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麽升起的念頭,無論如何,他今天也要打開這扇門。於是,他深深吸了口氣,忽略肺腑間騰起的撕裂痛楚,開始不顧一切地把僅剩那點內息,溪流入海一般灌入了雙手,如同老牛推磨般,一步一步地往前騰挪。


    汗水點滴落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柳白真差點以為自己已經昏迷過去。


    轟隆——


    那條嚴絲合縫的縫隙,終於露出了一線光。


    柳白真精神一振,咬緊牙關死命往前推,兩扇門似乎打開了什麽機關,無比絲滑地朝內洞開。


    他一下子脫力,跪在了地上。


    「唿——唿——」


    柳白真抬起手想擦汗,發現手抖得和帕金森患者似的,隻得撐著膝蓋掙紮起來。他抬起頭看向這座石窟,立刻就看到背對他盤腿坐在石台上的應秀峽。


    「師父!」


    他激動地大喊,踉踉蹌蹌往前跑去。


    真的很奇怪,雖然他不是原身,見到應秀峽不過短短一麵,但是這位老人給他帶來的信心和慰藉,卻遠超過他認識的所有長輩。


    此時,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受了大委屈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要找到家長哭訴。他相信等應秀峽聽自己說完,一定會像先前那樣,認真地拍拍他的腦門。


    說要給他做主。


    柳白真跑到石台邊,跪下來嗑了一個頭。


    「師父!徒兒有事跟您說!」


    應秀峽卻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驚訝地轉過身。


    他停了半晌,心裏變得十分茫然。


    「……師父?」


    柳白真遲疑地直起身,趴在石台邊,膽怯地伸手碰了碰對方的道袍。


    第27章


    「師父?」


    柳白真艱難地爬上石台,小心翼翼繞到老人的正麵。


    應秀峽一身道袍盤坐,肩膀依然那樣平直,他手指捏訣,閉目打坐,神態是那般安詳,看不出任何異樣。


    唯獨沒有了唿吸。


    柳白真雙腿一軟跪在應秀峽麵前。


    「師父……」他徒勞地喊對方,心裏覺得十分荒謬。


    怎麽會呢?


    應秀峽明明先前還在和他們說話,明明還精神奕奕!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沒有任何異常——會是鄭英下的手嗎?


    不,不會,應秀峽見過他們以後還沒有進食……何況鄭英那人再憎恨嬋素幾人,也仍然喊應秀峽師父,可見他對授業恩師還有一絲敬意,應當不至於下毒……


    柳白真思來想去,最後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他師父僅僅隻是去世了。


    可能是運功不測,也可能是大限已至,總之就是,死了。


    柳白真沒料到自己會是這樣的心情,他以為自己會痛哭流涕,但他沒有。他隻是覺得心底空空蕩蕩,仿佛失去了依靠。


    「師父,等徒兒救迴師叔,再來給您收斂。」他難過地給應秀峽磕了頭,離開的時候不忘重新把石門關閉。


    天徹底黑了,殿外的石燈無人上燈油,山風橫掠過大殿前寬闊的平台,令人憑空生出淒涼。


    他刻意不去看地上那些屍體,腳步不停地趕往清淨殿,先前鄭英讓常鈺二人去那裏找兩位師兄,定然也在那裏安排了人手。


    其他人……應該還活著吧?


    柳白真黯淡的神色掩蓋在夜色裏,他捂著胸口,學著記憶裏師門教過的心法為自己療傷,運轉內力過大小周天,幹涸的氣海便漸漸生出真氣。


    胸口那種撕裂的疼痛頓時好了許多。


    他心裏不由想念白大佬,但很快又把這個念頭甩開了。白若離教會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凡事靠自己,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順著祖師殿外的山門往下,走上一刻鍾,便又看到了一座小平台。


    平台依山建造了供弟子們日常起居的清淨殿,大殿後方還開闢了六七畝菜園,弟子們都要輪流去挑糞擔水,種出來的菜不但足夠供應整個門派,而且還經常能在集市裏售賣。


    柳白真走到平台一側,便直接掠上樹梢,藏在樹冠裏往殿內看。


    清淨殿外果然有人把守。十幾個侍衛舉著火把站在殿外,裏頭還不知有多少人。


    方才他也是累昏了頭,放走了那個小侍衛,現在看來,那小侍衛竟然沒來找自己的同僚,而是真的離開了小蒼山,否則那些人豈能不上祖師殿抓他?


    他暗暗鬆了口氣,這裏既有人看守,說明裏頭起碼還是大活人。


    柳白真心裏還惦記著嬋素的安危,忍著焦灼觀察半天,見這些侍衛五人一班,每隔一刻鍾就互相交錯朝兩側巡視。


    這排班看似密不透風,不過等他們走到大殿一側,那裏栽著好些高聳的鬆樹,用石子拚出了一條通往後側菜園的小路,兩對背對背分開的那幾秒鍾,他便可以順著鬆樹,從最上方的檻窗翻進去。


    他打定主意,便如同一道輕盈的影子從高樹的枝幹間點躍而過,最後直接跳到了挨著大殿石牆的一棵雲鬆上。


    下方兩支隊伍正好朝中間走來,領頭的侍衛謹慎地抬頭看了看這些黑黢黢的樹,目光掃過柳白真藏身之處。這時一陣山風穿過小樹林,鬆針發出簌簌的響聲,那些枝幹的陰影隨風搖動,看來並無異樣。


    領頭的人便神色如常和對麵的人點點頭,兩隊交錯而過。


    柳白真已經將唿吸拉得又輕又緩,整個人就像長在了樹幹上似的,樹動他也動,隻當自己也是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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