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話,是慕寒淵篤定如此。


    這三百年間他修煉不遺餘力,就是為了叫世間質疑聲盡數泯滅,叫人人見他便想起其師,誰也不許忘了她,雲搖便永遠是三百年前一劍壓魔域的天下第一人。


    ……


    隻是慕寒淵卻從未想過,雲搖也會有在一個小小的陰溝裏折戟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幹元第一雲搖吹:慕寒淵。


    白慕:無論是什麽話,你都不該私下傳音於她。


    雲搖:你兇我?


    黑慕頂號:我才是你唯一的徒弟,有什麽需要傳音的私密話,隻許傳給我聽。下迴再給第三個人聽,我就鯊了它:)


    雲搖:……你還是兇我吧。


    第8章 琴在月明樓(一)


    進藏龍山的前夜,山下這片村子卻分外安靜,無事發生。


    天明後,慕寒淵點了一隊弟子,讓他們隨雲搖進山,探查這覆山的無名瘴氣。


    臨行前他明言,進山後一切行事皆由雲搖安排,不得有違,否則迴來後依門規中「不敬師長」論處。


    若是在一日前這般責令,弟子中興許還會有不怕死的質疑兩句。


    而如今既有雲搖那番駁斥在先,又有她一弦之威震懾在後,接令的何鳳鳴幾人再是不滿,也不敢當著慕寒淵和陳見雪的麵表露什麽,隻能粗聲粗氣地應了。


    慕寒淵下令時,雲搖單獨站在一旁的院落外的古樹下,正懶洋洋靠著樹小憩。


    不知是原身的原因,還是她自己的問題,雲搖隻覺著來了這方幹元界後就總是倦怠得厲害。識海裏的記憶也是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


    有時候她都快分不清那些事到底是原主的記憶,還是她自己的了。


    ……大概因為活太久了?


    聽見身後走近的聲息,雲搖懶懶站直了身,抻了下懶腰。手串上的小烏龜殼耷拉下來,在日光底下晃了晃。


    「師尊。」


    慕寒淵的神識傳音在識海裏響起。


    雲搖蹙眉,轉過去向身後來人:「用說的,我不想在識海裏聽見你的傳音。」


    觸及那人覆目白綢,雲搖頓了下。


    對著個目不能視的可憐小瞎子,還是她獨苗徒弟,她是不是語氣太兇了點。


    尤其是慕寒淵聞聲後,像是微微一怔——若非知道眼前這位是四海八荒人皆仰之的寒淵尊,那雲搖都要覺著這一刻他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在也隻有那叫雲搖錯覺似的一息。


    慕寒淵微垂首,將方才對弟子們的安排轉述給雲搖。


    雲搖聽過:「哦。」


    她側了側身,目光落過慕寒淵身後,何鳳鳴幾個被點上隨她進山的弟子等在那兒。


    見紅衣少女眺來,為首的何鳳鳴哼了聲,扭開臉去。


    雲搖:「……」


    雲搖落迴眼來:「入山就算了,還要我帶一群小輩,萬一丟了哪個怎麽辦?尤其那個何鳳鳴,我看他全然不想同我走,不如還是留下來保護你身體不好的師妹吧。」


    慕寒淵像是沒聽出她的嘲弄,脾氣極好地溫聲道:「不論修為或是鬥法,何鳳鳴都是此行弟子中最傑出的一個了。有他在,能為師……為你分憂。」


    分憂?


    他不添憂就不錯了。


    雲搖瞥他:「何鳳鳴是最傑出的一個?那你呢,比他差不成?」


    慕寒淵這一次停得有些久。


    正在雲搖思索是不是自己太跟一個小徒弟計較時,就聽見慕寒淵低聲問:「雲麽九,你執意要我同去嗎?」


    「……」


    慕寒淵問得認真。


    雲搖反倒是有些心情古怪了。


    ——他這說得,就好像她執意要求,他就會跟著一起進藏龍山似的。


    慕寒淵道:「若你執意——」


    「誰執意了。」


    聽不得第二遍,雲搖麵無表情地打斷,轉身:「讓那群拖油瓶過來吧。須得趕在午時前,陽氣最盛時入山。」


    慕寒淵無奈,他轉身間,銀鍛下察及雲搖身側利落幹淨的紅衣輪廓——


    莫說佩劍了,連塊玉飾都不見。


    慕寒淵神色微頓。


    沒一會兒,何鳳鳴板著老長一張臉,帶著幾名弟子來到雲搖身邊。


    「寒淵尊,」他行了劍禮,又一副捏著鼻子的表情轉向雲搖,「……雲師叔。」


    其餘人照例。


    看他神色不爽,雲搖反而是心情好了。


    她側身勾了勾手,喚小狗似的:「跟好了。誰要是丟了,我可不會繞迴來撿。」


    何鳳鳴惱火地轉向另一邊:「師姐你看她——」


    「何鳳鳴。」慕寒淵忽出聲。


    這一句仍是他最慣常的語氣,溫和從容,連神態都不見一絲變化。


    但沒來由地,何鳳鳴就覺著罩在大太陽底下的身後溫度掉了下來。


    他噤聲縮迴去。


    雲搖輕嗤,「走了。」


    何鳳鳴幾人灰溜溜跟上。


    隔著白綢見那行為首,衣裙旁空落落的,不見一物,慕寒淵忽提聲輕揚:「雲麽九。」


    雲搖莫名其妙,但還是停下,扭頭看他。


    慕寒淵覺今日晴光瀲灩,她一身紅衣,站在光下,應當還是當年模樣。


    可惜看不見。


    失明數日不曾有過半分著惱,直到此刻,寒淵尊才是真正第一次突然有些急切地希望,這毒快些清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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