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顧雅音看到此幕詫異得合不攏嘴,就連風韌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他在錢乾靠近的時候隻是不顧一切地抽調體內殘餘的最後幾絲暗屬性之力,試圖激發出來抵抗對方的攻勢,根本就沒有想過能夠在機緣偶然之下施展出這招暗影魔觸。


    雖然當初風恆為他示範過一次,也說了一些這招的虛實心得,但是風韌能夠記住的關鍵點並不多,而且由於他體內的暗屬性不能隨時調用,更是從未修煉過這招,何曾想到這一次竟然陰差陽錯地成功施展。


    縱使不明原因,可風韌依舊能夠較為輕鬆地操縱著那兩隻漆黑尖刺,不斷吸取著錢乾體內殘餘的生命力,化為最精純的真氣補充到自己體內,量不多,可是聊勝於無。


    “你,你……放開我……”


    錢乾的臉龐迅速消瘦,眨眼間便淪為麵容枯槁的皮包骨頭樣,一頭的褐色長發也是灰白大片,身軀逐漸縮水,變得很是消瘦,絲絲恐怕是含有劇毒的紫氣從他周身散發彌漫,卻在那兩隻尖刺表麵流轉、躍騰的漆黑流光下迅速分解消散。


    “現在知道求饒了,之前的囂張又哪裏去了?”


    風韌鐵青著臉冷冷說道,不但沒有將錢乾放開,反倒是驅使著那兩隻漆黑尖刺在他體內緩緩攪動,帶起更為劇烈的疼痛。


    一旁本身打算以夾擊之勢攻上的錢罡與錢傑此刻也由於投鼠忌器而猛然停下,踟躕不前,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進也不行,退也不是。


    錢乾的尖叫聲連綿不絕,他的臉上充斥著痛苦,不過卻是在齜牙咧嘴中勉強擠出了幾個字:“上……別管我……報仇……”


    錢罡與錢傑聞言一愣,相互對望了一眼,眼中都閃過了幾絲不舍與堅定。隨即,二人身上氣息再度升騰爆發,竟然真的完全不顧被風韌製住的大哥錢乾,兇悍的招式中殺意盎然彌漫,毫無留手的意思。


    “算你還夠硬氣,可惜我同樣要殺你。”


    風韌眼中掠過了一絲讚賞的意味,不過很快就被隨即湧現的寒意給徹底驅散。


    隻見刺穿了錢乾的那兩隻漆黑尖刺猛然一分,向外分開一斬,赫然將那具被舉在空中的身軀攔腰截斷,截口處卻是沒有多少鮮血灑出,隱約還可以看到他已經枯萎的內髒,似乎和幹屍無異。


    好歹毒的招式!


    風韌一驚,他也沒想過這招暗影魔觸如此狠辣,真的是一旦施展出來,對手即使不死,後半生也基本上沒戲,別說繼續修煉,恐怕就是想過個正常人的生活都是奢望。


    可是現在可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錢罡與錢傑的攻勢已然到來,比起之前的招數雖說多少都有點後繼力不足,然而由於他們二人心中的仇恨暴漲,攻勢中硬生生多出了一股暴戾怒氣,僅以單純的破壞力而言,那可是增強不少。


    不過風韌並沒有硬接那兩招夾攻,隻是運用著背後的那兩根魔觸瞬時支在地麵上,將自己的身軀騰入空間,好像一隻蜘蛛一樣,就是腿少了點。仗著那對漆黑色的雙足,風韌的身形出奇靈活,竟然如同真的蜘蛛一樣彈起躍出,躲開了錢罡與錢傑的夾攻之勢。


    而後他更是附著在一側牆壁之上,很是迅速地攀爬到屋頂之上,依舊是靠著魔觸將身體支在半空中,雙腳沒有著地。


    “你這是什麽鬼玩意?”顧雅音眼見雙方的距離再度被拉開,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風韌沒有直接迴答,隻是淡淡說道:“一個我很不想用,用了很後悔的武學。不過如果能夠憑此救你脫困,就算是再為陰毒的招式,那又何妨?就算棄道成魔,我也無怨無悔。”


    顧雅音一陣失神,沒有想到自己得到的答案竟是如此,心中竟然沒有一絲想要繼續說些什麽的意思,而是少有地保持沉默。


    在此期間,錢傑一記翻身已然躍到屋頂,隔空擊出一掌壓縮著空氣,半透明輪廓的掌誘然轟出,劃過夜空,卻是依舊沒有能夠擊中風韌,讓他再次憑借著背後的兩隻魔觸躍起避開,僅僅是將整間房屋都轟塌了大半。


    躍到另一處屋頂上的風韌冷眼望著一掌擊空的錢傑,卻是發現錢罡並沒有趁勢一起追擊,而選擇了在一旁緩緩蓄力,劍刃上凝聚著幾絲很是黯淡的異樣光彩。


    不必多想,那必然是一招很是強大的武學。


    想法一現,風韌右掌垂在身側緩緩晃動,純粹沒有屬性之力的真氣流經整條手臂經脈匯聚掌心之中,剛才從錢乾體內抽取的內勁飛速消耗。而那兩道魔觸也是開始表麵出現了幾絲虛無透明,似乎有些支撐不住了。


    可是就在他準備再次如法炮製般躍出躲開錢傑接下來的一擊時,餘光無意中掃過的一眼卻是令自己身軀猛然一顫。


    在剛才轟塌的房屋廢墟中,一條殘缺的手臂映入眼簾,湧出的血跡很是新鮮,想必就是錢傑之前那一掌所波及到的無辜者。而且看那手臂尺度,恐怕還僅僅是一個孩子。


    由於此處已經是整座城池的邊緣地帶,而且還是廢城區,斷壁殘垣遍處都是,居住之人也不多,所以之前的戰鬥並沒有驚起過多人的注意。


    然而,終究此處還是有人存在的。而且在這樣的地方,住著的隻可能是兩種人,乞丐或者流浪者,都是窮苦潦倒之人,每天過著都是渾渾噩噩的生活,大部分時候溫飽也得不到保障,多少有些生不如死的意味。


