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的山路中,有一支隊伍在緩慢的行進。數十匹騾馬負擔沉重,隊伍前後有修士護衛。


    隊伍的中間有一位年輕人坐在馬上,眉頭緊鎖,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年輕人的心事確實很重,他叫段慈,來自中州一個小家族。段慈的家族在大族爭鬥中押錯了寶,本來會被獲勝的大族連根拔起。可是這家獲勝的大族為了顯示自己寬宏大量,允許段慈的家族繳納罰金。可是大族要求的數量太大,段慈家族一下子拿不出來。眼看期限迫近,家族上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正好得到一個消息,霍山中有發財的機會。隻要把糧食運進去,到一個叫淩霄的地方,就能換取大量的布匹,把布匹運出來就能大賺一筆。


    段慈作為家中的頂梁柱,不得已鋌而走險,收購了一批糧食,冒險進入霍山。段慈抱著必死的決心,心裏想著不成功便成仁,所以這一路上心事重重,高興不起來。


    前麵探路的修士突然驚唿,段慈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打馬上前,發現前麵的道路忽然拓寬平整了許多。


    再往前走了半日,那道路的平整超過很多中州的大路,段慈一行人驚歎不已。


    而且路上出現了巡邏的兵馬,這些兵馬裝束整齊,隊伍嚴整,紀律嚴明。段慈剛見到這些兵馬,以為需要像在其他地方一樣,需要獻上一些財物,可是這些兵馬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們,從旁邊經過,一聲不吭。這讓段慈更是驚異,他對此行的信心增長了很多,覺得應該不會白跑一趟。


    越往前走,道路越是平整,路上更加安全,各種設施非常齊全,路上見到的人們麵色從容,根本不像處在霍山這樣流民盜賊聚居之地的樣子。段慈心裏不禁設想,如果九州其他地方都是如此,那就是天下太平景象。


    段慈本以為糧食要在坊市中交易,沒想到有人指點他直接到前麵一座名為“商部”大房子旁邊交易即可。


    段慈來到商部才知道,這裏不是市場,而是星火軍的衙門。星火軍規定,糧食和棉花必須到商部交割,其他的商品可以在坊市自由交易。


    段慈在商部官員的帶領下,稀裏糊塗地到淩霄銀行開了一個賬戶,拿到一件名為銀環的靈器。作為築基修士,段慈很快就掌握了銀環的使用,他大為驚奇,這銀環實在是奇妙無比。


    段慈在坊市內最大的布匹店鋪,很快就購買了大量廉價的布匹。因為段慈需要在淩霄休息兩天,所以隻需要拿著提貨的票據,等出發之前直接將布匹搬走就可以。


    辦完辦理完這一切,段慈還暈暈乎乎,簡直不敢相信在這個眾人口中的強盜窩,沒有受到任何刁難,也沒有人收取亂七八糟的費用。


    拿到了提貨票據,段慈心中的石頭才落了地,他這才有閑心參觀淩霄坊市。


    淩霄坊市給段慈的第一個印象就是這裏的道路非常幹淨,與中州相比,尤其是中州一些大城市相比,這裏幹淨得不像話。


    仔細觀瞧,除了這裏的人非常注意,不會隨便向地上亂扔垃圾雜物,還有一些人在路上負責打掃。


    段慈詢問了一下,原來這些打掃道路的人是商鋪自己組織的,他們認為這片坊市是商人們賺錢的地方,坊市越幹淨,就越能給顧客帶來好印象,會讓他們的生意更加興旺。


    段慈很欣賞這些商人的做法,但是他也很奇怪,這些商人怎麽會這麽齊心,因為以他的經驗,這種事情隻要有幾個人不願意上心,就很難組織起來。


    段慈當然難以理解,在江柳給予這些商人自主的權力之後,這些商人從內心中就迸發出很強烈的責任感。他們真的有一種自己是淩霄一部分的感覺,他們不會把淩霄看作隻是星火軍的所有物,他們認為自己也有責任讓淩霄更加整潔,更加富裕。


    所有這一切的改變,是因為議事堂最新通過了第一部法典 —— 淩霄民法。這部法典的第一句話就是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這句話是江柳首先提出的,他提出這句話之後,很多參與議事的商人當場就瘋掉了,有的甚至嚎啕大哭。


    經過討論的法典以最快的速度在議事堂通過。然後江柳發現,所有的工坊老板,商鋪老板,他們變了。他們開始關注淩霄的一草一木,一針一線,少數商人甚至將家眷搬來了這裏,要把家族紮根在這裏。


    段慈覺得最新奇的是在坊市內的所有人都手持銀環,交易的時候,全部使用銀環,根本看不到銅錢,金銀和靈石。


    段慈也想到了如果銀環丟失怎麽辦,有個店鋪的夥計簡單跟他說了銀環的功能,向他保證,無論是銀環丟失還是被搶走,都不用擔心銀環裏的錢財會有任何損失。


    店鋪夥計還得意洋洋地向段慈在說,這全天下隻有淩霄這裏沒有小偷,因為大家出門都不帶錢幣,小偷偷什麽呀?路上的竊賊,就因為圓環的使用,在淩霄絕跡了。段慈聽了不禁拊掌大笑。


    雖然沒有錢再購買其他的貨物,段慈還是走訪了很多店鋪,跟這些店鋪的老板和夥計聊天。他得知在淩霄這裏竟然隻有一種商稅,而沒有其他的苛捐雜稅。段慈震驚不已,一開始他以為是店鋪夥計在騙他,多問了幾家之後,他知道這是真的。


    有一個店鋪老板和段慈聊得開心,他告訴段慈這裏的商人可以參與星火軍的議事,這個稅率就是星火軍都尉和他們商定好的,而且簽訂契約。以後如果有變動,必須經過眾位商人的同意,大家意見不一,投票表決,超過議事堂總人數的三分之二,才能夠更改契約。


    老板的這些話更讓段慈覺得不可思議。什麽時候朝廷的大政方針輪到這些低賤的商賈來參與?段慈以前也瞧不起商賈,他這次經商是不得已而為之,不得不為家族承擔重任,實際上自己非常鬱悶,覺得做了低賤之事。


    在星火軍這裏,在淩霄,商賈們竟然能與星火軍共議大事,而且決定稅率這樣的方針大政,簡直讓段慈的三觀碎了一地,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評價這樣的事情。


    兩天之後,段慈帶著布匹離開。無數段慈這樣的商人將會把星火軍的做法,把淩霄的新奇景象帶向九州各處。


    而星火軍也在準備如何攻占白山王的地盤,打開一條完全由星火軍控製的,通往漳水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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