,這些都會統一分配的,否則豈不是亂了套。”


    “您信嗎。”


    黃柏低下頭,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縣令是個好官。”


    “我不信,因為當年他們就沒有來救過我,一次都沒有,哪怕是一顆米都沒有過,師傅………”


    黃柏抬起頭看著徐牧,此刻青年的眼中帶著點點淚水。


    “那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將這裏的藥材都給那些身無分文,跑到我們的家園來,踩著我們的稻穀,讓我們今年餓肚子的家夥口中,去飛蛾撲火還是去抱薪救火?”


    “我想留下來。”


    黃柏收起最後的一絲絲留戀,他抬起頭看著這位授業恩師,堅定而平靜的說道。


    “我也……”菖蒲剛開了口,隨即就被這兩個正在爭吵的人給用淩厲的眼神逼退了迴來。


    “不行。”


    “沒你的事。”


    兩人堅決的否定讓菖蒲撇了撇嘴,但也隻能暫且看情況了。


    “你留下來沒有任何意義,百草堂的全部草藥已經全部登記完成,下午就會有官兵過來將這些草藥在宵禁之後運送去衙門,你留下來能幹什麽。”


    “我要留下來。”


    黃柏再次重複了一遍,隨後轉身就返迴了櫃台後麵,坐在一對帶著個男孩的夫妻身前,示意正在咳嗽的男孩將手臂伸出來。


    “你要找死無所謂。”


    徐牧氣憤的甩了袖子,他真心為了百草堂的人考慮,結果這些人一個個的都不聽他的話。


    “現在百草堂已經閉門了,你們可以走了,下午關門,你想要在這裏就在這裏待著好了。”


    徐牧不再勸說黃柏,反而開始驅趕已經在店內的幾人,包括櫃台前的那對帶著男孩的夫婦。


    這些人都是剛剛趁亂進來的,實際上百草堂外麵自從早上起就已經排起了長隊,無論是已經染上了瘟疫的,還是單純路上奔波操勞的,在一到柏溪鎮之後就第一時間來到了這百草堂。


    不少人更是害怕之後買不到藥物,沒有病也來討要藥物。


    即使剛剛徐牧帶著人抓了幾個從百草堂出來的人,但是疾病的恐懼還是戰勝了一切,他們選擇趁亂闖入百草堂之中。


    “都不許走。


    徐牧,收了錢就是百草堂的病人,收了錢就要治,這是規矩,您也要守。


    縣令若是不容許我看病了,就讓人來封了我這鋪子,將我逮走押入大牢之中,我就在這裏哪也不去。”


    黃柏先是一聲嗬斥住那些在捕快和徐牧的威脅下開始猶猶豫豫的病人,隨後直勾勾的看向了徐牧。


    “我教過你的,民不與官鬥。”


    徐牧的牙齒都在打顫,這是黃柏第一次指責他,之前兩人就是有衝突和爭吵,黃柏都是執弟子禮的,讓徐牧還能感覺到自己對他的控製力,而這次不一樣,他居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指責他,還直唿他的名偉。


    菖蒲站在旁邊隨著兩人的對話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漂移,很快他的目光就鎖定在了徐牧的額角,在那裏隨著徐牧紅溫,幾條血管也已經徹底的凸起,眼看著就要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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