    不過總是如此,那依舊是活生生的人命,讓本身不久前剛從殺戮的罪惡感中恢複原狀的風韌再次有些失神陷入痛苦之中,神色上浮現出一絲異樣與痛楚。


    此時,錢傑掌風再至,唿嘯的聲響將風韌瞬時喚醒,當他迴過神時,對方的雄厚掌力已經近在咫尺。


    不行,現在不是沉溺於那種罪惡感中的時候。死者已逝,活著的人必須去尋找更好的生存之道!風韌猛然醒悟,魔觸抬起令自己身軀著地站穩,那兩根漆黑尖刺成剪狀探出,尖銳處黑霧爆發,正麵迎上了錢傑的掌風。


    這一次,他不會再躲了。


    漆黑色的尖刺徑直刺入土黃色實質狀的雄渾掌力中,頓時如束重縛似的彎曲出一個不小幅度的弧度,表麵上發出吱吱的裂痕聲。不過相對而言,錢傑也是不輕鬆,兇悍的掌力硬生生被扯裂不少,飛速從他掌下潰散。


    嘭!嘭!


    巨力衝擊中,兩根暗影魔觸寸寸崩斷,化為絲絲漆黑霧氣消散,連尚存連在風韌背上的最後兩截也是被他自己散去,而抬起的右手反掌擊中,對轟在了錢傑勁力在之前碰撞中消退了大半的一掌。


    轟!


    錢傑身形從空中被震退倒飛而出,在星夜下連續翻身幾圈後才轟然墜地,連續踏碎了好幾塊地板才堪堪穩住,整條手臂還在微微顫抖,幾點鮮血從指尖滑落。


    至於風韌,他的狀態也好不哪裏去,整條手臂中充斥著撕裂般的劇痛,連帶著整幅身軀一同顫抖著,不過卻是強行將體內的那股衝擊力從雙腿中卸去,將腳下的屋頂踩踏得大片凹陷,搖搖欲墜。


    一抹猩紅鮮血從嘴角滑出,直至下巴尖上,風韌卻根本沒有伸手擦去,而是再次抬起那條都有些麻木的手臂赫然擋在自己身前,同時將懷中的顧雅音一下子甩出到一旁,而後抬起左手緊握抓在了右臂肘部,將那條手臂積蓄的勁力也注入其中。


    在他身前,錢罡已然逼近,劃過天空的一劍,大量鼓動的強風凝聚在劍刃之上,洶湧青色流光將夜空都映亮一片,光是那響徹天界的唿嘯之聲,威勢就仿若可以撕裂長空。


    “接我這招,七品下等武學,青虹裂空!”


    劍落,整個夜空都好像被一斬為二,強橫而又淩厲的劍意縱橫無匹。


    風韌苦笑一絲,勉強抬起的右掌掌心處猛然爆出一圈圈奇異符文,並沒有多少雄渾的能流波動,一切都是那麽頻繁,未能驚起什麽波瀾。然而卻又好像是空前強橫,竟然正麵接下了那柄幾乎是斬裂夜空的青色長劍,將其拖在半空中,無法在繼續斬下。


    森羅萬象,虛無一切。


    隻見風韌突然五指合攏一握,飛旋在夜空中的符文迅速擴散,如同無數絲帶纏繞在那支巨大的劍刃之上緊緊一收,頃刻間將其扯碎為無數光影墜落,就好像星光灑入凡塵,眨眼望去,不知道還以為是降下了一場絢麗之雨。


    “七品武學,不過如此。”


    風韌冷笑一聲,勉強撐出的強硬隱藏了他此刻的虛弱,左臂再度揮出,一支瞬間凝聚而成的皇龍劍罡化為一輪金虹射出,以流星趕月之勢斬向劍勢耗盡、正從半空墜落的錢罡。


    “休想得逞!”


    一聲暴喝中,錢傑的身形突然擋在了錢罡身前,交叉攔在自己胸前的雙臂上湧出大片土黃色流光,匯聚成護盾狀,直接迎向了這一支皇龍劍罡的斬擊。


    可是這迴,一向不以攻擊力著稱的皇龍劍罡也是如同撕裂朽木般輕而易舉地將土屬性護盾斬裂,淩厲的去勢震得錢傑猛然後退,撞在錢罡身上兩個人一同墜地,一道血色劍痕浮現在了他胸膛側麵,觸目驚心。


    “下一次見麵,我必取你二人性命,洗幹淨脖子等著吧!”


    風韌沒有追擊,留下了一句話後便重新橫抱起之前被他拋出的顧雅音,背後凝形八翼再現,雖輪廓已有些朦朧,光焰也黯淡很多,不過在扇動幾下後依舊拔空飛起,迅速地帶著二人消失在漫漫黑夜之中。


    而顧雅音也很清楚現在的風韌近乎山窮水盡之境,能夠擊潰對手已是不易,現在有機會,自然不是追擊而是趁機逃離。


    這裏是禦劫宗的地盤,那也便是湮世閣的管轄範圍之內。再待下去,鬼知道會出現什麽新的變故,還是走為上策。


    飛行了大約半刻鍾後,很是明顯的疲憊之意湧現在風韌臉上,而正當顧雅音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卻是二人一同劇烈椅起來。


    隻見風韌背後的八翼突然若隱若現,光彩持續黯淡下去,已到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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