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幹什麽,搶東西啊。”


    正在掂量著銅錢的老板被嚇了一跳,立刻上手去打掉了少年已經拉出來一大半的兩根糖葫蘆,隨後小心的將糖葫蘆塞迴去,再取了一隻小的遞給了對方。


    “六文錢一隻,不是六文錢全部。”


    “那你怎麽不早說。”


    土蛋子撇撇嘴,也不接那被老板遞過來的糖葫蘆,隻是摸索著懷中的銅錢,卻隻摸到了四文銅錢,少年將那銅錢都掏了出來,看了看小販又看了看對方架子上那最後的一根冰糖葫蘆,麵露難色,現在跑迴去找哥哥要錢顯然是已經來不及了。


    “唉,你這可就胡攪蠻纏了,糖葫蘆不就是一隻一隻賣的,我不說難不成我這杆子都要六文錢一起給你。”


    小販看了看少年手中遞過來的四文錢,擺擺手示意四文錢不賣,開什麽玩笑,六文錢賣出去是賺的,五文錢隻是小賺,四文錢可是隻賺一個辛苦錢。


    他寧可再走一走看看有沒有人來找他買這最後一根,也不準備四文錢賤賣掉,這糖葫蘆要熬糖漿,要掛糖,要串串子,要選紅果,哪一項都不是輕鬆的事。


    而且當年他學這門手藝時可是好好的給師傅做了五年的牛馬,又怎能如此的賤賣這份手藝。


    “我這隻也不要了,你把錢還給俺,俺再去找別人買。”


    土蛋子環顧四周,就看見那街角上還有個正扛著一隻插了五六隻糖葫蘆的小販路過,顯然這生意不止一個人在做。


    “我這紅果比他的大,糖漿也比他的甜,他那手藝不到家,糖殼都不均勻,果子也沒熟,是澀的。”


    小販見對方不準備買了,趕緊勸道,同時將糖葫蘆塞向少年的手中。


    “不買了,不買了,你把錢退給俺,反正好的賴的都能吃。”


    土蛋子往後跳了一步,將雙手抱起來不給對方將那冰糖葫蘆往他手裏塞的機會。


    “不成不成,這錢都給了哪還有再要迴去的理由,反正這東西我插在這裏了,你愛要不要。”


    小販四下裏打量一番,眼睛一亮便將手中無處放的冰糖葫蘆架在了一旁商戶的杆子上。


    土蛋子看著那被架在架子上的糖葫蘆,以及糖葫蘆旁邊注意到這裏的事情,將眼睛盯過來的兩個小孩,還有那漸行漸遠的小販。


    焦急的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環顧四周時卻發現之前還在街角和人交談的木子居然也不見了蹤影。


    碩大的一條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天空中漸晚的天色以及欺負自己的小販讓第一次來柏溪鎮的少年感覺渾身冒起了一層虛汗。


    在這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了這裏深深的惡意,有一瞬間他就想要不管不顧的跑迴哥哥的麵館去,隻是一想到自己已經是個男子漢了,他又強行將這個想法給壓了下去。


    “糖葫蘆買到了嗎?”


    就在土蛋子護著被那兩個小孩看著的糖葫蘆,斟酌是不是應該拿起糖葫蘆上去討迴銅錢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如蒙大赦的轉過身,果然看到了手中提著幾隻油紙袋的菖蒲,這一刻這小小的少年卻給了他無比的安全感。


    “他賣俺六文錢一個,我覺得貴了想要將糖葫蘆給退迴去,他不肯。


    俺……俺們可以吃一根嗎,俺隻吃兩顆,給你三顆,你別告訴俺哥哥。”


    土蛋子將糖葫蘆拿起來遞到了菖蒲麵前,那轉身裝作離開的小販也鬆了口氣,不過在看見待在那被他坑了一把農家少年身邊的人時他卻感覺內心一陣的苦澀。


    是誰都好,非得要是這位爺,他吱個聲,下到街上的腳夫小廝小販,上到街麵上的捕快老板,哪怕是那推糞的都要給自己甩臉色。


    小販感到事情不妙立刻腳底抹油,撒丫子就準備跑,但還是察覺到了背後的目光,顯然,自己已經被看見了,他隻能放慢腳步,等到菖蒲追上自己。


    “小大夫,這麽巧。”


    小販臉上堆起了笑容。


    “你家的糖葫蘆多少錢。”


    菖蒲點了點小販那草垛上插著的最後一根糖葫蘆。


    “看您說的,您要我送您一根就好。”


    小販歎了口氣,決定破財消災。


    “俺記得是五文錢,兩隻就是十文錢。”


    土蛋子聽見菖蒲發話,立刻將懷中的四文錢全都遞給了小販,加上最開始給小販的六文錢剛好就是十文錢,看來哥哥已經算到了價錢,隻是自己粗心了。


    “您是大夫,街麵上的大夥給您的都是熟客價,我也不能例外,給您四文一隻,兩隻八文您看可以嗎?”


    土蛋子看著小販的背影作了個鬼臉,雖然他被小販坑了一把,但那是他單純而不是愚蠢,此刻通過小販之後麵對菖蒲時給的價格以及哥哥給自己的十文錢,他已經知道了對方那是看人下菜的。


    “人家也要生活的,下次記住就好。


    呐,王記的驢肉火燒,這是一點炒板栗你走的時候帶迴去給村裏人嚐嚐。”


    菖蒲將手中的一個袋子遞到了土蛋子的身前,隨後接過了土蛋子手中自己的那隻冰糖葫蘆咬了一口,小販雖然看人下菜,但是在冰糖葫蘆的選料和手藝上卻都是如他自己所說的一般一等一。


    碩大的紅果菖蒲甚至無法一口氣全吞下去,微黃的糖殼均勻的裹在果子的表麵,一口下去一個不留神都可能讓牙口滑開。


    碎裂的糖殼也不粘牙,隻是帶著糖的香甜綜合著裏麵大山楂的酸。


    “拿這麽多,哥哥會說我的。”


    土蛋子抱著這些還熱的包裹,有交流之後,麵前這個好似畫上小仙童似的同齡人終於與記憶中那個從不加入他們的玩鬧中,隻是坐在門檻上悠閑的曬著太陽的木子合而為一。


    “又不都是你的,是讓你帶迴去給他們嚐嚐。”


    菖蒲走在前麵,一口一口的咬著手中的冰糖葫蘆,土蛋子則是提著大包小包跟在後麵,透過少年看著這繁華的街道。


    他將那菖蒲給自己的驢肉火燒從包裹內拿了出來,酥脆的餅和裏麵散發著香味的肉讓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少年咬了一口下去,一雙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這是什麽東西?”


    少年吃了兩口手中的驢肉火燒,雖然已經被那美味所征服,但還是忍了下來,他將油紙包折好放入懷中保暖,他準備帶迴去給村裏的哥哥們也嚐一嚐。


    “驢肉火燒,都說天上的龍肉,地上的驢肉,龍肉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了,但是驢肉可是花點錢就可以買得到的。”


    菖蒲迴頭正看見了土蛋子咽著口水忍著饞蟲卻將剩下的大半個驢肉火燒塞到了懷中,這村子裏麵的孩子有時候可以為了一兩粒蠶豆而打的頭皮血流,有時候卻又單純的可愛。


    “火燒要趁熱了吃,涼了騷味就會上來。”


    菖蒲好心的提醒道,同時點頭迴應著一旁小販的問好。


    “沒事的,我,我把它放在懷裏,涼不了的。”


    土蛋子用力的裹了裹放火燒位置的衣服,感受著那溫度,他滿意的露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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