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姐?」


    蔣耀想起之前徐長青和他說過的,催眠之後可能有的種種不適,走過去溫聲道:「你還好嗎?頭疼不疼?要不要我給你倒點熱水?」


    休息過後,張莉的臉色比原來要好了一些,坐起身問道:「我睡了多久了?千皓還沒來嗎?」


    蔣耀笑道:「我剛剛已經聯繫過孫律師了,他在來的路上了,隻不過你知道,腦科醫院這個位置,現在這個點比較堵。」


    張莉從他手裏接過水杯,抿了一口便陷入了沉思,而蔣耀生怕她是因為催眠的原因困在唐鋒所說的那個「卡點」裏,趕忙說道:「張小姐,你別多想了,你今天願意來接受催眠,已經給案件的進展帶來了很大的突破。」


    「突破?」


    張莉一驚,很快就像是意識到什麽,她的眼睛慢慢睜大,臉色也變得慘白:「你是說……你們不會真的找到……」


    「是。」蔣耀苦笑了一下,把聲音放緩,「這件事,我也不想瞞著張小姐,我們已經找到了 9 年前失蹤的李青蓮,而且,還有一個懷疑的對象……他是學校裏的保安,我們昨天意外走訪了他,然後今天去思明公園的時候,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他的屍體。」


    「什麽……」張莉的身子一顫,「他……他死了?」


    蔣耀搖搖頭:「我們現在還無法確定那個就是當年的兇手,張小姐,你現在感覺還好嗎,我這兒有他的照片,你想試著看一下,確定他是不是當年那個人嗎?」


    他試著去徵求張莉的意見,但肉眼可見的,女人的嘴唇顫抖起來,就像是突然迴想起什麽恐怖的迴憶,臉上大半的血色瞬間就消失了。


    「我……」


    九年前的噩夢就在眼前,張莉想起對方陰冷的聲音,整個人抖如糠篩,半晌,她一把拉住了蔣耀的手:「給我看看吧……我想,試著麵對他。」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希望張小姐你不要勉強。」


    「我知道……但是,就算是為了那個死掉的女孩兒,我也得試著麵對他!」


    張莉將嘴唇咬得發白,眼神卻十分堅定,蔣耀見狀調出劉寶的照片遞到她麵前:「9 年前他 36 歲,是南陽大學南門的保安……你見過這個人嗎?」


    「他……」


    怔怔地看著照片上的人,張莉遲遲沒有說話。


    早上在夢裏發生的一切她現在都還清楚得記得,雖然很多時候,恐慌淹沒了她的理智,但是,確實有一些之前已經被她選擇遺忘的東西再一次迴來了……


    他死了?


    這個讓她擔驚受怕九年的影子,難道真的消失了?


    想到黑暗裏對方施加在她皮膚上的力道,張莉不禁打了個哆嗦,而蔣耀見狀溫聲道:「不用著急,徐主任說你現在迴憶起的東西裏也有很多受主觀因素影響,不一定就能一下子想起對方的容貌還有聲……」


    「不……不對……」


    忽然間,張莉驚慌失措地打斷他:「他不可能就這麽輕易死了的……他之後還會來找我,他還拆過我的快遞……蔣警官,他肯定不會這麽輕易死了的。」


    「張小姐?」


    「不會是他……肯定還有別人!他之前還在跟著我,不可能這麽死的!」


    張莉絕望地拉住他,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蔣警官!我想起來了,一開始……一開始他抓著我的時候,他的手不是後來那樣的,後頭那個人,不是最開始的……有兩個人,一定有兩個人,不會是他,肯定還有別人在追著我!」


    在巨大的恐慌下,張莉連表達都開始變得顛三倒四,蔣耀還在艱難咀嚼著這話裏的信息,忽然間,診療室的門被打開,徐長青帶著孫千皓走了進來,而男人見張莉精神崩潰,上來便將她摟進懷裏,慌亂道:「莉莉!沒事了,我在這兒……沒事了。」


