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烈想要脫靴子,但礙著這麽多人在,想想還是算了,隻壓低聲音吼兒子:「混賬東西,怎麽跟族長說話的?」


    李夙堯腰板挺得筆直:「他罵我妻子,我怎麽還不能迴嘴了?」


    李烈嗖地站了起來,瞪著李夙堯:「臭小子,我看你皮是又癢了。」朝外嗬,「來人,家法伺候!」


    一聽家法,以獨孤氏為首的一窩人立即蜂擁而上,將李夙堯緊緊摟著。


    賈姨娘所出的長子李瑾琛則言:「父親,不過一個奴婢爬了床懷了二弟的孩子而已,也非什麽重要的事情,家法是萬萬不能動的。」又垂眸壓低聲音對李夙堯說,「二弟,你就跟族長和父親認個錯,此事也就了了,何必這麽固執呢。」


    獨孤氏也勸:「是啊,兒啊,可不能跟族長頂著幹。」又說,「許是你那天真喝醉了酒,你不記得了呢?你若是不願瞧見她,便就叫她呆在娘身邊,以後不允許她去打擾你們小倆口,等孩子生了,到時候再驗也不遲!」


    賈姨娘也說:「世子爺,為了此事,我們國公府已是丟盡了人,難不成還要將笑話鬧到二聖跟前嗎?」言下之意是,自打世族大家垮了一半後,與寒門之首聯姻的李家就有些樹大招風之嫌,聖上此番怕是正等著抓李家把柄呢。


    婉娘知道,雲李兩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李家名譽受損,怕是雲家也好不到哪兒去。正如這賈姨娘所說,聖上想要雲李兩家聯姻,原為的就是毀了世族那昂貴的血統,此番目的已達,怕是得想方設法過河拆橋了!


    若她不是顧及著雲家,不是顧及的父母跟姐姐,她當初就會想方設法偷偷跟著九王走了……又怎會嫁給李夙堯呢?況且,就算墨煙做了姨娘,隻要她不在自己跟前礙事,她也煩不著。


    想到此處,婉娘便也勸說:「世子爺,便就如夫人所說,先給墨煙一個名分,等孩子生下來再說,莫要再鬧了。」


    墨煙一聽此事有轉機,立即跪著爬過來,一個勁給婉娘磕頭:「奴婢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奴婢發血誓,這孩子就是李家的骨血,奴婢打小就知道自己將來是世子爺的人,怎敢亂來?真真是冤枉奴婢了。」她一口咬定,這個孩子就是李夙堯的,不但如此,還給出了明確時間,說是世子爺在前去江南前曾經喝醉過,正是那個時候的事情。


    獨孤氏見墨煙說得真的一點不像假的,再加上,兒子在去江南前,確實有跟丫頭墨煙鬧出點什麽,兒子那個時候醉了,或許真做了也不一定……一想到這裏,不禁隱隱期待著,要抱孫子了。


    李夙堯猛地站起了身子,垂眸睥睨著跪在地上的婉娘,氣得胸口直起伏,抬手便一掌劈了一個椅子,朝婉娘道:「所有人都可以不信我,就是你不可以!」忽而嘲諷一笑,「這樣的時刻,竟是連你也不信我了,可真是我李夙堯的好妻子!既然如此,便就如你所願,我再不要你了……府裏的算什麽,外麵的女人才帶勁!」說著袍子一撩,長腿一邁,大步而去。


    李烈喝道:「孽障東西!」朝長子李瑾琛吼,「你還站著做什麽?還不快去將你弟弟攔住!簡直反了天了。」


    李瑾琛聞言,想去拽李夙堯胳膊,隻可惜他生得文弱,根本不是李夙堯的對手,還沒抓到李夙堯衣袖呢,便就被他打了一掌。李瑾琛臥倒在地上,嘴角流了血,望著李烈說:「父親,孩兒不孝,沒能夠攔得住弟弟。」


    賈姨娘趕緊跑過去,抽出腰間絲帕給兒子擦嘴角的血,哭道:「可得請個大夫來看看,世子爺功力好,可別將瑾琛打得斷了骨頭。」


    婉娘低著頭走過去,在李瑾琛跟前蹲了下來,淡淡說:「不必去外麵請大夫了,我給大公子把個脈。」說著右手食指跟中指已是搭在李瑾琛脈搏上,良久方說,「好在世子爺是念著兄弟情分的,大公子無大礙,但還是得好好調養著。」


    賈姨娘不甘心地問:「可真無礙?這都吐血了,怕還是得吃點藥吧?」


    婉娘說:「藥自是要吃的,我替家夫贖罪,迴頭親自給大公子煎藥。」


    賈姨娘立即說:「那怎可勞煩少夫人?使不得,這真是使不得!」


    婉娘表情依舊很淡,隻說:「賈姨娘是我婆婆的遠房表妹,跟婆婆情同姐妹,婉娘這麽做,也是應該的。」


    賈姨娘有些尷尬,咳了聲說:「如此,妾身便就替瑾琛謝謝夫人跟少夫人了。」


    獨孤氏隻淡淡點頭笑一笑,未多說話,隻是起身,拉著墨煙的手就走了。


    族長見直接沒自己什麽事兒了,氣得想要跳過來繼續理論這事兒,卻被李老太太拉住了。


    墨煙被安排在了獨孤氏旁邊的一個小院子裏,獨孤氏親自撥了幾個丫鬟去侍候著,那個小院子幾乎是被封閉了起來,外麵的人,進不去。


    婉娘迴到自己院子後,覺得肚子有些餓,便命著浮月去廚房裏弄點吃的來。浮月應著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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