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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望城時已經下午了。


    記憶中小鎮中央的那條馬路寬大氣派,而今她卻不敢認,原來它是這麽窄,窄到隻能勉強錯開兩輛車。


    路兩旁更是一派陌生的景象,記憶中的南嶺已經不再是一片油綠的田野。各式各樣的房屋建在了路兩旁填平了壕溝新拓寬出的土地上。


    沿街店鋪林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駛過兩座橋後,她一直在路右側尋找被望城人稱為東沽的水塘,那裏消磨了她的大半個童年。


    每年穀雨後她便帶領著小跟班們在東沽釣魚,不是用魚鉤,是母親用紗網縫成的小口袋,用個鐵圈支起來,拴在一根長棍子上,釣不著大魚,卻也從來沒有讓孩子們小小的心失望過。夏天他們赤腳踩著塘裏的泥抓魚,冬天就更有趣了,在冰上用圍巾拉雪橇,一不小心就人仰馬翻,滾落在冰上溜出去很遠……


    幾棟洋房擋在路邊上,東沽遠遠的成了這些房子的後花園。


    幼青的車徑直開往老宅。


    街道兩邊的房子多數翻新過了,風格各異,既不像東沽邊的花園洋房,也與望城傳統民居不同。家家都把門檻建得很高,門口伸出一個土台,讓原本平整的路麵高低起伏。


    車拐進小巷。這個小巷隻三戶人家,兩棟望城傳統民居,後麵一棟則翻新成二層小樓。


    車在兩所對門的老宅前停下。


    幼青下車,路麵雜草叢生早不似從前的樣子。黑色皮鞋的細跟踩進鬆軟的泥土中,陷了進去,她沒有停頓,掃了一眼旁邊的大門,徑直向對麵的宅子走去。


    黑色大門緊鎖著。迴來之前她篤定大門很寬車能夠徑直開進去,到這時她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記憶是有偏差的。


    她從包裏拿出一把舊鑰匙,忐忑不安地抓起那把鏽跡斑斑的大鎖,“哢嚓”一聲鎖打開了。


    幼青小心翼翼推門,門吱呀呀地打開來。


    望城的傳統民居很有特點,家家都是方方正正的院子,四麵都是用迴形走廊連在一起的房間,中間是天井,似北京的四合院又不是。北麵一排為正屋,正屋分為三部分,東配房,西配房,中間則是堂屋,其他三麵的房屋分別為客房,廚房,門廳,庫房,廁所,禽畜欄房。這三麵房屋建成平頂露台,用來晾曬糧食,四麵安上花牆權當是護欄。在門廳的正上方建一個門樓,也是方方正正的一間房,並不住人,多用來存放糧食或雜物。


    院子裏空蕩蕩的,一根孤零零的晾衣繩從西客房門前穿過院子,固定在東麵廚房門前。紅磚鋪成的地麵斑駁地泛著青苔的綠意,堂屋門前幼白種下的石榴樹沒有了,房門似乎重新刷過油漆,與周圍的古舊風格很不協調。


    台階上大塊的水泥皮剝落,露出的紅磚上長滿了苔蘚,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拾級而上,來到屋頂的露台上。地麵早已斑駁開裂。小心得走上去,門樓的門窗破舊不堪,玻璃搖搖欲墜,門並沒有上鎖,方正的房間裏零星得散落著幾樣雜物。


    在臨街的花牆邊駐足,對麵的宅子一覽無餘。對麵這棟老舊許多,但格局幾乎一致,不同的是對麵的門樓隻是個斜頂的閣樓,沒法存放東西更稱不上是一個房間。長長的花牆做成不一樣的花樣,縫隙裏長滿伏草。幼青停下腳步,注視著正對麵的位置,依然能見到花牆上殘缺的幾塊瓦片,依稀記得那個少年當年就是站在那裏的。


    越過這個院落,放眼望去,新建的房子一棟高過一棟,早已不見昔日的小橋流水。那時,遠遠望去,西河與北河匯流在一起,從一個長長的石板橋下靜靜流去。那時並不清楚河再往前與南河匯在一起流進柴汶河,最終注入東平湖。


    推門進屋,正麵是傳統的擺設。一個條幾,一個八仙桌,兩把木椅子分放兩邊。掛在正中的中堂已被撤下,露出剛刷過的白色的牆壁,老式掛鍾停在了三點四十分的位置,而腦海裏則是它吧嗒吧嗒搖擺著的樣子。八仙桌上放著茶盤,條幾上排放了幾樣小物件。右邊是個屏風,左麵是沙發茶幾等西式家具。沙發上落滿灰塵,茶幾上放著一個褪色的果盤,裏麵落滿了灰塵,其中的喜糖和幹果依稀可辨......


    “是幼青迴來了嗎?”青轉身迎上從外麵趕來的父親。


    “爸,是我,你還好吧?”


    “啊?幼青啊,你說什麽我聽不清,這兩年聾得不行了.....堂屋很久沒打掃了,到東屋坐吧”


    他順手把堂屋門關上。還沒等她說話已經走到前麵去了。


    父親以前是個軍人,身形挺拔,儀表堂堂,而此時走在前麵的父親,弓著腰,頭發花白稀疏,雙手皴裂,腳下穿著一雙沾滿油汙的單鞋,趿拉趿拉地有些不隨腳。


    跟隨父親,一路來到東配房。東屋比堂屋窄小許多,生活用品卻樣樣具全。一張老式木床上疊放著被褥,雖陳舊卻疊放整齊,舊的矮八仙桌上摞放著幾個盤子。


    “爸,你還好吧?”


    “啊?青啊,你晚上就還住你的小西間吧,你的東西都還好好的,沒給你動過”


    “被子都給你曬好了,放在閣樓上,一會兒你記得抱下樓來”


    “門口你和小白種的那棵石榴樹我本來給你留著呢,有一年生了白毛,刨掉了,又買了一棵種在原處了,你看看,眼見著快長起來了”


    父親說著用袖子揉了揉深陷在皺紋裏的眼睛。父親真得是聽不到東西了。


    幼青從包裏翻出便條紙給他寫了幾行字交代了一下行蹤就出門去了。


    剛跨出院子,已泣不成聲,才短短五年未見,父親竟已老成這樣。母親若見到此情此景,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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