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副駕,閔薑西正在係安全帶,駕駛席處的男人三兩下脫掉警服外套,隨手往後一扔,一臉凝重,沉聲道:“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


    閔薑西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要錢不要命。”


    “富貴險中求。”


    陸遇遲餘驚未退的道:“是夠險的,我之前下車買水,碰到一車警察跟我點頭,我他麽尿都要嚇出來了,生怕人家走近了跟我打招唿。”


    閔薑西忍俊不禁,“你這不是心理素質不行,怕是泌尿係統不行。”


    陸遇遲見她沒心沒肺,忍不住側頭瞪她,“老子一身淘寶假警服,抓進去最輕都是拘留,關鍵我進去你在裏麵出事兒怎麽辦?誰去救你?”


    閔薑西見他真急了,這才好聲好氣的道:“哎呀,別氣別氣,我這不是好好出來了嘛。”


    陸遇遲別開視線開車,拉著臉念叨,“都說女人何苦難為女人,二老板心也是真黑,大老板在的時候對你笑臉相迎,大老板前腳一走,她馬上笑裏藏刀,看看這一個月給你介紹的都是些什麽客戶,簡直就一渣男集中營。本以為大老板快迴來了,她應該收斂收斂,好麽,一竿子給你支秦占這兒了,這是擺明了要你有去無迴!“


    對比陸遇遲的憤怒與不滿,副駕的閔薑西顯得雲淡風輕的多,“誰讓大老板是我學長呢,誰讓我剛畢業就被他聘到這邊,還破格直升b級,二老板一看就是對我學長有意思,女人看女人,自然是分外眼紅。”


    陸遇遲從旁哼了一聲,無限嘲諷,隨後埋怨道:“給你介紹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棗,你還不跟大老板說,等你集齊十個‘差評’,她直接就讓你土豆搬家‘滾球’了。”


    閔薑西道:“你還以為是幼兒園小孩子打架,跟老師告狀就能解決問題的時候?現在我們都是老師了,跟誰告狀去?二老板本就認定我是關係戶,如果我什麽事兒都去找大老板,不更坐實了走後門的名聲?更何況我學長怎麽想我,一點小事兒都擺不平,我丟臉就算了,還連累他擔個有眼無珠的罪名。”


    陸遇遲一時間語塞,過了會兒才道:“二老板是沒想到你敢去找秦占,之前傳有女家教衣衫不整被秦家司機扔在半山,走了幾個小時才迴市區,沒人敢報警,最後就這麽不了了之,現在一提秦家,給多少錢都沒人敢接,也就你……”


    閔薑西目視前方,昏暗車廂中看不清臉上表情,隻聽到波瀾不驚的聲音:“總歸是過了這一關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她手機響了一聲,閔薑西掏出來,是串沒存名字的號碼發來的一條短信,打開一看,寥寥數字:“警服挺真的,下次讓他自信點。“


    看到這話,閔薑西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秦占的模樣,甚至模擬出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和聲音,前一秒還在暗自慶幸,這一刻心卻突然沉了底兒。


    拿著手機呆呆的看了好幾秒,她打字又刪除,最後剩下簡單了當的幾個字:“謝謝秦先生提醒。”


    等了一會兒,秦占沒迴,應該是不會迴了,她重新把手機放迴包裏,努力壓下心頭的陣陣慌亂。


    陸遇遲見她出神,不想再繼續負麵話題,開口道:“吃什麽?”


    與此同時,閔薑西也問:“想吃什麽?”


    陸遇遲道:“我隨便,看你,管它好壞總歸是開張了。”


    閔薑西道:“迴家,我給你開小灶,謝謝浴池兄弟為我保駕護航兩肋插刀。”


    陸遇遲跟閔薑西同窗六年,最佩服的不是她年年考第一的成績,而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廚藝,一聽說她要下廚,立馬一個漂移踩著限速的邊兒把車開迴家。


    閔薑西跟陸遇遲都不是深城人,來這邊工作之後一起租了房子,就住對門,陸遇遲迴家洗澡藏警服的功夫,閔薑西已經炸好了一盤羊肉串和一盤土豆片,還揪了兩碗疙瘩湯。


    陸遇遲聞味兒趕來,正趕上閔薑西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冰鎮啤酒,他帥氣的麵孔上雙眼放光,“我去,硬菜啊。”


    閔薑西摳開拉環遞給他一瓶啤酒,“那是,為了符合您東北人‘大金鏈子小金表,一天三頓小燒烤’的純正血統。”


    兩人圍在茶幾旁喝酒擼串,陸遇遲酒量不行,兩罐就開始犯迷糊,閔薑西趕緊趁著人還沒‘死透’,把他趕迴對麵,隨後收拾殘局,準備睡覺。


    脫衣服洗澡的時候,她驚覺胳膊上好幾個深紅色的印子,在白皙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定是在dk被孫誌偉給拉扯出來的。


    想到dk,腦海中難免浮現秦占的麵孔,他將人胳膊扭斷,抓著後腦往玻璃牆上撞,一下,又一下,玻璃上都是血……


    血……閔薑西本是閉著眼睛站在花灑下,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定睛看著地上是無色的水,幾秒後才伸手關掉開關,擦幹身體出去。


    今晚有些心力交瘁,閔薑西躺下後不久就睡著了,她做了個噩夢,噩夢中有看不清人臉的男人在拚命地毆打一個女人,用各種他能拿到的東西,椅子,衣架,台燈,枕頭…


    閔薑西目睹整個經過,恐懼令她窒息,她很想衝上前,可身體一動都不能動,她張大了嘴想要唿喊求救,卻發現自己隻能無聲流淚。


    漸漸的,她睜開眼睛,有那麽幾秒的恍惚,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臉上有些癢,抬手一摸,全是淚。


    很累,即便她已經很久不做這樣的夢,可每次夢到,都會身心疲憊。


    淩晨五點半,閔薑西起來洗澡,洗掉一身冷汗,她坐在床邊打了個電話出去,屏幕上顯示著‘程二’的字樣。


    嘟嘟的連接聲隻響了一下就被接通,手機中傳來女人興奮的聲音:“呦,卡著點兒給我打電話,我剛下飛機,你再早十秒我都沒開機。“


    閔薑西說:“定點兒買個消停,省得你事後囉嗦。”


    “你看你,明明是真愛,非得用冷淡來掩蓋。”


    閔薑西說:“到了就好,趕緊迴去睡覺,醒了給我打電話。”


    程雙道:“睡什麽睡,上午約了倆客戶,下午找我爸拿邀請函,晚上去參加一個商業酒會。”


    閔薑西蹙眉調侃:“你說你身家十幾億,不好好在家躺著當富二代,非得學人玩自力更生,圖什麽?”


    程雙說:“圖個我爸破產我還能當富一代。”


    閔薑西道:“去檢查一下你的被迫害妄想症好嗎?”


    程雙說:“別打岔,你今晚跟我一起去。”


    閔薑西眉毛一挑,“憑什麽?”


    程雙意味深長的迴道:“就憑楚晉行三個字,我聽說他也會去,你去不去?”


    電話另一端,閔薑西忽然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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