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依舊滾滾, 就在她準備撐傘迴程時,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手機電量耗盡。


    無際的黑夜,冰涼的雨水和不知道哪裏傳來的沙沙聲都在這一刻被無盡放大。陸知予重新坐迴了石頭邊, 緩緩閉上了眼睛。


    理智告訴她現在如果亂走會迷路, 實在不行等到天蒙蒙亮, 等到風停雨歇的時候再慢慢走迴去。


    她現在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已經發現她不在別墅, 會出來尋她。


    應該不會。


    出來的時候很晚了,大家都睡下了,明天起早迴去, 收拾一下, 應該不會耽誤工作。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她絲毫沒有懼怕,仿佛一伸手, 母親就在眼前, 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告訴她別害怕。


    除了母親, 陸知予現在還想到了紀星覓。


    她現在應該已經睡下了。


    還有莊霽。


    前兩天約好殺青之後聚一聚的。


    一個半小時的飛行,紀星覓一直在盯著時間,背脊僵直地坐著,連空姐都跑來問她是不是需要毛毯。


    打車到片場還要四十幾分鍾。


    由於已經深夜,路上車輛更少,司機的油門也踩到了底。


    「美女,不能再快了,再快就超速了。」


    手機不斷地振動,可沒有一條消息是來自陸知予。紀星覓在車後座悄悄雙手合十,嘴裏喃喃:「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陸知予在半夢半醒間發著抖,傘已經滾落到一旁,雨勢減小,她下意識抱緊了自己。


    冷,好冷。


    潮濕的衣服貼著後背,濕漉漉的頭髮披散在臉側,她伸手隨意撥了撥。


    天怎麽還沒亮?


    是不是因為沒有掀開眼皮的緣故?


    可是眼皮太重了,掀不開。


    那就再睡會。


    可不能睡太久,還要走迴去呢。


    天亮了。


    陸知予眉心皺了皺,指尖有知覺地動了動,似乎觸摸到一部分柔軟的東西。


    那是什麽?


    初升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紗窗簾投進病房,陸知予的全身都暖和起來,她夢見自己在用冰鑄成的迷宮裏走了很久很久,嘴裏唿出的熱氣都變成了冰霜,寒氣正在侵蝕她的身體,啃噬她的生氣,就在她要精疲力盡的時候,一縷光射了進來,那一瞬間,整片冰牆都慢慢融化,她跳過水跡,看見了出口。


    病房的門虛掩著,熟悉的聲音在走廊響起:「護士,5床的病人還有多久能醒?」


    「這個我們暫時也不知道,不過最壞的情況,等燒退了應該就能醒過來。」


    陸知予睜開了眼睛,對著雪白的天花板,記憶漸漸迴籠。她偏過頭,看見床邊放著一把椅子,不過椅子上沒坐人。她又聞到了甜粥的香味,床頭櫃上一盒暖粥正徐徐冒著熱氣,顯然才買迴來沒多久。


    閉眼的時候還在山上的石頭邊,怎麽現在到了醫院?


    她試著抬了抬左手,疼得她皺起了眉,手上還紮著針,於是她把手放下。


    董淑跟護士聊過後憂心忡忡地推開門,卻驚喜地發現陸知予已經醒了。


    「別亂動!」


    董淑放下手裏的東西,跑來按住陸知予:「老實躺好了。」


    「我,我怎麽在醫院?」陸知予的嗓子火辣辣地疼,嗓音沙啞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還說。」董淑把吸管餵到陸知予嘴邊,「項鍊再重要晚一點去找不好嗎?差點把命都搭在山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該罵你蠢。」


    「項鍊呢!」陸知予吐出吸管,到處用右手摸,董淑按住她的手。


    「喏,在你脖子上。」


    陸知予用手碰了碰,揚起毫無血色的唇角:「那就好。」


    「下次不許再這樣鋌而走險了,大家找了你好久,幸好報了警,警察連夜在山上找到昏迷的你,把你送到醫院來了。」


    陸知予自知理虧:「幫我和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道歉,確實是我衝動魯莽了,害得他們晚上也沒有休息好。」


    董淑無奈道:「這個你放心好了,全都辦妥了,道歉的禮物我都讓助理送過去了。」


    陸知予笑了笑:「關鍵時候還是要靠您。」


    「少拍馬屁。你啊兩天時間好好休息,拍戲的事情先擱置一邊。」


    「對了,紀星覓不知道這件事情吧。」陸知予特意問,「我的手機能不能遞給我?」


    董淑一愣,而後說:「她當然不知道,她不是在北京呢嗎。你的手機還在充電,先起來喝點粥,要不然吊水傷胃。」


    「嗯。」陸知予被攙扶著坐起來,董淑給她吹了吹甜粥,陸知予盯著被角沉思了一會:「董姐,下午幫我重換兩張電話卡吧。」


    董淑抿了抿唇:「這才多久,怎麽又要換?他又知道你電話號碼了?」


    「這麽下去不行,要不然直接起訴。」


    陸知予嘆了口氣:「直接起訴全國人都知道我的家事了。更何況再怎麽說他也是我爸,鬧上法院會影響我的事業和聲譽。」


    「你把他當爹,他可沒把你當女兒。」


    「你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說,你的事情還是自己做主,電話卡我一會就幫你重換。」


    紀星覓再次到北京已經早上七點了,一夜未闔眼的她走路都是輕飄飄的,腳下像踩著棉花。丁淮的車停在機場外,紀星覓跨上車,經紀人就察覺她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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