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興存踩著鵝卵石小道,腳步放得很慢,大腦裏猝不及防跳出那樣的畫麵,耳朵發熱。


    「嗯。」他喉嚨裏溢出一個字,又往手機屏幕看去。


    還是看不到她那邊是什麽情況,但是她的聲音是越發地低,「你迴到家啦?」


    「嗯。」


    「你寒假是不是很忙?」


    「嗯。」


    祈安安是不想讓偷窺鏡頭捕捉到自己的話,所以一直壓著嗓子說話,說久了感覺有些癢,於是她直接把視頻通話掛斷。


    給言興存發消息:困了,睡吧,晚安。


    言興存看著那幾個字,腳步驀地停下,神情也倏然一變,好看的眉眼在夜色中都染上了幾分落寞。


    她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掛他電話了。


    但他想起剛才兩人簡短的對話,又覺得他活該,他的確挺無趣的。


    祈安安不知道自己的行為讓一個純情少年陷入腦補和反思當中,放下手機就睡了。


    小黑在她枕頭邊卻長籲短嘆,覺得她的鬆弛感是不是太過了,這都能睡著!


    它滾來滾去,最後也昏昏欲睡。


    ——


    這次期末考試,祈安安自然沒考好。


    季輿和言興存雖然跟著她缺考,但是成績卻跟上次差不多。


    季輿是進步了,而言興存明顯就是在控分。


    排名出來的時候,祈安安成績下滑的事情,難免又被關注一波。


    但那時候大家都不用上課,這話題很快就過去了。


    寒假在家,天氣又冷,祈安安家裏還有三個來源未明的攝像頭,她便不怎麽出門,期待著會不會發生點什麽。


    這些緊挨著的握手樓破舊至極,並沒有監控,她想要查也無從查起,當然是想等對方主動露馬腳。


    但一直到春節前夕,都無事發生。


    王若雲每周倒是會抽空帶祈安安出去玩,許子涵偶爾也在,一副刻薄的模樣,應該是像他爸爸許誌。


    祈安安趁著大掃除的時候,將汽車和向日葵清理掉,隻留下電視機那個攝像頭,不過她用一張防塵布遮掩住了。


    她以為這樣能把攝像頭背後的人逼出來。


    除夕夜,祈安安收到很多祝福信息,她挨個地迴復,還得忙碌自己的年夜飯。


    聽到敲門聲,她看到杵立在門口的魏林。


    魏林今天圍著卡其色的圍巾,愣是襯得他如冬日陽光那般溫柔,隻是他在對上她眼神後,稍微有些閃躲。


    祈安安邀請他進門。


    魏林是典型的口嫌體正直,兩人到如今也沒能好好談一下。


    所以對於他能出現在這裏,她還挺驚訝的。


    「在做飯?」


    魏林聲音晦澀。


    他先看一眼小廚房的方向,難免有些拘束。


    小客廳被收拾得很好,幹淨整潔,暖烘烘的,紅色窗花很喜慶,然而這裏隻有她一個人……


    魏林飛快的環視一圈,目光落在祈安安臉上,見她神色平靜,似乎早已經習慣這種冷清。


    他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酸酸脹脹的,有種想要把她帶離這裏的衝動。


    她可是祈安安啊,理應身邊眾星環繞,她應該笑著接受所有人對她的好……


    而不是在所有人團聚的日子裏,她隻能獨自一人呆在這個狹小安靜的房子裏,準備自己的年夜飯。


    祈安安:「嗯,就做兩個菜。」


    王若雲要參加許家的家宴,給祈安安發了一個大紅包,她用來買菜了。


    「能不能多加一個?我來做。」魏林說這話也不看她,不像是在詢問,而是單方麵做了決定。


    祈安安靜靜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眸裏漫上複雜又脆弱的情緒,半晌才說,「你知道的,我其實很自私……」


    「所以,你留不留我吃飯?」魏林打斷了她妄自菲薄的話。


    她是很自私,玩弄了他們。


    他記恨過她,但他也原諒了她。


    她自私一點,沒有錯。


    她表麵上樂觀,但心裏肯定很孤獨,沒有安全感。


    換做他身處她這樣的環境,他未必能有她這般隱忍,他肯定要鬧得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臉麵丟盡。


    而她隻是想要引起她媽媽哪怕一點點的關心而已。


    「好。」


    祈安安迴了一個字,魏林將手裏的紙袋遞給她,還說,「給你的新年禮物,剛才看到路邊有人賣,順手買的。」


    祈安安看著袋子上的logo,也不揭穿他拙劣的藉口,隻說,「謝謝。」


    是一條鑽石項鍊,天使的翅膀,細鑽閃爍著聖潔的光輝。


    雖然很俗,但魏林看到這個品牌推出的全新主題項鍊時,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她。


    祈安安不知道具體價格,她收下後,說道,「那我也給你準備一個新年禮物,你到時候要收。」


    「嗯。」魏林點頭,唇邊漾開笑意,心頭的緊張頓時消除了。


    祈安安仿佛看到他身上綻放出暖洋洋的太陽光,也跟著笑起來,「你會做什麽菜?」


    她剛問完,門再次被敲響。


    「咦,是誰?」


    「我去開門。」


    魏林臉上的笑容逐漸麵具化,緩緩將門打開。


    「安安,新——」


    門口,莫斯年低沉的嗓音戛然而止,臉色更加冷凝。


    一個皮笑肉不笑,一個麵容覆著冰層,眼神相觸時仿佛有冰棱相撞,叮噹哐啷地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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