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正依偎在他足旁睡眠。


    宋濯垂下眼眸,忽然發現……這隻貓的毛似乎比尋常狸花貓要長上許多。


    他原以為是天寒,為了禦寒,貓毛長了一些,忽然想到,此時天氣漸暖。


    毛的長度與走向,更像魯地上貢的獅子貓。


    然而她的花色卻是狸花,宋濯從未見過這般的貓兒,探手輕輕撫了撫她脖頸處的長毛。


    他隻是微微動了動,貓兒便驚醒,不滿地喵喵叫著,控訴他的舉動。


    宋濯沉沉盯著她。


    良久,將她抱在懷中,撫摸著她的脊背,讓她重新入睡。


    難伺候的緊。


    ——像極了她的上一任主人。


    (二)安石榴


    很久很久之後,當塵埃落定。


    晴光映入窗,滿室通亮。


    宋濯在清濂居中作畫。


    貓兒乖巧地伏在他的膝上,長長的、蓬鬆的尾巴不時拂過他霜青色的衣擺,毛絨絨的爪尖在衣料上揉出淡淡的褶皺。


    一人一貓,靜謐如畫。


    宋濯玉白修長的手指提著筆,筆尖劃過宣紙,若行雲流水,一幅栩栩如生的花間美人圖便浮在紙上。


    他看著畫中人的眉眼,岑黑的眼眸中消融出清淺的笑意。


    驀地,一陣喧譁的動靜自外間傳入屋舍。


    宋濯眉尖微蹙,擱下筆,掀起眼簾向窗外看去。


    從他的角度,目光逡巡一陣,並不能望見喧譁聲的源頭。


    猶豫一瞬,宋濯站起身,將貓兒擁在臂彎之間,邁步朝屋外走去。


    他鶴立在廊廡下,入目所見,庭院被烏泱泱的人塞滿,姚蓁端立在人群前,背對著他,指揮著黃門、宮婢,正在栽種幾棵……安石榴樹。


    與他的雅致清新的院子格格不入的安石榴樹。


    貓兒的爪尖按在他繡著銀紋的袖口處,宋濯薄唇微抿,麵無表情地朝她走過去。


    姚蓁正在說著話,驀地被人從身後環抱,端莊的眉宇間乍現一絲微怔。


    貓兒仍在宋濯的胳膊上,他如此動作,它無法繼續舒服地窩著,細聲細語的抗議。抓撓幾下無果後,大聲地「喵~」了兩聲,蹬著宋濯的胳膊跑開。


    侍從宮婢早便對二人的親近見怪不怪,識趣地走遠一些。


    日光暖融融地曬著。


    宋濯將下頜擱在姚蓁肩頭上,低聲道:「怎麽想到種石榴了?」


    動作間,他的髮絲,有幾縷纏繞上姚蓁的脖頸,她有些癢,側了側頭道:「仲秋快到了,恰好可以吃石榴。」


    宋濯眼尾餘光掃過那幾株石榴樹,不知想到什麽,低笑一聲:「你今歲才種,至少三年方可結果。」


    周圍都是人,姚蓁麵上發熱,沒搭理他,拍他的手,示意他鬆開自己。


    宋濯直起腰身,沒有鬆開她,而是攬著她的腰身,同她慢慢踱步,走到院落一隅,數給她看:「兩株葡萄藤,三棵桃樹,四棵杏樹……」


    他迴眸看一眼尚未栽種好的石榴樹:「——現今又栽種五棵石榴樹。蓁蓁,你喜愛的未免有些太多,屆時吃撐,腹中積食,需用藥石,當該如何?與其三心二意,不若專心照料一棵。」


    他好似並不在意她將他的院落掘的一團糟這迴事,隻是擔心她會吃傷胃口。


    姚蓁指尖微微蜷縮。


    她栽種這些,並非一時興起,不過是看他院落過於冷清,沒有煙火氣。她一向被他縱容慣了,平白遭他說了一頓,心中微有些不悅,哼道:「不願便罷了,我去隔壁公主府栽,餘下幾棵,送去我表兄與譚大人府上。」


    她一提旁的男人,即使那些男人同他已無競爭力,宋濯亦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麵容平和,手臂卻不動聲色的收緊。


    姚蓁瑟縮一下,聲音變了調,連忙抱住他,嬌聲嬌氣道:「我說笑的,說笑的。」


    宋濯冷哼一聲,「既愛吃石榴,前歲仲秋節,宴席上那般多的石榴,你沒有吃上,倒可惜了。」


    他記性一向出眾,常常會翻出一些經年前的事來。


    姚蓁竭力迴想一陣,沒有想到前歲仲秋節為何她沒有吃上石榴,茫茫然的睜著清湛的眼眸看他。


    宋濯睨她一眼,眸若琉璃,眉尖似攢著霜雪:「你跟旁的男人跑了。」


    姚蓁腦中驀地清明,憶起的確是有這麽一迴事,她在仲秋節跟著秦頌離開宮中。


    她覷著宋濯的臉色,怕他介意石榴樹,擁著他勁瘦的腰身,嬌聲細語地哄他。


    宋濯麵容無波地聽著。須臾,抬手扣著她的脖頸,輕吻她唇角,輕嘆一聲,不再提旁人:「既喜愛,便種罷。」


    姚蓁歡唿一聲,眼眸彎彎。


    宋濯俯身吻她的唇,聲音似嘆似喃:「總歸我們往後還有許多個歲歲年年,不急於一時。」


    作者有話說:


    思考了好久,還是決定把這些一起放在正文裏麵,麽麽。


    這章發紅包。


    把劇情碎片補充完,繼續寫主線的後續~


    第116章 後續·馬球


    ◎「宋郎。」◎


    因著姚蓁那日的一句「早些嫁你, 似乎也不錯」,宋濯的心情愉悅了數日,便是連處理政務時,神情相較於從前, 都緩和了許多。


    屬官們不知他近日發生了什麽喜事, 但從他處施加的威壓消減不少, 他們自然是喜聞樂見的。


    公務了,閑暇之餘,這群屬官便紛紛猜想是什麽喜事, 竟值得一向不苟言笑的首輔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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