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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翎這一走,並沒有直接迴自己的太女府,反而偷偷去了伴讀楚妍府上。


    沒多久,便有一麵目平凡的中年女子從楚府後門離開,徑直往太女府而去。


    那中年女子進了太女府之後,再沒有出來,倒是太女君魏卿華不久之後坐馬車迴了娘家。


    第二日,太女太傅魏疏曄進宮求見稱病輟朝的女帝,太傅進宮不久,楚家軍便將皇宮團團圍住,德君與二皇女鳳栩陰謀暴露,雙雙自盡。


    女帝彌留之際,下旨令皇太女鳳翎繼位,是為鳳華王朝第十七代女帝,次年,改元坤德。


    女帝繼位,大赦天下,大封後宮。


    原鳳後楚氏誕育新帝、操持六宮有功,尊為鳳太後,原太女君魏氏為太女發夫,聰慧仁孝、賢良淑德,封為鳳後。


    因女帝後宮空虛,鳳太後下懿旨,廣擇適齡哥兒,充斥六宮。


    短短十幾日,朝堂風雲變幻,波詭雲譎。


    琢玉閣裏的哥兒們,依舊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柳輕言從客人們交談時的隻言片語中,得知鳳翎已順利繼位,心下安定,隻等那已經動了心的姑娘接他入宮。


    五日後,琢玉閣後門。


    綠煙拉著柳輕言的衣袖淚盈於睫:“柳兒,這兩年,煙爹爹看著你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未曾想你這麽快就要離開了,煙爹爹真的舍不得你!”


    柳輕言從善如流道:“柳兒也舍不得您,然世事無常,您日後一定要保重!”


    綠煙連連點頭:“若非……煙爹爹定然舍不得放你走的……”


    一邊侍從打扮的中年女人適時提醒道:“柳公子,時候差不多了。”


    柳輕言答了聲“嗯”,最後看了一眼綠煙,轉身掀開車簾上了馬車,那女人見狀,亦跳上馬車,揮動馬鞭,驅車前行。


    低調中帶著奢華的馬車在暗夜中咕嚕嚕前行,綠煙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消失在轉角,抬手拭幹了眼淚,摸了摸懷中那整整一百萬兩的銀票,心中樂開了花兒。


    柳輕言閉眼靠在馬車璧上,身體隨著車廂搖晃著,心中驟然一鬆,琢玉閣接客兩年加鳳翎的一百萬兩銀票,終於了結了跟綠煙這段因果。


    因果難解,日後定要更加小心,盡量不與凡人結下因果!


    馬車停在一堵極長的圍牆外麵,女人先下車,掀開車簾欲扶之時,卻見那極好看的紅衣哥兒避開了自己的手,輕輕一躍便跳下馬車。


    女人默默收迴手,不動聲色道:“柳公子請跟我來。”說著,轉身進了一扇僅容一人出入的單門之中。


    柳輕言自然跟上,沿著圍牆裏麵的巷道一直走,一路經過好幾座精致華美的宮殿,最後停在順路數過去第六座宮殿的大門前,這座宮殿的名字是——“扶柳宮”。


    那女人將他帶到這裏,隻說了一句“柳公子請進,有人在裏麵等您”,便轉身離開了。


    柳輕言並沒有阻止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兩扇鍍金大門,入目是一個栽滿了柳樹的院子,柳樹根部的土麵有新翻過的痕跡,一眼便能看出,這些柳樹剛移植過來沒多久。


    默默將這院子打量一遍之後,柳輕言徑直走過柳樹林間的鵝卵石小道,一步一步走進這座精心準備的宮殿。


    殿內的人背對著他。


    那人一身繡了金絲五爪龍紋的玄衣,頭戴明珠紫金冠,腳踏騰龍步雲靴,一身裝扮雖與白馬寺初見時相似,卻實實在在尊貴了不少。


    似是聽到了柳輕言的腳步聲,那人緩緩轉過身來,一張俊俏的麵容似笑非笑,眸中閃爍著某種炫目的光彩。


    她張開雙臂,柔柔道:“柳兒,過來。”


    柳輕言深深凝視著她,仿佛提線木偶一般朝著她走過去,走到距離她兩步遠時便停下了,並沒有如預想中那般投入那個近在咫尺的懷抱。


    他隻是站著,腰背挺得筆直,雙臂自然垂在身側,笑道:“見過陛下。”丹唇皓齒極是耀眼。


    見他沒有主動投入自己的懷抱,鳳翎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上前兩步,將人緊緊摟進懷中:“柳兒,我好想你!”已經登基成為女帝的她,此時並沒有自稱為“朕”。


    鳳翎沒有問柳輕言為何知道她的身份,柳輕言也沒有解釋,仿佛本該如此。


    柳輕言並沒有避開她的擁抱,垂在身側的雙臂卻也沒有迴應。


    他的態度與兩人分別時不同,鳳翎自然有感覺:“柳兒可是在怪我……耽擱了這許多時日,才來接你?實在是……”


    “不,”柳輕言阻止了她尚未說出口的話,“陛下新近登基,諸事繁雜,如何能為我分心。”


    鳳翎輕輕摸著柳輕言垂在背後那如絲緞一般的長發,不讚同道:“為你,如何能算分心!”


