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活命,就悄悄轉過身,不然,我可不介意再多一具屍體相伴。”


    說話的人音量正常,可近在咫尺的魘龍卻恍如未聞。


    宋辭心中立刻有了答案。


    這多半是魘龍穀中與魘龍相殺多年的青龍氣。


    因自身被魘龍所吞噬,隻餘一副骸骨。


    萬年時光,風吹日曬。


    讓不朽的骸骨漸漸演化成為石窟。


    而青龍畢竟屬於神脈,雖然實體消亡,但龍氣尚存。


    “青龍?”


    宋辭額上全是虛汗,顯然已經體力透支。


    今早下穀他也發現,魘龍對自己並無攻擊之意。


    所以也沒有避忌,隻淡淡說道:“你當年以神墮魔,才會被罰入魘龍穀,如今再造殺孽,是想永無出頭之日?”


    “你識得我?看你年歲不大,這萬年前的恩怨倒是清楚的很。”


    “我倒是聽說,穀上白雲之中的那位,閑著無聊投進了人世。”


    他劍鋒略深,低低笑了出聲,“看來不是他便是你了!”


    “新仇舊恨,咱們今日便一並了了。”


    青龍嘶啞的笑聲讓魘龍微微注目,也不過一瞬間,它便又用爪子撥弄著地上的賀延,顯然是將他當成了玩物。


    被控製住的身子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感。


    宋辭身上的外衣霎那間變得鮮紅,鬢間的簪花也被抖了下來,陷入地麵,失去了原有的嬌豔。


    “你也沒有?怎麽可能?”


    青龍手中短劍一挑,抓起宋辭仍在石窟的另一邊,嘴裏嘀嘀咕咕說著聽不清的龍語。


    宋辭被甩在顧臻不遠處,見他鼻息尚存,總算鬆了口氣。


    他微微抬眼,打量著青龍氣化成的人形,連個皮囊都幻化不成,隻一副骨架。


    看來是戾氣衝天的緣故。


    它既不找賀延,也不尋孟清。


    單單抓了自己與顧臻,看來是想在天元根身上找出什麽東西。


    書劄中可沒有記錄天元會與身俱來什麽神物。


    宋辭痛得厲害,可身子被青龍使了定身術,現在他又體力不支,根本無法解開。


    隻得躺在滿是細小石柱,凹凸不平的地麵上,重新蓄積氣力。


    青龍卻沒有那麽好的耐性。


    它等了萬年才遇到夢辭入世,現在接連兩個天元體內都沒有夢元珠,難不成會在那個小子身上?


    它瞧著魘龍爪下半死不活的賀延,咧開了牙骨。


    管他什麽靈根,隻要有天元珠,再取珠滅人。


    好讓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不辨六情的夢辭,永世墮入輪迴,當一個會生老病死,貪嗔癡恨的凡人。


    它也算為自己報了仇。


    況且,有夢元珠在手,恢複原身也不在話下。


    青龍越想越美,從腰間拔出兩根肋骨,擲向地上的一對天元,牙骨森森,一雙空洞似看非看地望向他們,“夢元珠氣息如此之近,當是我大仇得報之日。你們也算無辜,不過比起我所受的委屈,是萬萬抵不過的。”


    “今日龍骨刺身,也算你們命中當有此劫,若是恨,便去恨那夢辭。”


    它將手中的短劍插迴胸間,白骨被風一吹,散落成沙。


    須臾之間,沙土混著石窟,不斷地開始震動。


    龍架初現雛形,還未再壯大幾分,就被撲過來的魘龍狠狠咬住了龍頸骨。


    青龍生前不是魘龍的對手,如今白骨一堆倒是少了諸多顧忌。


    尤其它在經年累月中將根根白骨都用恨意化成了利劍。


    與魘龍爭鬥之中,龍骨全都刺向對方。


    紮得魘龍頗為忌憚。


    尤其魘龍雙頭共身,又被青龍龍骨專門刺向渾身上下最柔軟的地方。


    兩雙眼躲閃不及,拉得自己身軀左右搖擺,倒像是要敗陣。


    二龍相爭。


    顧及不上地上的卑微的凡人。


    他們這些弟子反倒得了空,術法一解。


    幾個人接連躲進一處死角,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可宋辭與顧臻傷勢嚴重,必須及時出穀才行。


    孟清接連使了幾次術法,都被魘龍穀中的結界給擋了下來。


    “沒……用的”


    宋辭忍住痛,用術法止住了自己與顧臻的出血,靠在山壁上緩著氣道:“魘龍穀曆來是用來滅魔的,穀中可以使用術法,卻無法向外界發出信息。”


    “不然那青龍氣也不會萬年之久還被困在此處。要知道龍為神脈,即使身損,氣韻也應上達天聽。”


    早前學子下穀,都沒有發生此等變故。


    偏偏今日,二龍相爭,他們即便能施術登山,也會被拉扯下來,墜入深淵。


    現在四人擠在一處。


    孟清反倒心安。


    她與宋辭挨得近,思來想去。


    才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拉住宋辭的衣袖,想要替他拭去額上的冷汗。


    “孟師姐還是照顧一下顧師兄。”


    宋辭輕輕撇開臉,“他受傷更重,現在人還昏迷著。我倒還可以堅持。”


    他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放在鼻尖細細嗅了嗅。


    她的味道,總是能讓人想起花開時的嬌豔。


    也不知她現在會不會也跟林玥玥一樣,哭哭啼啼。


    想起她之前的眼淚,顆顆像珍珠那樣大,為了賀延的親事。傷心至極。


    也不知這次,她會不會也那般傷心。


    想她哭,又不願她哭。


    他難得有了惆悵。


    掌中血跡斑斑。


    宋辭用手指細心地捏住帕子,又好好放進懷中,手指往下,摸到了她之前遞給的神物。


    登雲梯。


    隻是她怎麽知道底下的情況糟糕到需要此物呢?


    宋辭手指一動,想起她下水時的真摯與相護之心的堅定。


    下意識地替她找了開脫的理由,也許不過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壓住心底的想法,無論如何,即便今日長老們不在,有登雲梯在,四人也能全身而退。


    賀延渾身都是魘龍的口水,整個人狼狽不堪。


    聽宋辭這麽一說,心裏更加難受,急道:“你下來之前,可有通知長老?”


    “歲歲用水影術幻了白鴿,安心。”


    一提到她的名字,宋辭聲音都溫柔了許多。


    “她?她一個靈力不足的人,白鴿能不能飛到長老處都是問題。你居然靠她?”


    賀延氣急敗壞,顧不上外麵驟然安靜的詭異,高聲道:“若是她術法失靈,長老們壓根就不知道魘龍穀中的事,我們全都會折在這!”


    (原本不想更了,這會身體好多了,想著也許有一兩個人看,還是爬起來碼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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