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坐的是小孩那一桌。


    村子上的孩子上上個月開始啟蒙,識的字雖不多,但禮儀學的倒是不少。


    第一項就是尊老——水清就是那個老。


    主位讓給她坐就算了,還搶著給她添上飯盛好湯,一直等她先動筷子他們才跟著動筷子。


    水清有些哭笑不得,她坐小孩桌純粹是為了躲清淨,想不到會受到如今恭敬的待遇,不過不得不說,有禮貌的孩子真的太好了!


    不緊不慢愉快的吃完飯,水清方才發覺旁邊的範進等了好一會。


    「怎麽了?」


    「老村長他們有事找你商議,一直等著的。」範進溫潤提醒,示意水清朝書舍那邊的桌子看。


    水清站起,整理了衣擺,朝老村長一行人走去。


    吃過晌午的年飯,收拾桌子、清洗碗筷、打掃地麵.....人員都是早就定好的。


    孩子們幫著送完碗筷就開心去玩耍了,漢子婦人們吃飽喝足後聚在一起聊天。


    水清和老村長王老爺子範七爺李大娘張嬸子等人單獨圍在一個火堆旁,開會。


    這都是村子上各家各戶能當家做主之人,商議的自然也是事關村子的核心事項。


    「今天是送人去四會的第三日,原本我估摸著七八天能迴來,還是少算了,畢竟過年一直到正月初三有幾個幹活的?


    哪怕是巡撫出麵,也得手下的人過完年過完初三在外出吶。」老村長皺著眉頭說道。


    初一到初三要祭祖,這是一年之中的頭等大事,漢子們輕易不會外出,他們村子上的人是性命攸關不得不外出,但那些衙役一直過的是人上人的日子,再說又不是他們性命攸關,怎肯還在新年內出就長途跋涉來抓人?


    勞苦不說,還危險又血腥。


    第379章 新年新氣象


    李大娘拍了下大腿嚷道:「嗐,也還好,巡撫那邊過完初三再外出,吳縣令這邊不也得過完初三?」


    「但四會到咱們這兒至少三天吧?府城到咱們這兒也就一個多時辰,如何能比?」張嬸子緊跟著說道。


    「前日衙役過來,沒打聽到什麽迴去了,昨日緊跟著子謙姑母就來了,吳縣令必然很重視,也不知道他信了幾分?」範七爺沉沉嘆道。


    昨日白子謙最後的話孩子們迴來學給他聽了,那話意思是匪徒攆走了,並且是暗示,吳縣令多少會信吧?


    隻要信了就好,說不定就不會再來了,哪怕往後延個幾日也成。


    水清不是太樂觀,直白分析:「吳縣令這兩日派人來,隻為了確認這些人在不在咱們村子上,是死是活而已,隻要那些匪徒一日沒迴去,他就不可能信;


    我的猜測是最晚初四,極可能下午會有大批人馬過來。」


    圍著火堆的一圈人愣愣的看向水清。


    火堆火勢極旺,他們又穿上了厚實蓬鬆的新棉衣,烤的身上暖唿唿,隻不過此刻心卻像跌入數九寒天的冰潭水中。


    「初四?」王老爺子呆呆的重複問了句。


    水清嗯了聲,往火堆裏扔了兩根柴火,說道:「是,吳縣令帶的人之中絕大多數會是官衙衙役,而這段時日事多事雜來錢的營收又少,衙役怕是沒有以往聽話好管,事多沒錢總得讓人家休息好吧?


    咱們這兒又很重視祭祖,應當會過了初三再來處置咱們,反正咱們跑不掉;


    單單衙役不夠,還需要打頭陣的人,這些人要不怕死不惜命才行,隻能從那些流民和匪徒中挑選,耗費個大半日差不多。」


    一圈的人隻覺得更冷了,哪哪都冒著冷氣。


    可看看別的火堆旁,談笑聲熱火朝天,有些漢子熱到甚至把最外麵的棉衣脫了。


    別人也不冷啊,怎麽他們這邊如此冷呢?


    李大娘哆嗦著問:「咱們怎麽辦?」


    「受傷了那麽多人,還有四十個漢子在外麵沒迴來,咱們村子沒多少精壯的漢子了啊。」許老爹抖著聲音說道。


    水清又往火堆裏扔了兩根柴火,迴道:「沒有漢子,還有女子,不管老的少的,都能頂上。」


    王老爺子有些遲疑,「那些姑娘家,是不是有些不妥?以後嫁人夫家不喜」


    張嬸子哎呦一聲打斷:「啥以後不以後,啥夫家喜不喜!我說王大爺你也聽到那些匪徒打的什麽主意吧?


    年老之人直接殺了,咱們這些年歲的就在這裏麵;年少的孩童賣出去掙銀子,年輕力壯的傷了跑不掉又能幹活,你說年輕的姑娘家留著怎麽對待?」


    王老爺子心裏清楚但嘴上不能說,頓時頭腦清明起來。


    是啊,都什麽時候了,還夫家喜不喜!要先有命在才能談以後,也要不落在匪徒手上才能說夫家!


    水清看向老村長,趁機提議:「咱們村子地多人少,以往窮苦,願意落戶的人數少,但現在有高產量的土豆,人多了也餓不死,甚至還能活的很好;


    養兔子種藥材也能掙銀子,但山林荒地多,隻靠咱們現有的人完全種不過來,並且以後呢?


    咱們村子富有了,還不得引人眼紅?明爭暗搶肯定多不勝數,咱們隻有三十多戶人家、四百來號人,和那些動不動六七百上千人的村子比起來,太容易被欺壓。


    假若吳縣令真的帶人來了,咱們村子上的姑娘家又確確實實必須上,以後讓夫家知曉了,必然不喜,何不招婿迴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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