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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柳輕言愣神,紫衣青年又問了一遍“你從何處學得的運筆法門”


    這一次,柳輕言終於迴過神來,他小心翼翼地望一眼眼前之人,咂摸一下嘴,方道“我師父教我的。”


    師父


    紫衣青年眉頭微擰,如此說來,這小子竟不是劍宗弟子,這麽想著,他又問道“你出身玄羽門,還是靈藥穀”


    柳輕言並沒有撒謊,隻老老實實道“玄羽門。”他隱隱感覺這位前輩與師父關係匪淺。


    紫衣青年聽後,點了點頭,隨即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些許懷念“如此說來,扶離竟也收弟子了”


    在他提到靈藥穀和玄羽門後,柳輕言對他的身份已有所猜測,此時他又以這樣一種口吻提到師父,那麽此人的身份便唿之欲出了“您可是未夏聖君”


    他記得師父曾說過,師祖紫霄聖君是位真正的刀修,一生隻修一刀,於四藝之中精通煉器,多數劍修、刀修為了提升自己的本命刀劍,都會選擇修習煉器之道。


    而師叔祖未夏聖君,則於煉丹、製符之道均十分精通,師父拜師後,多數時間是由未夏聖君教導的,這位前輩能一眼看出他製符時所使的運筆法門,那麽多半是未夏聖君無遺了。


    聽了柳輕言那半是猜測半是肯定之言,紫衣青年輕笑一下,這一笑,便使得他那本就柔和的麵容愈顯和氣“小家夥還算有點眼力,隨我來吧。”


    說完,抬起手中的符筆,隨手在空中“刷刷刷”畫了幾筆,殘留著畫痕的地方立時出現一種奇異波動,未夏聖君抬腿往波動的地方走去,轉眼便消失在柳輕言眼前。


    柳輕言見狀,迅速一揮手,將擺在地上的符紙、成品符?、朱砂等物全部收入儲物袋中,緊跟著走進未夏聖君消失的地方,隨後他隻覺一陣暈眩襲來,隱約與坐傳送陣時的感覺十分相似。


    再睜眼時,眼前是一棟樸素而不失雅致的茅屋,茅屋周圍種了成片的靈植,顏色各異,形態各異,連根莖處的土都不隻一種,這些靈植仿佛按著某種特殊的規律排列,以柳輕言的眼力,目前還辨認不出來。


    放眼望去,光是那些靈植,他能認出來的便廖廖無幾,但隻他認識的那些,就是極其少見的珍貴靈藥,由此可以想見,其他靈藥的價值亦不會低到哪裏去。


    想到方才未夏聖君隻拿著一支符筆,看似隨意地畫了幾下,就能達到這種與傳送陣相似的效果,柳輕言心中充滿了崇拜,何時,他手中的那支符筆也能有如此的威力


    將柳輕言帶過來的未夏聖君,此時正站在茅屋那半合半開的木門之前,他麵對著柳輕言十分和氣道“別杵著了,跟我進去吧。”


    柳輕言不敢輕慢,立刻收迴略帶驚異的目光,依言跟在未夏聖君身後進了門。


    正對門口的四方桌邊,坐著一位身形魁梧的漢子,半長的頭發淩亂不羈地散在肩頭,一把濃密的絡腮胡幾乎遮住半張麵孔,鼻梁高挺,眼窩極其深邃,本該是十分狂妄傲然的麵容,卻被那帶著奇異稚氣的眼神破壞了一半。


    正在柳輕言低著腦袋,用餘光打量之時,那漢子卻滿臉不高興地朝未夏聖君嚷道“這人欺負英英,你怎的就這麽放過他了”這聲音,分明與當日用無形大手製住他的人一模一樣。


    未夏聖君半嗔半笑道“峰哥,在晚輩麵前正經著點”說著,又拍拍柳輕言的肩膀,“這是你紫霄師祖”


    柳輕言趕緊噗通一下跪在漢子跟前,結結實實拜了三拜,口稱“徒孫柳輕言,拜見師祖”又原地轉膝,對著未夏聖君拜道,“拜見師叔祖”


    未夏聖君笑著將他扶了起來,紫霄聖君卻依依不饒“慢著,誰是你師祖啊可不敢亂叫”


    未夏聖君無奈一笑,旋即走上前去,一抬手便掐住了紫霄聖君的左耳,出口聲音卻依舊柔和“他是扶離的弟子,不叫你師祖要叫什麽嗯”


    柳輕言悄悄瞧著這一幕,心裏不禁打了個哆嗦,未夏聖君那掐耳朵的手勁兒可不小,看著和和氣氣的未夏聖君,到紫霄聖君這裏怎麽變得這麽可怕


    隻見紫霄聖君連嚷帶叫“疼疼疼,鬆手鬆手,師祖就師祖,我答應了還不成嘛”那略帶無賴的神態,真個與小孩子撒嬌一般無二。


    聽見討饒聲,未夏聖君這才鬆了手,笑罵道“出去跟英英玩吧,有你在這兒,我與輕言也說不了話”


