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兒,你到底看清楚是誰了麽?是做什麽的?”


    菜二娘子扶著籬笆門,看著灰蒙蒙的前方,瘦小的臉蒼白如紙。剛才林株聽到狗叫,去門口看了眼。一條人影嗖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母女倆忙追了出去。


    卻是什麽也看到。


    菜二娘子覺得女兒一定是眼花了。要不就是燕府的哪個下人來做什麽。菜園平時這個時候根本不會有人來,如果不是菜二剛才出去了,門都插上,她都睡了。


    心裏卻慌了起來。


    菜園現在就自己同女兒兩人,萬一剛才的黑影是壞人,豈不是很危險。


    她沒有將心裏的疑慮說出來忙,免得嚇壞了女兒。


    林株也是這麽想的。大晚上的偷偷摸摸一定不是好人。但是他已經跑了,就不要說是什麽壞人之類的了,說出來會嚇著娘的。


    她揉了揉眼睛,說:“真看見了娘,那個人個子不高,跑的很快。”


    不說壞人,但事情一定的說出來,的讓娘有點心理準備提高警惕,她可以很肯確實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母女倆人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夜風習習。空曠的田野沉浸在暮色之中。菜園大門就在燕府的後門對麵,兩人雖然都有點害怕,卻知道燕府後門側就住著下人,如果實在有危險喊一嗓門,一定會有人出來的,,


    等了一會兒,什麽都沒有。林株感覺有點冷。也困了,心想也許是哪個外來的小偷不知道燕府的名氣,想來碰碰運氣,卻是點背被發現了,既然已經跑了一定是不敢來了。


    她有點懶洋洋的說:“算了,也許是個小偷。看我們發現了就跑了。娘,我們迴去吧。 ”


    其實她的心裏在嘀咕,菜園從來都是安全的,哪個小偷會這麽大膽,來這裏偷。


    而且什麽都偷不到。隻能偷點做熟了才能吃的菜。


    忽然。她心裏格橙一下。慌忙往屋裏跑。菜二娘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跟在後麵小跑。


    跑迴屋子,果然看到林三根正在裏麵四處亂翻。


    確實是賊,家賊。


    林林大喊一聲 :“三叔。你。你做什麽?”


    林三根正在低頭猛翻。聽到聲音,愣了愣。頭也不抬的貓著腰身猛的往前一衝,推開林株向外就跑。差點撞倒了迎麵而來的菜二娘子。


    菜二娘子被撞愣了。傻傻的盯著林三根的背影好一會兒。


    才大聲減:”誰?幹什麽的”


    林三根已經兔子般的躥出了大門。


    “還能有誰?我三叔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追了出來的林株沒好吃的說了句。


    “你,你三叔。他,他來幹什麽?什麽時候來的?”


    一聽說是林三根,菜二娘子有點摸不著頭緒,苦澀的眼睛不解的翻騰著。


    這娘也大老實了,還沒看出來。


    隻好明明白白的告訴地:“他能幹什麽,還不是惦記那五兩銀子。我想啊,一定是他聽到了;爹同奶奶的對話,剛才將我們引了出去,自己偷偷溜進來。這個三叔,也該治治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窩裏賊。”


    菜二娘子這才明白小叔子為了五兩銀子來做賊了。


    她氣的豎起眼角罵道:“好啊,你個該死的林三根,竟然來偷你哥嫂。你不知道你哥嫂的可憐啊,這五兩銀子可是給你大侄子娶媳婦兒用的,你偷了去,叫你哥嫂剁手指啊。走株兒,我們去找你奶奶評理去。”


    娘真是老實的可敬,如果林張氏有辦法有家教,林三根也不會這麽偷雞摸狗的。找她來評理說不定還會自討沒趣兒。


    她用鼻子哼了聲,說:“找她有什麽用,還不是說幾句而已。說不定還會罵我們自己多心。娘,你快點去看看銀子還在不在。如果銀子在的話先不要聲張,以後女兒想辦法治他。”


    菜二娘子這才徹底的迴過神,急匆匆的進屋看了看收藏銀子的地方。還在。長長的出了口氣。


    虧得剛才女兒提醒挪了地方,要不然隻是壓在炕席底下,還不一下子就被發現了。


    娘兒兩不敢入睡,眼睜睜的盯著油燈等著菜二迴家。


    菜二同林張氏商量了很長時間。林張氏算來算去的,如果菜二將五兩銀子拿去請了親戚,家裏就沒錢置辦酒席,沒錢為孫子孫媳婦買成親的物件。


    最終盯著菜二說:“老二啊,娘這一輩子爭強好勝的,就想讓一家人有吃有穿活的,看著孫子成親抱上重孫子。咱家這麽多年沒辦喜事兒,娘還想著大孫子成親辦的熱熱鬧鬧的。可是想的再好,錢是個硬頭貨,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銀子怎麽辦的熱鬧。老二啊。你看能不能再想想辦法。借點去請親戚的銀子?”