    「千皓……他們說他死了,不可能……他之前還在跟著我,肯定有別人!」


    張莉抓著孫千皓胳膊的指節捏得發白。


    蔣耀小聲說了一下今天的發現,孫千皓的臉色跟著難看起來:「你是說兇手已經……」


    「不可能的!不可能!他一定還在!」


    此時,張莉哭喊得越發悽厲,精神搖搖欲墜,徐長青見狀嘆了口氣:「她現在需要去一個安全的環境裏,等到情緒先穩定下來再說。孫律師,你還是先帶她迴去吧,現在呆在診療室裏容易讓她想起白天那些事情……之後如果出現任何問題一定要聯繫我們。」


    「好。」


    孫千皓鄭重地點頭,隨即直接將張莉打橫抱了起來,一路安撫著離開了診療室。


    隨著走廊上的腳步聲漸遠,蔣耀無奈道:「她好像不覺得劉寶是兇手……但是我一時也搞不清楚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又或許她已經擔驚受怕太久,所以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兇手已經死了……」


    「不管怎麽樣,她的心結沒有打開,我們的工作就不算結束。」


    半晌,徐長青收迴一直落在門外的目光,他輕輕拍了拍蔣耀的肩膀。


    「事情還沒結束,小蔣,晚點等到她的情緒穩定一些,上門去和她約第二次催眠的時間吧。」


    第29章 影子 07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在現場的燈被打開後,不大的思明公園被打得雪亮,秦冬站在連理樹下仰頭,兩棵柏樹高聳的樹冠藏在夜色裏,在這個寒冬早已枝葉凋零,而留給人們觀賞的樹幹相互糾纏,卻沒有因為彼此倚靠而獲得更多的生命力,反倒呈現出一種窮途末路的慘白。 「冬哥,我們這邊全搜過了,沒找到菸頭。」 半晌,沈清池走到秦冬身邊,對他搖了搖頭:「經你一說才發現,就劉寶屍體找到的那一塊兒特別幹淨,別說是菸頭了,什麽紙巾或者安全套的外殼,什麽都沒有。 秦冬對這個結果並沒有太多意外,沉思片刻卻反問了沈清池一個問題:「你覺得劉寶為什麽最後會死在那裏?」 沈清池想了一下最後劉寶陳屍的位置,位於思明公園的最內側,那條石磚小路的盡頭雖然是死路,但是灌木叢卻被人為地開闢出了一個口子——早就有學生發現,隻要繞到思明公園的後頭就可以避開大門口的攝像頭,故而對於真正了解這個公園的人來說,他們鮮少從正門進來。 沈清池想了想道:「他既然是來掘屍的,肯定不可能大鳴大放地從正門進來,之前我們這邊也去看過了,昨天晚上正門的攝像頭隻拍到冬哥你和小蔣進去,其他什麽人都沒有……我估計,他應該是從後門進來,然後把酒還有其他東西都放在那裏。」 秦冬沒有對她的迴答發表評論,隻是仔細又翻了一遍屍檢和現場勘驗的結果。 劉寶死時呈趴臥狀,麵相小路的盡頭,手指間有因為毒發痛苦掙紮而留下的擦傷,外加右手中指和左手小指無名指的指甲劈損,看樣子,很可能是在地上有過爬行。 在劉寶的身上,他們找到了一部關機拔卡的vivo手機,一包剛剛開口缺了兩根的蘭州香菸,還有一個塑料打火機,而在他陳屍地不遠的地方還找到了一卷全新的大號垃圾袋,一把備用鏟子,一些沒有燒的紙錢黃紙還有一副手套。 很顯然,劉寶來思明公園的第一要務是來掘屍,之所以要將手機關機恐怕也是為了避免暴露行程,然而不知為何,他在挖掘工作進行不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將鏟子扔了,轉而去喝了一瓶摻了呋喃丹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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