    紫霄聖君聞言,仿佛得到特赦般,眉開眼笑跑出了屋子。


    紫霄聖君出門後,未夏聖君順勢在紫霄聖君原本坐的那隻凳子上坐了,含笑看向柳輕言。


    柳輕言站在他跟前,麵露複雜之色,吞吞吐吐道“師叔祖,師祖他怎的”好像有些不正常


    未夏聖君帶著幾分感慨道“你師祖在數十年前,將刀之道盡數傳授給你卿衍師叔後沒多久,道心便出了問題,變成了如今這樣,?g,等他哪一日突破了心裏這道坎,便能恢複原本的模樣。”可他又何嚐不明白,道心之事玄妙非常,哪裏是簡簡單單就能突破障礙的,若是簡單,他們如何能在這穀中一住多年


    柳輕言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道心這種東西雖然時常掛在嘴邊,實際上,他連邊邊都沒摸著呢,想來想去,隻得幹巴巴說一句“師叔祖別太擔憂了,師祖定會好轉的。”


    也不知自己這話,有沒有安慰到師叔祖。


    未夏聖君沒有計較這些,隻是笑笑“好孩子,師叔祖知道你的心意”隨即又好像想起了什麽,目帶讚賞地望著柳輕言,道“先前見你劍道修為不俗,我一度以為你是劍宗弟子,直到見著你畫符,才知曉你竟是扶離的弟子,這些年在陣法裏過得不容易吧”


    柳輕言訕訕而笑,合著自己這些年在陣法裏做下的丟臉之事,都被師叔祖看在眼裏


    “單憑那運筆之法,您便能認出弟子拜在師父門下”


    未夏聖君為柳輕言解答了疑惑“那運筆之術還是我傳給你師父的,如何能不知道我在靈藥穀教授過三名弟子,在玄羽門卻隻教過你師父一人,你自稱是玄羽門門下,那便隻能是扶離的弟子了。”


    柳輕言絲毫不吝奉承之言“您慧眼如炬”


    未夏聖君又是一笑“油嘴滑舌”


    屋外,紫霄聖君已經與那頭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赤眉蒼鷹嬉戲起來,一位化神聖君,一頭七階靈獸,竟也能玩耍得起來


    柳輕言看看那兩個玩得興起身影,又轉身問道“師祖口中的鷹鷹,就是這頭赤眉蒼鷹”


    未夏聖君一聽就知柳輕言是誤會了,隨口解釋道“英英是你師祖給赤眉蒼鷹起的名字,英偉的英英英在我們初來時,就一直在山穀裏守著那株半蓮草,你師祖如今這副模樣與它十分投緣,便將它當成個玩伴。幾年前,你們來摘那半蓮草時,將英英困住了一整日,你師祖看不過眼,這才出手為英英出氣的。”


    柳輕言又不明白了“既然那半蓮草是英英守護的,我們摘取時,您和師祖為何不阻止”


    未夏聖君又是一歎“子歸那孩子也是可憐你也許不知道,他原本的師父青蟬,便是我門下第三位弟子。將子歸逐出師門之事,我也是從掌門的傳音中得知的,她心有偏執,此舉也是耽誤了子歸,如今有人願為他冒險煉藥,我自當大開方便之門。”


    柳輕言這才明白當日那句把他留下,讓衛月朦走的意思,合著他被困在連環陣法中六七年,完全是無妄之災


    他怎麽就這麽點兒背


    察覺自己心緒起伏過大,柳輕言趕緊在心中默念,平常心,平常心,這幾年也不是全無收獲,好歹他還得了劍意不是


    未夏聖君見他身上的靈力異常波動隻是一瞬,很快便平靜下來,看向他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讚賞,心中暗道,扶離收的弟子不錯。


    此後,柳輕言便在這無名山穀中陪師祖和師叔祖住了幾個月。


    也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紫霄聖君仍舊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時不時就要找他麻煩。


    赤眉蒼鷹因為當日被他一個築基初期修士困了一日,顏麵盡失,瞅著時機就要來啄他,紫霄聖君還總幫它,若非未夏聖君護著,柳輕言可能早就被那一人一鷹折騰死了。


    據未夏聖君說,紫霄聖君原本是個並不多話的人,全部的興趣都在那柄本命寶刀上,除了對他還能有個好臉色之外,其他一概不理,若非為了迴饋宗門留下傳承,恐怕連弟子都不會收。


    他說這話時,臉上是極柔和極懷念的神情。


    柳輕言知道,師祖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最難受的莫過於師叔祖,可他又不是個會安慰人的性子,總說那些幹巴巴的安慰之言也不大好,隻得插科打諢地說一些自己和師父之間的趣事,希望能轉移師叔祖的注意力。


    有時候想想,就得是師叔祖這樣柔和的性子,才能忍得了師祖吧,無論師祖是像從前那樣又冷又硬的脾氣,還是現在這樣孩子般鬧翻了天。


    此外,柳輕言還腆著臉,求未夏聖君指點符?之道,未夏聖君也十分樂意指點。


    沒過多久,柳輕言便順利突破了三階,把他樂得往靈獸袋中塞了好些靈石,放著到口的靈石不啃,阿毛可沒那骨氣,唔這一點和他很像


    但他心裏到底還惦記著秦家景涵真君手裏的無影石,幾個月後,柳輕言便向兩位聖君辭行,駕馭鎏光劍離開了無名穀。


    距離無名穀數十裏時,他還隱隱能聽到英英那歡快而高亢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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