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三清、四帝之外,所有一切都停了下來。


    漂浮的灰燼、無盡的殺機、流轉的金光、火焰、時間、空間都被凝固。


    定身?不,是定界。


    一道巨大人影出現在天地間,仿佛從久遠時代投影而來,強大莫測。


    “波旬,出來說話”。


    話音落下,自哪吒、天蓬、一概被禁錮神體神魂的那些天兵天將,甚至於天庭很多仙官體內都亮起微弱熒光,隨後一道道各色不一的光芒朝著戰場中央匯聚。


    片刻後形成一個如同調色盤一般,沒有固定形象、形狀的光團,漂浮在空中。


    玉皇大天尊、三清、四帝並未動手,而是靜靜的看著。


    又過片刻,光團緩緩化作人形,一個麵容清秀年輕的僧人出現。


    “小僧波旬,見過大天尊,見過諸位道友”,波旬對著幾位頂級神隻行禮,如同真正的佛門大僧一般,悲憫眾生。


    同樣除大天尊外,三清四帝也對其還禮。


    “你汙朕天庭仙官心境,汙蔑齊天大聖、引動天蓬凡心、襲殺天王,該當何罪”,大天尊聲音縹緲,語氣聽不出喜怒。


    波旬平靜道:“這些人本就心境不平,如大聖執念做官,天蓬凡心早動,李天王貪權、哪吒太子殺意濃重,非是小僧幹擾他們,是他們有此心此意,才牽引小僧前來”。


    “凡世間執念,不論貪、嗔、癡、惡、欲,隻要念起,小僧自現”。


    大天尊聲音如同洪鍾,蕩徹天地:“天地萬物,非超脫者,不離念欲牢籠,此正對天道,非是主動念起,你以有意牽動無意,此乃你之惡,非眾生惡”。


    “你之誕降,昭示末法降臨,此乃注定,應劫應運也自有定數,朕不幹涉,隻是如今時間未到,應劫之人未至,你當重迴未來,自此三百載,不可入世”。


    波旬抬起頭,看向天空:“小僧降生之日,便是眾生劫起,大天尊何來時機未到一說”。


    “此刻當儒法並起,教化世人,非佛道當世,你先前蘇醒,被如來鎮壓,今又誕降於靈山,現世化身也為佛相,此劫當啟於佛,滅於佛,你當以佛引末法,但如今佛未興起,你也未成佛,故時機未到”。


    波旬原本平靜臉色驟然嚴肅,玉皇大天尊統禦三界,至高無上,口含憲天,言出法隨。


    原本末法無關教統,是眾生劫,他降世不過是借佛之位,引動末法而已,但大天尊開口,將眾生劫轉於教統,於過去、現在、未來將他與佛之因果連接到了一起,佛興他起,佛盛他盛,佛衰他衰。


    “大天尊此言,有幹涉天道定數之嫌”,波旬麵色嚴肅道。


    大天尊輕笑一聲:“你若不問,隱世三百載,融匯百家,三教合一,後便可以三教布行末法”。


    “可你既然問起,朕自然得告知於你,你本就與如來糾葛極深,誕生於佛是定數,隱世三百載是定數,末法降臨是定數,且你有問於朕,也是定數,朕並未幹涉定數”。


    波旬沉默了,良久後恭恭敬敬朝玉皇大天尊行了一禮,忽然笑道:“波旬,謝大天尊封正道果”。


    大天尊眼神一凝,一股強大威壓鋪天蓋地卷來。


    波旬依舊低頭行禮,不為其動搖。


    片刻後,威壓退去,大天尊開口:“退去靈山,三百載不得出”。


    “遵,大天尊法旨”。


    波旬迴應,隨後身軀化作光團,瞬間收縮消失。


    三清四帝見波旬離去,隨後也與玉皇大天尊告退離去。


    看著徹底淪為一片廢墟的天庭,玉皇大天尊隻是輕聲說了一個字,然後身影漸漸消失。


    “迴”。


    靜止的時間開始快速倒退,爆炸消弭,天宮重新凝聚,時間一直迴溯到了李靖於天河泮鎮碎蘭娥仙子金身之時。


    所有人,所有事都迴到了之前,包括那些天庭仙官的記憶,除了李靖。


    他渾身顫抖的看向淩霄寶殿方向,心中恐懼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自己被殺過一次了,神魂俱滅,大天尊迴溯時間將他救活了。


    他又看向一拳轟退寶塔,目眥欲裂怒吼著“李靖,你該死”的天蓬,他明白了,大天尊對自己所作所為了如指掌。


    包括他讓蟠桃園土地構陷大聖,大鬧天宮過後肆意打壓天庭星官等等,都一清二楚。


    大天尊要給他一個教訓,所以並沒有迴溯掉他死亡時的記憶,且大天尊也沒有通過迴溯救活蘭娥。


    “大天尊還在懲罰我”。


    李靖頓時了然,咬了咬牙,沒有敢再跑,寶塔被轟飛後,直接硬抗已經陷入瘋狂的天蓬攜無盡怒火的全力一擊。


    一擊之下,裂紋遍布金身,堪堪破碎。


    相比於逃跑之後再被哪吒一擊給打的灰飛煙滅,金身碎就碎了。


    李靖整個人被轟飛數百裏,七竅流出金色神血,玄黃之氣四溢,但他再也未敢喊出“天河水軍全體叛亂,請大天尊鎮壓”。


    而是停在半空咬牙維持著金身。


    大天尊未開口製止,自己就必須站著挨打。


    天蓬再跟上,十數丈法身顯現,釘耙砸下。


    勢若開海,風雷湧動。


    李靖金身直接炸碎,隻留神魂被玄黃氣包裹。


    釘耙再次高舉,就在這時,大天尊聲音傳來。


    “天蓬動卻凡心,觸犯天條,二十八宿,速去將其捉拿”。


    “遵,大天尊法旨”。


    二十八星宿神官立刻接旨,身形顯化上空,朝天蓬殺去。


    天蓬此刻也清醒了過來,此刻頭腦清明,思維敏捷更勝往日。


    “蘭娥神魂未隕,還有救,我不能被擒拿在此,如此大的動靜,大天尊卻未親自出手,給我留了一線生機”。


    他毫不猶豫,直接轉身就向天門方向逃去,下界,是他唯一的出路。


    也恰巧,路過仙植園,天蓬看也不看,隨手抓了一把仙藥收了起來,一路橫衝直撞,來到了南天門。


    隻是前邊,已然有一隊神將天兵等候在此。


    天蓬一顆心緩緩沉了下去,那是自己天河的水軍將領。


    他閉目咬牙,直接衝了過去:“對不住了兄弟們”。


    想象中的攔截並未出現,待他飛出南天門迴頭望去,隻見為首神將轉身對他抱拳。


    片刻後,二十八宿來臨,神將立刻率領天兵攔截。


    “放肆,吾等奉旨捉拿叛將天蓬,爾等讓開”,奎木狼一臉兇惡道。


    神將表情嚴肅:“吾天河水軍,隻聽命大天尊以及元帥調令,元帥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天門一步”。


    所有天河水軍踏前一步,殺機森然。


    奎木狼與亢金龍等對視一眼,二十八星宿竟未再出手,而是目送著天蓬自南天門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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