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蓁腦中反覆迴蕩著他的最後一句話,不知為何,心中騰起一股怒氣,氣得眼尾泛紅,渾身發顫,鼻息急促,胸膛急劇起伏。


    她頭腦發蒙,啞聲一陣,隻想立刻反駁他、令他失聲,於是她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平常嬌柔的聲音,此時破天荒地有些咄咄逼人:「是,我的確心悅秦詠山。你明明知道我心意,卻偏要來強迫我同你交吻、苟/.合與你,如今你又這般反應……」


    她倏地噤聲,怒極而急跳的心房緩緩平復,狐疑地盯著他。


    宋濯捧著燭台的那隻手,滿是暴起的青筋。他薄唇微抿,冷肅的麵龐上,神情出現了一道不易察覺到的裂痕。聽見她的花,他長眸微眯,眼尾挑起,眼中隱約透出些隱約的、微妙的情緒來,身周的氣息也隱隱有所改變。


    然而姚蓁盯他一陣,敏銳的察覺到他的變化,心房忽而砰砰急跳兩下,腦中掠過許多念頭,遲遲未能撥雲見日。半晌,抱著混亂的、說不明晰的情緒,又或許是在存心氣他,她遲疑著緩聲道:「宋濯,你莫不是……在拈酸吃醋罷?」


    宋濯臉色,聞言霎時沉了下去。


    他盯著她,目光森然,忽然丟開燭台。燭台落地,噹啷一聲悶響。他闊步邁向她,緊緊扣著她的腰身,將她托抱著走入嫏嬛宮正殿,不顧她氣惱的話語與肢體的反抗,在一群宮婢黃門驚恐的目光中,將她拽入寢殿中,推她坐在床沿。


    床頭的桌案上的確放著那對手鍊,宋濯的眼神這才緩和一些,拿起手鍊,蹲在她身前,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力度捏著她的手腕,為她重新戴好。


    他撫摸一陣她的手腕,緩緩從袖中拿出銀質鎖鏈,在姚蓁驚惶的目光中,將鎖鏈的一端扣在她的手鍊上,另一端……


    他掀開自己的長袖,纏在自己的手腕上,上了鎖。


    「哢噠」兩聲,鑰匙被他收入胸口。


    姚蓁此時才有些後怕,縱然明白是她說的話,誤打誤撞惹惱了他,亦不敢再出言。


    她晃了晃鎖鏈,帶起嘩啦一陣響動,冰涼的鎖鏈打在她的肌膚上,寒意森森,似一條毒蛇爬過。


    姚蓁被冰得戰慄一下,目光看向鎖鏈,聲音發顫:「你……這是做什麽。快解開!」


    宋濯仍蹲在她身前,置若罔聞,眼中隱約翻湧著病態的情緒。


    他憶起在偏殿時,暗衛同他說過的話。


    暗衛說:「公主心悅他人,並非主公良人,主公不若直接殺了秦詠山,也好過勞神費心,周旋在一眾老狐狸中,謀劃得到一個心不在主公處的女人。」


    他那時雖然口上應著,隻是視她作玩物。


    然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胸腔之中提及她時,所牽連出的絲絲縷縷的微妙情緒。


    這是他有生之年未曾品嚐過的滋味,宋濯隻得眼睜睜看著自己因她而產生的變化,那變化——以摧枯拉朽之勢,洶湧而來,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他,竟頭一次明白了束手無策是什麽感受。


    這種感受,在他在朔方時被箭矢擊中時,猶如破開層疊迷霧,乍然到達了頂峰值。


    那一瞬間,湧入他心中的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陌生的情緒,伴隨著嗡嗡地箭鳴。


    她像是被刻入了他的血肉裏,他不懂那是怎樣的感受,隻是隱約有一種感覺,即使抽皮扒筋、敲骨取髓,血肉模糊,亦難以將她割捨。


    肩上的傷痛,不如將她割捨之痛的萬分。


    那時,他心中便浮現出一個念頭,一個強烈的、瘋狂的念頭。


    ——無論用什麽手段,要將她留在他身邊,一定要將她留在身邊。


    即使她看向他的眼神中總是有著驚懼,即使她的心不在他這裏。


    想到這裏,他看向兩人手間相連的鏈條,睫羽顫動幾下,唇邊勾起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說他在拈酸吃醋。


    他沉吟一陣,覺得這般解釋倒也說得過去,便緩聲迴應她方才說的話:「——嗯。」


    姚蓁又驚又怕,心煩意亂,早便將方才的話拋之腦後,不明白他這句「嗯」從何而起。隻是她看著他的似笑非笑的臉龐,登時有些毛骨悚然,難以自抑地向床榻裏側挪了挪,鎖鏈一陣晃,嘩啦嘩啦地響。


    晃動的鎖鏈令宋濯蹙眉,他抬起頭,見她仍在往床榻內側挪移,便直立起身軀,頎長身量將她眼前的光亮完全遮蔽住,影子亦是將她整個兒覆住。


    姚蓁一僵。


    帳幔搖漾,濃重的黑暗中,漸漸滲入一些朦朧的燭光。


    他眼簾垂落,看向她,好一陣,低哼一聲,正當姚蓁瑟瑟地以為他又要發癲時,他卻沉聲道:「方才尋我,要做什麽。」


    姚蓁怔了怔,迴憶一陣,恍惚憶起自己尋他的初衷來。


    隻是……


    她抿抿唇,看向相連的鎖鏈,遲疑一陣:「你且解開。」


    宋濯低低的笑:「絕無可能。」


    他俯身,冰涼的發梢掃過姚蓁的脖頸,語氣輕飄飄的:「如今朝中大權盡在濯手中,不日新帝登基,公主仍舊要戴著這鎖鏈,留於這宮中。四王虎視眈眈,你既不願為女皇,新帝又年幼,如若想要姚氏江山穩固,便乖乖聽與我,留在我身側。」


    頓了頓,有一句話未曾說出口。


    ——就算她為女帝,他仍會將她囚於身側,困在龍椅之上。


    他輕飄飄的語氣落入姚蓁耳中,她又怒又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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