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迷的時候,沈篾做了個夢,夢到了上輩子的事情。


    當時先帝剛剛離世,新帝根基不穩,朝堂形勢更是風雲變化,端王起兵造反被平叛之後,無數官員被掛上端王舊黨的罪名鋃鐺入獄,更有甚者滿門抄斬。


    其中就包括紀景行。


    紀景行和端王曾一起在戰場上廝殺,在端王入獄後,曾在衛子榛麵前為端王求情,想用自己的戰功換端王的一條命。


    結果可想而知,衛子榛勃然大怒,認定紀景行包藏禍心,要將他和皇城下鎮壓的那些小妖一同誅殺。


    紀景行自然不怕死,但他怕因為自己而害死那些無辜的小妖。


    一時間,朝堂風聲鶴唳,沒有一個人敢幫紀景行說話,更沒人敢站出來保全皇城下的那些妖怪,但唯有一個人除外。


    那是紀景行第二次從詔獄裏出來,和第一次光明正大走出來不同,他是拚盡一切拖著滿身傷痕從裏麵逃出來的。


    皇城的每一條道他都格外熟悉,隻要他想,就能輕鬆瞞過所有人掏出皇城去。


    重犯出逃,每一條街道上都增加了禁軍搜尋,衛子榛也知道他不會就這麽逃走的。


    但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逃走的紀景行竟然會跌跌撞撞、拖著滿身傷痕來到國師府裏,畢竟他們都知道,沈篾和紀景行是恨不得弄死對方的死對頭。


    但這個所有人裏不包括沈篾,他知道,紀景行想破解這個死局唯一的方法就是向自己求助了。


    國師府裏格外冷清,鬆軟的積雪鋪了一路,紀景行一路走來,甚至連灑掃的僕從都沒看見幾個。


    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了,一路走過來幾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國師府內的布局他並不清楚,紀景行靠在一處陰暗的牆角,失血過多帶來的寒冷讓他忍不住將自己蜷作一團。


    兩個端著吃食的丫鬟拐過一個拐角出現在他們麵前,其中一個丫鬟撅著嘴抱怨道:「真不明白大人都在想些什麽,大晚上了還非要喝這梨花酒。」


    「少說兩句,仔細你的舌頭,先給大人送房裏去。」


    ……


    臥房內,沈篾隻穿著一套純白色的裏衣,身上披著一件狐裘大氅,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去挑麵前的燈燭,火光跳躍間,映亮了那張清雋的臉龐。


    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圓滾滾的臉蛋看上去讓他這個人都格外喜慶。


    少年也是靈師,是玄門前幾年特地送來說是跟在自己身邊學習的徒弟,叫常青。


    常青咬下一大口從醉仙樓送來的燒雞,油膩膩的臉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師傅,我聽見那個人在門口站了半天了,你說他會不會不進來了啊?」


    「不會。」沈篾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


    常青又接著問:「師傅你還專門安排兩個丫鬟向他透露你現在的位置,你為什麽那麽肯定那個人一定會來找你啊?」


    當聽到常青的問題時,沈篾笑了一下,視線轉向緊閉的窗戶,外麵是唿嘯的寒風。


    「紀景行想保住那些小妖,就一定會來求我。」


    「那師傅你會幫他嗎?」常青是個耐不住的性子,又繼續追問。


    這次沈篾沒有迴答,隻是沉默地看著那扇目前為止還是毫無動靜的門。


    紀景行遍體鱗傷,跌跌撞撞地走到往日的死對頭門前,猶豫良久之後還是敲響了門。


    「我想我無處可去,隻有你能幫我了。」


    第9章


    敲門聲終於響起,篤篤篤三聲,拉得很長,展露著敲門人的糾結。


    常青在聽到敲門聲的時候,那雙圓滾滾的眼睛瞬間就亮起了光芒,整個人看上去甚至比當事人還要激動。


    「敲門了敲門了!!我去開門!!」


    他三兩步從桌前蹦躂到門口,發尾上繫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門一被打開,唿嘯的冷風爭先恐後地往門裏鑽,屋子裏溫暖的氣息頓時散去了大半,凍得開門的常青打了個哆嗦:「這天兒怎麽這麽冷?」


    門外,一個踽踽的身影立於風雪之中,渾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塊好肉,殘破的衣服殘片混著黑色的血痂貼在橫七豎八交雜在一塊兒的傷口上,半點看不出之前那個威風凜凜、揮斥方遒大將軍的模樣。


    常青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邊,嘖嘖唏噓:「嘖嘖嘖,真是慘不忍睹!」


    紀景行就像是看不見站在麵前的常青一樣,視線直直落到沈篾身上:「我現在無處可去,隻有你能幫我了。」


    沈篾笑了一下,沒急著迴他的話,先是對還站在門口的常青說道:「熱鬧已經看到了,該迴你自己房間了嗎?」


    常青很顯然不想走,但礙於自己師傅都發話了,也不能繼續在這兒賴下去,隻好收起自己發作的好奇心,哦了一聲,三步兩迴頭地離開,就差把好像繼續看熱鬧寫在臉上了。


    「我記得上個月紀大將軍才同下僚說過,下次再見到我比讓我吃不了兜著走,怎麽現在又找上門來讓我幫你?」


    沈篾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盞茶,熱騰騰的茶水在杯中蒸騰起白煙。


    寒風唿嘯,徹骨的寒意反而將那脊梁骨凍得更加堅挺。


    因為多日未進水,紀景行的嘴皮已經幹裂發白,血液從嘴唇的裂口中絲絲縷縷冒出來。


    「那位之前一直是讓我們互相製衡,從不參與到你和我之間的爭鬥,到之後幾次三番出手助我,你很聰明,我相信你不會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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