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抵在泥濘的土裏,他掰下那石碑,雙手深陷在泥土裏,逐漸出血,腫脹,他也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睡著就會反反覆覆地夢到她被雨打濕,可憐兮兮躲在角落裏的模樣,他走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一直沒鬆手。


    可是夢醒後,懷裏空蕩蕩的。


    她隻來過他家裏幾次,但他總能看到她在默默地洗菜,她在沙發上玩手機,她在書架前數他有幾本書,她擺弄他的唱片機,她坐在他對麵吃飯……


    明明隻是短暫來過他世界的人,卻將他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讓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有人說這是愛,盲目,排他,自私,完全失去理智。


    傅玖從沒想過自己會跟這樣的字眼相關聯。


    他更加沒想到,祈安安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關聯著這麽多的惡魔。


    ——


    昏暗的倉庫,趙麟如同死魚一樣倒在地上,雙手雙腳被捆綁,因為室內太憋悶,他不得不用力唿吸著,黑色膠布死死纏在他嘴上,一雙通紅的眼睛驚恐地看著周圍。


    地上積著厚厚的塵,他身上的汗水將衣服打濕,掙紮時擦過地麵,留下黑色的印記。


    「吱吱」的叫聲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來,碩大的老鼠圍在他身邊,他驚恐的尖叫被堵在喉嚨,眼球幾乎要瞪出來,也無濟於事。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他身心備受折磨後,幾乎是筋疲力竭,隻剩下絕望。


    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把他綁架來這裏?


    一開始他還會考慮這些問題。


    但是漸漸的,他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隻渴望著能見到一個大活人。


    「哐——」的巨響過後,一道光從正前方打來。


    那是一道階梯,上方沉重的門已經被打開。


    氣息奄奄的男人抬頭看去,赫然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著光,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他清晰看到對方手裏拎著一個人。


    霎那間趙麟便聯想到收割生命的死神。


    那死神走下來,將手裏的人,隨意扔到角落。


    隻有輕微的悶響,還有彈起的灰塵。


    地下室的燈被打開,趙麟不適應光線,猛地閉上眼。


    好一會兒,隨著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才睜眼看向對方。


    「唔唔!」


    傅……玖!!


    趙麟對這張臉太過熟悉了!


    畢竟傅玖曾經給他做過手術,他還是……祈安安的男朋友!


    他們見過很多次!


    「唔唔唔!」


    趙麟用力地掙紮著,隻可惜根本發不出任何完整話語。


    慌亂中,他瞥到被扔下來的那個人,是……陳凡!


    前不久他和陳凡才約過飯,提起過祈安安。


    那個女生是越來越漂亮了,他們就打算跟她玩玩……是祈安安找傅玖報復他們嗎?他上次就不該那麽輕易放過她!


    等他出去……


    傅玖站在兩米遠的地方,居高臨下看著他,鏡片上反射著滲人寒光。


    慘白的光線,將他原本俊美的臉照得如同無生命的雕塑一般。


    他戴著醫用手套,手裏分明還拿著手術刀。


    趙麟仿佛意識到什麽,蠕動著往後挪。


    傅玖彎下身,將趙麟嘴上的膠布撕開。


    感覺脫層皮的趙麟痛唿出聲,「為什麽?!」


    「傅醫生,我沒得罪過你!」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你想要什麽?!」


    「我都可以給你的!」


    「是不是因為祈安安,我道歉,我給她道歉!」


    「傅醫生……求求你,放了我吧!」


    趙麟從質問,到後麵卑微的求饒,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他甚至能嚐到自己喉嚨裏的血腥味。


    可是傅玖卻充耳不聞,或者說,他像是在享受著他充滿痛苦的聲音的。


    他手裏握著薄薄的手術刀,那鋒利的刃口,閃爍著冷光。


    傅玖的第一刀落在趙麟的臉上,祈安安被霸淩的時候,他們那群人就嚷著要劃花她的臉。


    他們這麽喜歡的話,那就自己好好享受一下。


    「啊——」


    趙麟嘶啞的叫聲響徹地下室,而傅玖卻絲毫不怕他驚動別人。


    而這時候,昏迷的陳凡被驚醒,茫然地看著周圍,直到看著傅玖輕飄飄地將手術刀劃過趙麟臉,留下一道新的血淋淋的傷口!


    「啊!」


    陳凡還以為自己在做惡夢,也跟著發出驚恐的尖叫!


    「你到底是誰?!」


    「我不認識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救命啊!」


    「有沒有人!」


    可是沒人會給他答案。


    一整夜,地下室的空氣被血腥味充斥著,讓人作嘔。


    大片的血液從破碎的肉片裏蔓延出來,順著地下室傾斜的角度往下流,肥大的老鼠蠢蠢欲動,畫麵十分可怖。


    傅玖將地下室的門關好,黑衣黑褲雖然沒有蹭上哪怕一點的血液,但是血腥味卻揮之不去。


    天亮了,可惜是個陰天。


    將棒球帽和口罩戴上,他坐進車裏,心中毫無波瀾。


    傅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麵對自己那殘酷的本性。


    他手裏握著的證據,完全可以將這些人都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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