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廖府。


    戶部侍郎這些年是皇帝身邊的紅人,這點大家都知道,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擁有皇帝親自題的府匾,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住皇帝嚴選的院子。


    隻不過戶部侍郎是一個工作狂,幾乎不在府內露麵,這座院子因此就更像是皇帝擺放在京都內的一枚大號的雕塑,以此來彰顯浩蕩的的皇恩。


    府內的下人隻有六人,甚至於其中還有皇帝從宮中撥下來的四名宮女,真正由戶部侍郎廖雲沏招來的人隻有一位老管家和當年廖白的奶娘。


    這個小院就在大多數住在北城大臣們上朝時的必經之路之上,隻是他們並不羨慕,甚至於是有些憐憫那位戶部侍郎的。


    畢竟,作為大臣可以和皇帝走的近,但是不能和皇帝走的太近。


    權利是一種稀缺品,這意味著他具有天然的排他性,沒有人可以永遠的讓陛下感到稱心合意,也沒有人可以斷定那位陛下不會在某一天將用壞了的工具隨手丟掉。


    和皇帝走的太近了,就和文官集團走的太遠了,到時候就連賜毒酒可能都無法做到。


    上一個皇帝陛下的刀支撐了六年,那這個呢,看起來似乎可以打破這個記錄。


    今日,這冷清的院子之中迎來了自己的主人,青年穿著官服站在院子的台階之上,老管家抬眼便瞧見了少爺身上那身深綠色的官服。


    之前的廖雲沏隻是正五品的戶部侍郎,他的朝服是緋紅色的,而這深綠色則是從四品的官服。


    隻是,這也太快了,三年時間從五品升入從四品,這幾乎是走完了別人一輩子的路。


    即使是那些站在文官係統頂端的閣老們,他們當年自五品走到從四品也大都花費了七八年的時間,畢竟這代表著正式進入大煜的核心決策層之中。


    “少爺……”


    老管家想起了外麵的傳言,他們說自家的少爺是個孤臣,馬上被皇帝用完了,捧高高之後就是卸磨殺驢,之前對於這樣的言論他向來是嗤之以鼻的。


    畢竟他家的少爺那可是麒麟兒,一歲識字,三歲作詩,五歲拜入大儒名下,十二歲名動京師,十五歲被當朝大學士稱為麒麟兒,及冠即登進士及第。


    此等人物豈是那些市井小人可以議論的,但是現在他還是害怕了,這官位升的,再升就當真要升無可升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隻是漩渦之中的魚靠著自己是出不去的,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幫我管好這裏,不要在這裏出岔子就行。


    悠悠快迴來了,這件事就此翻篇。”


    老管家低下了頭,悠悠是小少爺廖白的小名,他當然明白大少爺的意思,是不想要幼弟擔心。


    “我迴來了,哥哥你在哪,哥哥……哥哥?”


    兩人交談結束沒多久,就聽遠處傳來了一聲開門聲,隨後一道清涼的少年音由遠及近而來。


    廖雲沏將周身的寒霜化開,對那個在門口探出顆腦袋的少年張開了懷抱。


    隨即就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自門口衝了過來,他將手中提著的瓶瓶罐罐放在地上,隨後三步並作兩步,最後微微跳起掛在了青年的懷裏麵。


    “我的大饞小子,吃胖了。”


    廖雲沏抱住這個衝入懷抱之中的少年,不知不覺間,原本那個他小心翼翼的抱著都害怕會飄走的嬰孩都已經長到了這般大,再大一點或許會比自己都要高了也說不定。


    “我才不是饞小子,而且也沒有胖……反正就是沒有胖。”


    廖白將腦袋塞在哥哥懷裏麵猛猛的轉動,他還從來沒有離開家如此長的時間,雖然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但是在柏溪鎮的那個小院裏的日子中他已經感受到了詩詞中那所謂的鄉愁為何物了。


    “我讓李叔給你訂了你最愛吃的烤乳豬,你要是不饞,那咱們今天就不去了。”


    “不要,我要吃,但是我不饞。”廖白發揮撒潑打滾的技巧,賴在廖雲沏的懷裏麵不肯下來,廖雲沏也就這樣縱容著他。


    直到快要出門時,廖雲沏提了提少年的後頸肉,廖白這才不情不願的離開了哥哥,隨後站在那裏任由哥哥將衣服整理得體。


    “冠必正,紐必結,襪與履,俱緊切。出門了就不是家裏麵了,整理好衣服,莫要別人看輕了你。”


    廖雲沏細心的給弟弟將衣領整理好,隨後伸出手,如願牽到了那隻馬上就快要和自己手掌一樣大的手掌。


    “……我就在點劍後麵用了一擊橫掃,隨後用假動作讓他重心變化……”


    廖白從上了街道開始就在哥哥身邊打開了話匣子,路上的所有見聞都被他一股腦的講了出來。


    終於在華燈不再的時刻,一行人迴到了家,老管家指揮那幾個短工將今日購物所得搬入庫房存放,隨後看著這些短工離開才關上了門。


    而廖白則是和哥哥一起迴了主房,廖白依然在滔滔不絕,廖雲沏則是接過了老管家手中的水盆放在了床邊。


    廖白將靴子摘掉整齊的放在了床邊,隨後退掉了襪子將腳放入了熱水之內,溫熱的觸感包裹在腳掌周圍讓少年忍不住舒服的長歎一聲,他隨即直挺挺的躺倒在後麵的床上。


    突然間他感覺有一雙手擾動了那熱水,隨即握住了自己的腳踝。


    “哥哥?”


    廖白一驚想要起身,但是立刻就被廖雲沏拍了拍了大腿示意他繼續躺著。


    “別動,我看看。”


    廖雲沏用手掌輕輕按壓那本應該斷掉的傷口部位,仔細的好像是在檢查一份驚天命案的案牘一般。


    幾息的檢查過後,青年原本緊蹙在一起的眉毛終於是緩緩鬆來。


    他之前在大理寺任寺正的時候就精通了人體的筋脈構造一類,雖然他不會治療疾病,但是確定傷口恢複的如何,甚至傷口是什麽時候,由什麽武器造成的,乃至於一處地方是否有暗地裏的傷口還是輕而易舉的。


    此刻弟弟腳上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沒有暗疾,這比他所設想的最好的情況還要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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