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施主有禮了,貧僧法號圓覺,此番事已了,那位施主若是不再迴來,這場殺劫也就渡過去了。”


    大和尚手持一根長而直的木棒,那木棒上被其紋刻上了一圈圈的經文,他此刻正低著頭看向祝子木,眼中是將男孩看透但是並不鋒利的光芒。


    “法師可否解意。”


    黃柏拉住了自家小師弟,避免被這個大和尚給拐跑了,大和尚,遊方道人都是鄉野神話之中常見的拐賣兒童專業戶。


    也不知道這個突兀出現的大和尚到底是一個真和尚,還是個披著和尚皮的妖魔鬼怪。


    “那位老施主和那位遠道而來的施主有孽緣一等,入了這刑法之地,此緣易演化為殺劫,那位施主未修善德,也沒有什麽性命功法傍身,若是殺劫一成,便白白交代了自己的性命。”


    老和尚的話讓黃柏的警惕心來到了最高處,他眯了眯眼睛,確定這就是一個神棍。


    命理之說,他是不信的,隻是這位大和尚畢竟幫助自己解了圍,黃柏將小師弟不著痕跡的拉到了身後,隨後笑臉相迎。


    “法師的理解獨到,不知道來自哪個淨域。”


    “貧僧自清禪寺而來,算不得什麽淨域,隻是一凡俗之地而已,我們會再次見麵的,不過我可以問你兩個問題嗎?”


    大和尚看向了被青年拉在身後的男孩,他的眼睛依然平靜而深邃。


    “那您問我吧。”黃柏看見了老人的目光所向,不過並沒有如對方所願,而是試圖攪渾水讓對方將問題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施主你沒有慧根,也沒有機緣,不過多加小心那斧鉞之物,切記勿於地獄之中動了慈悲之心,一生便也算美滿。”


    大和尚蹲下了身,看向那躲在青年身後的男孩。


    他嘴唇未動,祝子木卻聽見了聲音,那是靈的交互。


    “道友慧根深厚,若靜水深流,隻是有殺劫在背,此刻我二人無緣,不過將來緣到之時,來淨禪寺看看也無妨。”


    大和尚見黃柏執著,也就不再提那兩個問題,而是大笑一聲,甩起衣袖,從人群之中劃開,幾步之間就到了街道的盡頭。


    “看來是個真法師。”店家張了張嘴,向這裏剩下的兩個觀眾征求著讚同。


    “差點就讓你被帶走了,接下來抓住我的手哦。”黃柏看著那大和尚離開的地方頓了頓,隨後低頭看著男孩,笑了笑,拉著他繼續往前走去。


    到了裁縫店,依然是那麵容似水流淌的老裁縫,黃柏向著那老裁縫喊了一聲叔,隨後交了錢,拿到了一件青色的褂子。


    “叔,店裏麵有紅繩嗎?”


    青年拿到了衣服,展開來架在身上看了看大致的大小,隨後就交了銀子。


    “怎麽,你們店裏麵還要搶算命的活計不成。”


    “這是我的小師弟,算是總角之年,之前養在山野裏麵,沒有人打理,我準備給他備兩隻發繩。”


    從店裏麵出來,黃柏便拿到了三根紅色的發繩,他一手掛著衣服,一手拉著男孩,轉入了街角那作酒樓之用小樓側麵的小巷之中。


    鎮子裏麵的糞便都是上好的農家肥,連帶著廚餘垃圾都被本地的糞便大王給壟斷了起來,全都堆在鎮子下風口的場子之中,糞便廚餘垃圾加上田地裏的秸稈混合起來,定時翻開,月把就可以得到肥堆。


    這東西可是要莊稼漢子用精糧去換取的寶物,畢竟這是可以提高土壤肥力的好東西,農家裏麵自己的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就是鎮子上多手工業者,沒有土地去伺候,便讓糞便大王占了商機。


    也因為如此,這街道上倒是幹淨,就是多的一些爛泥巴,畢竟是支路,不能要求縣衙在這裏也下大價錢去鋪上青石板。


    小樓側麵有一半開著門的小房間,一個男人正摸著自己光禿禿的頭對著一位同樣光著頭的中年男子稱讚著。


    中年男子擺了擺手,將之前被架在肩膀上的煙杆子取出來砸吧了兩口,隨後抬頭向著那邊的兩人招了招手。


    “柳小哥,我記得你半個月前才修了,這是要見哪家的小姑娘啊。”


    中年男人將剃刀在皮帶子上麵一擦,隨後把外麵架子上那銅盆子裏麵的水撒到街上,入了後麵的房間中,提出來了一隻壺嘴處正嘟嘟嘟冒著白汽的鐵水壺。


    “不是我,給他剃個頭,給你兩邊留辮子還是中間留個小劉海?”


    黃柏摸著師弟毛茸茸的腦袋,詢問著,卻見那男孩看著自己手中的紅繩挑了挑眉。


    “頭發長了難打理,虱子小蟲子多,半個月就要拆開來洗一次,等它幹又要半天時間。


    還是小時候好,剃個光頭,也舒服,劉叔就給他留兩邊吧。”


    黃柏見師弟沒有反對,將男孩手上那還未吃完的包子接過來。


    “新頭,順帶著給你修個麵,以後這顆頭,若你不出去,估計就都要交代在我手上了。”


    劉叔將熱水全倒在了那水盆之中,一股熱浪便從下而上將祝子木包裹了起來。


    男孩閉起眼睛躲避著那從下麵湧上來的水霧,睜眼間就看見水麵之中那個看著自己的麵孔,說實話,他還是不習慣人類的這副模樣。


    他總有種自己依然是棵樹,可以坐在那裏天長地老的感覺,這般仔細的看自己的這副皮囊,還是挺少有的機會。


    說起來,也不知道在人類的眼中,這副皮囊算是什麽樣,他當樹的時候那可是十裏八鄉的俊樹。


    “本來巫醫樂師百工一流,隻算是匠人,沒多大的禮樂要求,剃個光頭也好,留個短發也罷,沒人說什麽。


    隻是師傅要求得體,及冠之後就隻能留著這個費心費神費事的東西在。”


    黃柏坐在了祝子木的身邊,他將衣服放在腿上,手中拿著那兩個包子。


    “您說這話就有些賣弄的嫌疑了,我們這些賣個苦力氣的誰不想留頭長發,再結個讀書人老爺的發髻,也好招個富家的小姐。


    隻是沒時間也沒功夫,柳小哥你在醫館裏麵風吹不到,日曬不到的,自然可以留個體麵的頭。”


    劉叔拿手指沾了沾那水盆中的熱水,覺得溫度差不多了,便用毛巾取水自男孩的頭頂落下,見打濕了發髻,然後便自架子上取了皂莢粉,揉到腦袋上,就成了白色的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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