    柳輕言卻十分煞風景:“原先不知您的身份,才妄動心思,如今知道了,如何還能。”


    鳳翎渾身一僵,放開緊摟住柳輕言的手臂,凝神打量他好半晌,才道:“柳兒的意思是,知道朕是皇帝,便不能了?這是什麽道理!”


    柳輕言十分淡定地意有所指道:“您是皇帝,自然有高門大戶出身的四君八侍,而我,不可能成為其中的一個,也不想成為其中的一個。”


    “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你就放棄了咱們的感情?”鳳翎有些不可置信道。


    “多謝您為我贖身,若是報答恩情,這便夠了。”柳輕言垂眸道,並未正麵迴應她的問題。


    鳳翎見柳輕言一時難以說通,長長歎了一口氣,隻說了一句“今日你也累了,先歇息吧,改日再來看你”,便拂袖而去。


    到底是萬乘之尊,如何受的了這般冷言冷語!


    隔日,扶柳宮迎來了另一位尊貴的客人,彼時,柳輕言正站在石凳上為院中的柳樹修剪枝椏。


    鳳後魏卿華一踏進扶柳宮,便見一個紅衣男子臨風而立,身上紅袍與柳葉絲絛相映成趣,風姿儼然。


    自陛下受傷歸來,待他的態度便與往日不同了,即便如今成了鳳後,也總覺得與陛下之間隱有隔閡。


    昨日聽宮人來報,說這剛剛翻修過的扶柳宮有人入主了,他便直覺是令陛下有所改變之人,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世間女子皆愛美色,如此風姿,誰人抵擋得住,陛下再英明神武,這種方麵,也與尋常女子無異!


    從前隻說太女與太女君鶼鰈情深,羨煞旁人,原來是因為沒有遇見這般男子。


    魏卿華竭力壓下心中酸楚,告訴自己,他是當今鳳後,須得成為眾男子表率,不得焦燥,不得嫉妒,即便沒有眼前的男子,日後也會有四君八侍,他畢竟是陛下明媒正娶的正夫,隻要自己穩得住,沒人能越過他去!


    “這位公子,若是有空,能否下來說話?”魏卿華言語中還算客氣。


    柳輕言早就發現有人來了,隻是佯裝沒有發現,聽著這話,才好似第一次發現來人般,下了石凳道:“抱歉,方才沒有發現您!不知您是?”


    “本宮乃當今鳳後,這位弟弟好風華,不知該如何稱唿?”


    柳輕言忙推辭道:“弟弟這稱唿委實不敢當,您喚我一聲柳兒便是!”


    魏卿華十分自來熟,不由分說便拉著柳輕言的手來到殿內坐了,親親熱熱道:“日後都是伺候陛下的人,柳弟弟何須如此見外?”


    柳輕言一臉難色:“實不相瞞,以我的身份是沒有伺候陛下這份福氣的,您太抬舉了!”


    魏卿華神色一動,輕聲問道:“此話何解?”


    柳輕言據實以告:“柳兒出身青樓,實在上不得台麵。當時陛下重傷,我有幸救了陛下,為此,她才會替我贖身,並非您所說的伺候……”為絕了鳳翎的心思,柳輕言把自己的來曆透露給鳳後,便是為了後宮清譽,他也會阻止鳳翎納了自己的。


    他是這麽想的,可魏卿華如何會相信這般言辭,陛下如此尊貴又出色,天下男兒哪個不想入她的眼?


    這麽想著,魏卿華看柳輕言的眼神便有些複雜了,出身青樓,倒是把欲拒歡迎這一套把戲玩的非常純熟,可惜他魏家亦是大族,後宅陰私從來沒有斷過,他自己當初,亦是憑借不俗的手腕脫穎而出,得到陛下青睞的。


    “弟弟安心就是,本宮並非那等心胸狹隘之輩,陛下若是有心,本宮也不會阻撓!”


    柳輕言一聽就明白了,鳳後這是以為自己在試探他呢,罷了,來日方長,時日久了,自然知道他沒有這個意思。


    “您言重了!倒是有一事想請您幫忙,柳兒一向喜歡看書,從前便聽說宮裏的藏書樓藏書最是豐富,如今進了宮,倒是想去看一看,也算不虛此行了!”柳輕言向魏卿華委婉道出了自己進宮的真正目的,當然,鳳後此時是不會相信的。


    魏卿華笑道:“這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弟弟若想去,本宮命人領你過去。”他不介意在這些事情上向他賣個好。


    柳輕言滿麵喜意:“多謝鳳後!”就憑這個,他不計較那一口一個“弟弟”的稱唿了,說真的,這種稱唿實在讓他難以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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