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長老?”


    顧臻詫異,他們幾人剛剛才下了檀龍的武修課。林歲歲還未行入山拜師禮,私下見長老,可是大忌。


    宋辭頷首,“還有些事要澄清。”


    “澄清?”林玥玥臉上擔憂,往顧臻身邊湊了湊,“大姐性子執拗,定然是昨日惹長老們不快。”


    孟清蹙眉,“長老們心慈仁厚,決計不會因為小事而記恨在心。”


    “哼,那也說不準。”司馬究冷冷一笑,“林姑娘氣人的功力,大家也見識過。”


    他剜了眼還搞不清狀況的林歲歲,“無知者無畏,長老們就算是修心百年,也敵不過這愚笨之人的執拗。”


    “……”


    被眾人討論紛紛的林歲歲著實有些無語。


    她還在這著呢!


    這些人討論的時候都不懂的迴避當事人麽?


    不過,聽這意思,除了宋辭和顧臻,其餘人都不知道昨日破魔令重新被封印的事。


    再結合朦朧中聽到的沈嬌之語。


    林歲歲眼睛都瞪大了幾分。


    顧臻看她的神情,立即爽快道:“既然林姑娘已醒,咱們就先迴吧。”


    林玥玥低下頭,心裏百轉千迴,倒是沒有繼續追問。


    畢竟現在還要給顧臻留下好印象。


    “也好,大姐沒事,我就放心多了。”


    她側臉看向林歲歲,極為和善,“大姐,明日我們與顧臻師兄再來看你。”


    “恐怕明日我不能前來探望。”


    顧臻默默往宋辭身邊站了站,麵上還是一貫的憫然,“看來最近宋公子都有得忙了,那就等日後有空顧某再來叨擾。”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背對眾人坐在床塌前。


    林歲歲瞧他眼含黠促,正要往旁邊挪一塊。


    就被他油紙包中的點心吸住了目光。


    她還餓著呢。


    剛剛才吃了一個素包,至多墊了墊底。


    “想吃嗎?”


    顧臻特意壓低聲音,右眼下的淚痣隨著他的動作,晃的人心癢難耐。


    “咕嚕—”


    肚子比意識更快地迴答了他。


    林歲歲臉上強裝鎮定,耳朵卻紅透了。


    這次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被宋辭聽到也就罷了,居然被這麽多人都聽到。


    她眼睛避開顧臻的打量,很是嚴肅地搖了搖頭,“不餓。”


    “咕嚕—”


    “顧公子,時間不早了,宋某就不多留諸位了。”


    宋辭麵無表情,站在顧臻身後,適時出言遮住林歲歲腹內響聲。


    尤其是看到林歲歲紅透的耳朵,宋辭心裏一陣氣悶。


    就連顧臻好意留下的點心,宋辭也代收了起來,轉身便遞給了望眼欲穿的林玥玥,“小林姑娘應該還沒有用飯吧,點心幹澀,不適合大病初愈。”


    他看了眼從床塌起身的顧臻,微微一笑,“顧公子應該不會介意宋某借花獻佛。”


    “自然,顧某的點心是送與林姑娘的,林姑娘與小林姑娘都是林姑娘。”


    顧臻負手而立,“既然林姑娘病體不宜,小林姑娘若不嫌棄,顧某一片心意願送與小林姑娘。”


    司馬究臉色難看,可他也沒有阻攔的身份。


    隻得眼睜睜看著林玥玥羞紅了臉,輕聲細語地謝過顧臻。


    孟清歎了口氣,打了圓場,“咱們還是不要再繼續叨擾的好。林姑娘,你好好歇著。”


    她拉起還在嬌羞的林玥玥第一個走了出去。


    司馬究朝顧臻冷哼一聲,也跟了出去。


    顧臻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來什麽,迴頭笑眯眯道:“林姑娘,希望明日能在學堂見到你。”


    他笑容真摯。


    林歲歲心口一滯,暖意漸生。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從未有人說過這麽真誠的祝福。


    每天不是在想法子抗女主,就是挖空心思為自己謀生路。


    疼與苦仿佛成了家常便飯。


    而顧臻,他隨口的一句好話,讓林歲歲自以為是的堅強,轟然坍塌。


    她眼睛一紅,偏過臉,低低應了句,“好。”


    腳步聲漸消。


    林歲歲把臉蒙在被子裏,團成一堆。


    “歲歲。”


    宋辭聲音低柔,“你哭了。”


    “是身上還疼嗎?”


    他伸手就要去拉開被子。


    “宋…辭…”


    林歲歲壓緊被角,聲音也啞了,“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好嗎?”


    宋辭沉默。


    他手指在被子上方攥緊,繼而轉為輕拍。


    “我去山學廚,給你帶些吃的迴來。”


    宋辭歎息,出門前又認真叮囑道:“等我迴來。”


    房門被人從外合上。


    一室陽光在寂靜中不斷流轉。


    細微的灰塵跳躍,閃出浮彩。


    而被子裏。


    隱忍的抽泣聲越來越大,終是失控。


    她想家。


    想迴到自己的世界。


    想迴到父母跟朋友身邊。


    想迴到可以嬉笑怒罵的日子。


    可她一樣都做不到。


    她鮮活的生命,早就在那個世界,隨風而逝。


    如今的她,隻能是林歲歲。


    她哭得委屈。


    還好現在總算是與宋辭有了交情。


    也不算白費功夫。


    她用袖子擦幹眼淚,從床塌起身,剛淨了麵。


    就聽到有人敲門。


    “林歲歲,仙使有請。”


    賀延的聲音從外傳來。


    “別指望姓宋的能再保你一次。”


    他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看向打開房門的林歲歲,“檀長老的問心劍,以你的資質,撐不過一招。”


    “看在往日情分,我勸你,還是乖乖下山去的好。”


    賀延嘴角上揚,“或者,你也可以求我,以賀家聲望,多少比那個天元說話要管用許多。”


    “走吧。”


    林歲歲冷漠。


    她一醒就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人換過,隻是還沒來得及問是誰好心。


    現在衣冠整潔,出去見沈嬌也不算失禮。


    賀延吃了個釘子,臉色難看,冷笑道:“剛剛哭得那麽大聲,這會又裝什麽高傲。”


    林歲歲依舊冷然,“與你無關,請帶路。”


    賀延無言,她也樂得清淨。


    但看沿途古柏蒼勁,顯然不是去知雨秋。


    她稍稍一迴想,立馬明白沈嬌要在哪對自己進行審問。


    鎮靈橋。


    夢陀山最為陰寒的地方。


    也是檀龍問心劍煉化的所在。


    劍指心念。


    有問必答。


    若稍加思索,就會被橋下的無主遊魂蜂擁而食。


    這裏原本是夢陀山用來審問魔界之物的煉獄。


    林歲歲瞧著橋那頭站定的沈嬌與檀龍。


    一把推開身前的冷笑的賀延,緩步上橋。


    她倒要看看,沈嬌會做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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