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隨不承認這是自己的第一反應,隻能歸咎於玉識君他薅多了人家的耳朵,身體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謝時安情緒本來已經大致穩定下來了,他的手一薅上去,謝時安眼眶又「噌」地紅了,眼淚在裏麵打轉。


    揪疼了?


    方隨心道一聲「罪過」,手卻捨不得放下去,裝模作樣地捏了捏:「再哭下去為師都要心疼了。」


    謝時安立馬把眼淚憋了迴去:「不哭了。」


    方隨其實不喜歡看人哭。


    也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單純沒那個癖好,哭哭啼啼的就做不了事了,哭久了還心煩。


    不過謝時安在他麵前哭了那麽久,他也沒生出把這人趕出去哭別礙眼的心思,客觀原因大概是謝時安哭得好看,可憐又可愛。


    奇怪的癖好原來是可以因地製宜現長的。


    「我『睡』了多久?」方隨雖然知道,但玉識君不知道。


    「八百八十八年。」謝時安垂著眼睫,聲音很輕:「他們都說您不會醒過來了,但我不信。」


    方隨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隻好轉移話題:「我醒過來的事情先不要聲張。」


    謝時安眨巴眨巴眼睛。


    方隨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麽了?」


    「三師弟不放心我自己一個人守著您,派了人在外麵看著。他如今司掌的來儀閣,是三界最大的情報組織。」


    「所以……?」


    謝時安吸了吸鼻子:「現在這會兒功夫,您醒過來的消息……怕是已經瞞不住了。」


    『三界新聞快報——那位八百年前被自己親生大徒弟大逆不道殺死的三界第一人玉識君,他他他,詐屍了!』


    玉識君方隨之的前半生可謂順風順水,聲名顯赫,收的三個徒弟也各各天縱奇才,日後必成一番大業,怎麽也算擁有一段成功的人生。


    誰知後半生天降橫禍。


    樂觀開朗的大徒弟縱青珩一劍捅死他後瘋瘋癲癲入了魔。


    沉默寡言的二徒弟謝時安偷偷摸摸藏了他的屍體,護了八百年。


    隨心所欲的三徒弟林昭悄無聲息地把玉識君詐屍的消息,傳遍了四海八荒。


    【作者有話說】


    親愛的,點開這篇文的你們如果有興趣接著看下去的話,答應我,不管你是想罵我還是想誇我,咱都評論說好嗎?別發彈幕,彈幕沒有提醒,我啥也看不到!嗚嗚嗚啥也!看不到!(_)


    第2章 危險係數


    「這裏是四方淨土的後山,我尋了處清靜的地方安置您。」謝時安走在後麵,溫聲問他:「師尊您還記得嗎?」


    「自然。」不記得。方隨想讓謝時安走前麵帶路,但是他怎麽也不願走到前麵,方隨隻好一邊裝作認真聽講的模樣,一邊在記憶裏瘋狂檢索「後山」,好在目前隻有一條路可走,謝時安也沒有走著走著嫌慢要禦劍飛行的意思,方隨在岔路出現之前找到了四方淨土的地圖。


    「九登山的霧梍都開了,師尊您注意到了嗎?」謝時安又問。


    這一路上方隨見到了許多藤狀的紅色小花,越靠近前路越多,它們或攀著高大的樹木,或掛在殘壁上,成片成片地生長,普通的小花在四方淨土充沛的靈氣蘊養下生機盎然。


    但是方隨的記憶裏九登山並沒有這樣多的霧梍。


    「師尊您說喜歡霧梍的香氣。」看出了方隨的困惑,謝時安伸手從路邊撈了一藤過來,拿在手上輕輕一彈,細碎的紅色花瓣輕盈地飄了滿天:「大概是三百年前,經過人間的時候,我在路邊見到了霧梍,就尋了很多種子迴來,撒在了九登山,我不會弄養花花草草,但它們靠自己長得很好。」


    「這八百年來,我暫代了您的宗主之位,門規全部照舊,三師弟創立了來儀閣,在四方淨土掛名了榮譽長老。」謝時安小心翼翼地捏住了一角他的袖子,「四方淨土一切都好,您在九登山的房間我每天也都有打掃,哦對了,您的窗前也長了一大片的霧梍……」


    「我竟不知……」方隨迴身看他,「你話也可以這樣多。」


    玉識君記憶中的謝時安,比起二徒弟,其實更像一個寵物。


    不愛說話,但喜歡跟著方隨之,哪裏都跟,比起自己的房間,他睡得更多的是方隨之的床。


    人形出現得很少,大多數時候是化作原形,讓方隨之抱著他。


    一天抱下來,到了晚上,自然而然就睡到了一張床。


    化作原形就不能說人話了,方隨之也聽不懂他們兔子在說什麽,久而久之,謝時安的話更少了。


    十天半個月才能想起來說一次。


    三個徒弟裏,方隨之和縱青珩的關係其實最親近。


    縱青珩用劍,方隨之從前也用劍,教起基礎劍法來得心應手。


    不像謝時安那樣沉默,縱青珩的話很多。


    「師尊,這個劍法怎麽使?」


    「師尊,我這樣用力對嗎?」


    「師尊!師尊!師尊……」


    很多時候兔子形態的謝時安就蹲在旁邊看方隨之教縱青珩用劍,但是沒人想得起來跟他說話,謝時安也不主動開口,就看著他們交流,一看一整天,等方隨之教完了再蹦到他懷裏,跟著他去睡覺。


    這個玉識君當寵物養大的二徒弟,卻是在他死後最傷心的那一個,墳頭一守就是八百年。


    「師尊,我害怕。」謝時安捏緊了他的衣袖,「您躺在那裏的時候,我跟您說了好多話,但是您一次都沒有應過我,現在我想多說一點,把您沒應的那些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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