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的櫃台一字鋪開,貨架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


    大到糧油米麵,小到火柴這樣的日用品,滿滿當當的物品讓人非常有安全感。老實說,很多東西簡心怡都想買,可惜手裏沒有票。


    計劃經濟時代,很多東西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


    見她杵在櫃台前半天不出聲,裏麵的售貨員表情嚴肅,又帶著幾分不耐煩。


    說好的顧客就是上帝,在這個年代的是別指望了。售貨員站在裏麵,就那樣定定地盯著你,莫名的還有幾分壓迫感。


    簡心怡旁邊的一個小女孩,用著極其微弱的聲音:“幫我拿一支鉛筆。”


    臉上的表情既緊張又期待,整個人怯生生的。簡單的一句話,不知道在來的路上練習了多少次。足以說明,這個時候售貨員是非常讓人尊重的。


    簡心怡指了下袋子裏的糖:“幫我稱一斤酥糖。”


    售貨員看了她一眼,臉上迅速掛上一絲笑容:“酥糖緊俏的很,月底了就剩這麽點了,都稱給你了。”


    琅琊酥糖是安皖省最流行的糖,入口酥軟,甜而不膩。價格也比普通的糖果要貴,賣三塊錢一斤,一般人家真舍不得花這個錢。


    見簡心怡穿著不一般,買東西也不吝嗇,估摸著不是普通人。售貨員都是人精,習慣了看人下碟,臉上掛上了幾分好顏色。


    酥糖還剩最後8兩,都被簡心怡買了,一共2塊4毛錢。


    付了錢,她大方的從袋子裏拿出來,給每個售貨員一人分了一個。隨後,她給自己也剝了一個,又溜達了日用區。


    日用區的是個年輕女孩子,懶懶的坐在凳子上,望著門口發呆。


    簡心怡遞了個酥糖過去:“有什麽新款的頭花嗎?”


    “謝謝。”售貨員站起來,熱情的介紹道:“還是老樣子,但是新到了有機玻璃的發卡,你看看。”


    簡心怡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種有機玻璃的發卡顏色很醒目,形狀有麻花形、扇形等多個形狀。它們都是以一根簪子貫穿,將頭發固定在發卡裏。


    說實話,土的掉渣。


    這種發卡和頭繩的作用差不多,都是將頭發固定在後腦勺。好看就好看在它的形狀和顏色,使頭發紮起來沒有那麽單一。


    顯然,簡心怡是不滿意的。要是換了別人,售貨員肯定要揶揄兩句,說她沒眼光。


    可簡心怡明晃晃的站在這裏,全身上下搭配的十分洋氣。尤其是頭上那編發,顯得人十分靈動。頭上用的發飾,也是她不曾見過的。


    售貨員好奇道:“你頭上這種倒是稀奇,是從哪兒買的?”


    簡心怡摸了下自己的頭發,笑道:“我這個啊,是從滬市那邊帶過來的。”


    “怪不得呢,這樣子可真好看。”售貨員由衷的感歎道:“大城市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簡心怡的目光慢悠悠的掃過她,直言不諱道:“你是圓臉,不適合低馬尾,把人都顯得老了。應該紮高一點,把頭頂弄得蓬鬆一些,要有一個飽和的弧度。然後再……哎呀,算了,我幫你弄一下吧,有梳子嗎?”


    “有有有。”


    簡心怡的話有些冒犯,語氣也有些煩躁。


    聽到售貨員耳朵裏,就是高手的恨鐵不成鋼。簡心怡的頭發編的那麽好看,嫌棄自己的發型不是很正常嗎?


    太正常了!


    一個走到時尚前端的人,能屈尊指點自己,那是榮幸啊!


    於是,簡心怡直接上手操作,幫她紮了個高馬尾編發。


    在編發的過程中,得知售貨員叫郭英,是家裏最小的孩子。


    編好頭發,簡心怡從籃子裏翻出一款鬆緊的發帶,比發箍更貼合頭皮,卻又不會夾的頭疼。麻花辮紮的比較鬆,配上發帶慵懶隨性,整個人都顯得精神起來。


    “哇~”


    郭英不敢相信的看著鏡子,驚唿道:“這個也是滬市那邊的嗎?”


    “那當然,隻有滬市才有這麽好看的發飾。”


    “這個貴不貴,你能賣給我嗎?”


    “行啊。”簡心怡爽快道:“你給1塊錢就行。”


    供銷社的發飾基本也就這個價格,款式還老舊,顏色也沒這麽粉嫩。郭英一下子就心動了,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錢,遞到了簡心怡手上。


    從供銷社出來,簡心怡便在供銷社旁邊的十字路口擺攤。


    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廣告布,掛在路邊的大樹上。


    一塊白色麻布,用水粉顏料進行了簡單的塗鴉。中間八個大字尤為醒目:快樂編發,不負青春。ins的風格,放在80年代的街頭,也是相當吸引人眼球的。


    因為是上班的時間,路上的行人並不多。簡心怡也不著急,坐在小馬紮上,接受過路人打量的目光。


    有人諮詢,她就熱情講解,還領著她們看發飾。


    一上午過去了,隻編了三個頭發,得到3塊錢的收入。


    直到一聲響亮的招唿聲,簡心怡不露聲色的笑了。


    “真的是你呀,你咋在這擺攤?”


    簡心怡轉身,落落大方的打招唿:“是你呀,要吃中午飯了嗎?”


    郭英兩眼發光,蹲在地上:“你有這麽多好看的發飾呢,我們供銷社都沒這些款式。”


    “這都是按滬市那邊最流行的款式做的。”簡心怡真誠發問:“家裏太多了,就想著擺攤出掉一些,我擺在這不影響吧?”


    “這有什麽打緊的,賣個發飾而已,能搶走幾個生意?”


    接著她又問道:“我想再買兩個,你看我適合哪個?”


    既然她主動問了,簡心怡就不客氣了。


    簡心怡便說:“其實你要喜歡的話,拿10個更劃算,攤到8毛錢一個。迴去找兩個小姐妹,分一分也就沒有了。”


    “你要是能分出去八個,剩下兩個就是你白得的。”


    簡心怡就差直接點破了,多拿可以迴去賺差價。


    這些售貨員多精啊,一聽就明白了。像鐵鍋、糖、花布這些緊俏物資,很多人排隊都買不到。可若有人通過她們這些關係,稍微加點價格就方便很多。


    而多出來的價格,自然是到了售貨員的口袋裏。


    這年頭各家姊妹都多,分八個發飾出去,還是很容易的。


    遲疑了一下,郭英已經在心裏找好了人選,點頭應下:“行,10個就10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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