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想了想:「主人的意思是,陵督公除了為自己的生意考量,也是把這大功讓給您了?」


    嘉恪淡笑:「互惠互利吧,許是他習慣了交易。這樣也好,孤不想欠他什麽。」


    琥珀有一陣沒說話,嘉恪笑著看她:「有什麽想說的?」


    琥珀:「奴婢是覺得,即使繞開您,陵督公也能辦成他想辦的事。您看那些老臣,有了樞節還在意您的死活?奴婢總覺得……陵督公好像有些真心實意地在助您?」


    「真心實意?」嘉恪不在意地笑了笑,「別輕易判定這麽重要的事,身家性命容易折在自己手裏。」


    琥珀點頭,不再多言。


    但這番話在嘉恪那深不見底的心海中,還是盪起了點點漣漪。


    隻是一點點。


    傍晚,陵淵來到機關府,為嘉恪送來皇帝賞賜的各色衣料飾品等物,一一為嘉恪細細打開驗看。嘉恪難得沒有不耐煩,隨著陵淵在一排大箱前走動,聽得他隨意問道:「殿下怎麽改了主意?」


    明明先前的意思還不清楚她到底要不要修好樞節,如今倒是約他明日來修好樞節了?


    嘉恪一笑:「酒後醉話,督公聽聽便算罷。」


    陵淵似是想了想,說道:「讓人猜不到心思,倒也確是殿下一貫的做法。」


    嘉恪:「別以為已經看穿了孤。」


    陵淵凝視著嘉恪雙眼:「殿下很怕被看穿?」


    嘉恪不答,眼風掃向擺在幾案上的六個冰雕,說道:「督公有心了。」


    陵淵自是謙恭:「殿下喜歡便好。」


    嘉恪:「這六個冰雕,是孤的母妃對孤的祝禱。她願孤自在愜意,隨意翱翔。至於蛇與龍,都說蛇是小龍,是暗合了孤的屬相。」她轉正身子正對著陵淵,燦然一笑。


    陵淵的唿吸淺淺一頓。


    他知道,這是嘉恪真心實意的笑容。


    「不是說隻為博孤一笑?」嘉恪的笑意又重迴調侃,語氣卻帶著幾分認真,「這笑隻是對你而已。」


    陵淵微微垂眸,像是在掩飾內心的波動,說道:「微臣惶恐。」


    嘉恪笑意更甚:「那便惶恐著吧。」


    嘉恪坐在陵淵麵前擺弄樞節,陵淵站在她身側看著她沒擺弄幾下就將樞節遞過來:「喏,好了。」


    陵淵接過去看了看,笑道:「殿下敏慧,大燁國祚真是偏勞殿下了。」


    嘉恪哈哈一笑,說道:「即是督公命人弄壞的,又何必作弄孤?督公的生意遍布天下了麽?要將修好樞節的大禮送給孤,好讓孤對皇上諫言全國推行製造樞節之法?」她的媚眼飛了過來,「真的喜歡上孤了?」


    陵淵:「殿下說笑了,微臣在宮中行走多年,秉持彼此獲利的初衷,清楚最能合作的人必須要給最大的利益。」


    嘉恪隨意擺手表示懶得聽他這套說辭,直接說道:「孤隻問你,現下孤把樞節修好了,之後會如何?」


    陵淵:「朝中會有一番是否送你迴南楚的爭論,南楚使團已到驛館,必會參與這場爭論。至於結果如何,還要看皇上的決斷。不過,」他對嘉恪一笑,「微臣觀殿下神色,並不憂心,反而有些要看戲的模樣。」


    嘉恪:「哦?這麽明顯?」


    陵淵湊近而笑:「殿下必然是收到消息了。」他搓了搓手中樞節,「才會這麽快將樞節修好。」


    嘉恪嗬嗬一笑:「督公的消息也頗為靈通呢。」她心情大好地站起來,「孤物色駙馬的事,還請督公多多費心。」


    陵淵麵上的笑意稍淡,問道:「不知殿下有何標準?」


    嘉恪勾住陵淵的下巴:「簡單,孤要個太監。」


    第19章


    金殿上,澹臺璟濤沉眸看著座下幾個大臣與南楚使團口舌爭鋒,已有小半個時辰。無非是為是否將嘉恪長公主送還南楚而激烈爭執。明明昨日君臣合議時,這些大臣還一邊倒地表示應當將嘉恪長公主送還南楚,因為那時他們都認為嘉恪長公主修不好樞節,住在機關府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在半個時辰後陵淵來報樞節已修好,眾臣立即轉向,認為此時萬萬不可送嘉恪長公主迴南楚,至少應讓她教授國中機關師更多關竅,甚至應等機關獸能真正驅動之後,再談嘉恪長公主的歸處。


    澹臺璟濤陰沉著臉,對於突然的峰迴路轉十分不悅。


    隻差一步,明明隻差一步,他就可以借著嘉恪長公主修不好樞節的過錯將她賜死,就可以暗中安排將她徹底據為己有。


    失去一切倚仗的皇姐到底會不會對自己卑躬屈膝搖尾乞憐?他真的十分好奇和期待啊。


    可皇姐竟然修好了樞節。


    她真的在南楚學會了機關術數?那二皇子竟真願意教她一個外人?


    澹臺璟濤一直以為皇姐那些所謂的「精通」不過是唬人的,不過是她護持自己的虛張聲勢。可如今看來可能是真的,那確實不能放她迴南楚。


    不僅不能放,還得大加利用,方是為君之道。


    大燁的長公主掌握了機關術數,大燁皇帝應當喜悅欣慰。可澹臺璟濤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隻覺全盤計劃都被破壞,異常惱恨。


    南楚使臣雖因本國軍力強盛而頗為強硬,但畢竟是在別國土地,深知再辯下去並無意義,直接出列對澹臺璟濤行了一禮,說道:「大燁皇帝陛下,貴國的長公主是我國的銀側妃,此事天下皆知,兩國婚約並未作廢,她又是犯了重罪逃迴大燁的,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應當將她送還我南楚!此事絕無商議的餘地!大燁皇帝陛下若一意孤行,南楚隻有揮師北上奪迴屬於南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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