    說完一雙渾濁的老眼可憐巴巴地看著菜二。


    看的菜二心驚肉跳的、


    按照他平時的性格脾氣一定是一口答應。可是今兒他隻是低頭著不說一一句話,


    他心裏明白自己沒有能力找來去請親戚的銀子,圖一時之快答應下來也隻是給女兒添麻煩。


    還是女兒說的對,沒能力就不要亂應承。


    菜二底頭不語,林張氏滿懷希望的等了一會,還想著菜二會像平時那樣一口答應,兒子再怎麽老實,也是一家之主,隻要兒子答應,媳婦那兒好說。就算那個陪錢貨再難纏也隻能幹瞪眼了。


    卻是等了有一柱香的功夫,菜二也沒抬起頭。


    她飽經滄桑的心裏有種重重的失落感,這個最老實最聽話的兒子已經不像以前那俯首聽命了。他有了自己的判斷能力。


    看來這次的如意算盤失算了。


    她的眼神頓了很長時間,終於長長的歎息一聲。還抱有一點希望的說:“老二。娘說的話,你再想想。老家還有你幾個叔侄,大梁成親不請老本家似乎說不過去。”


    長孫成親不請老本家確實似乎說不過去。


    菜二卻是知道自己實在沒這個能力。繼續低著頭,說:“娘,不是兒子不想辦法。您老知道兒子老實孝順,平時娘將奉銀口糧全拿走,兒子也沒說什麽。株兒娘兒倆都埋怨兒子太聽娘的話。害的她們累死累活掙來的都養活了這邊,兒子也就裝作聽不見不去管她們,隻靠著黑麵菜蔬過活。可是咱自己的娘拿走還說的過去。咱沒有的您讓兒子去哪裏找。兒子又不會偷不會搶的。兒子給您說實話,就那五兩銀子一百斤麥子。還是株兒的麵子。哎。這幾年如果不是株兒機靈聰明,兒子一家三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娘,您總不能為了給大梁娶媳婦兒,逼死兒子吧。”


    他人老實說的是心裏話。


    這幾年如果不是林株討人喜歡。公子看得起。廚房的幾位管事幫忙。黑麵都沒有,隻吃菜哪裏撐得住。


    林張氏被兒子噎的半響說不出話來。


    兒子這是變相的告訴她,自己一家三口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已經全都被她拿走了。那五兩銀子一百斤麥子還是林株想的辦法。別的別指望了。


    她渾濁的老眼撲騰撲騰的閃了閃,終於咽迴去了滿肚子的髒話。


    她雖然跋扈不講道理,畢竟活了七十多歲,她知道這個時候在兒子麵前耍橫,沒什麽好處。物極必反,隻能讓兒子心裏更抵觸她,。


    兒子是自己親生的怎樣都行,那個賠錢貨惹不起


    還是用苦情這招靈。


    她很煽情的擦了擦渾濁的老眼,說:“老二啊,娘知道苦了你,可是娘就生了你們三個。三個兒子裏數你最孝順最懂事兒了,你那兩個兄弟哪一個能靠的住。都將一大家子丟給娘。娘有心不管,那可都是咱林家的血脈,哎。娘真的是心裏苦啊,你說大賢正在長身體,來寶還那麽小。你大嫂弟媳都不是省油的燈。娘不靠你靠誰啊。要不是你爹走得早,娘也不至於這麽苦。老頭子啊,你怎麽說走就走了,留下我這個孤老婆子難活啊!”


    哭唱般的說詞兒、


    聽得菜二不敢抬頭。


    心裏說: 林家的血脈?那也不能苦死他一個啊。他也是林家的血脈之一啊。,


    菜二今天腦子清楚,始終不去看林張氏苦難的老臉,也就沒中老娘的苦情計。


    兒子這個樣子,林張氏發作也不是,再演苦情計也不是。


    知道兒子今兒是不會聽她的了。


    愣了會兒神, 起身說:“老二,天不早了,你先迴去吧。娘今兒晚上再好好想想。如果銀子實在不夠用,老家那些親戚就不請了。反正後麵還有大棟大賢來寶。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吧。“


    菜二正巴不得早點離開,立刻答應一聲,起身就往外走。


    頭一迴這麽明確的拒絕了娘的無理要求,還是自己一個人做主。


    他都有點佩服自己的勇氣了。


    看來女兒說得對,有時候是得學會說不。他低頭急匆匆的走過爛糟糟的院子,出了破舊的大門。這才迴頭看了眼娘住的正屋及兩邊的別院。現在這個時候應該都睡了吧。


    他很細心的將大門關好。


    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這一次終於沒有答應娘的要求,沒有給自己找煩惱。


    月亮朦朦朧朧的空氣有點清冷,微微的風吹在臉上很是舒服。


    想起自己要幫聚賢樓做很多的燈籠,那些個燈籠將作為裝飾品充溢著聚賢樓高雅的包間,心情激動起來。


    金小光金公子誇自己的手藝,王爺的公子特意來預定,現在聚賢樓的掌櫃的也預定。


    女兒說的米錯,酒香不怕巷子深,隻要手藝好會有人賞識的。


    學的手藝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的。


    他背負著雙手慢慢往迴走,就看見不遠出的斜坡下蹲著一個人。


    這個時候人家的大門都關了,誰會蹲在那裏?


    可能是誰家的人迴來遲了,大門關上,家裏有老人孩子的不敢驚動。


    斜莊坑都是些老住戶左鄰右舍的平時雖然不太來往,卻也熟識。


    他慢慢的靠近,微微彎了彎腰身,問:“誰啊,怎麽蹲在這兒?”


    那人似乎嚇了一跳,頭也不抬,蹲著跑了幾步起身便跑。


    雖是月色朦朧,視線不清。他也能分辨出是三弟林三根。


    這個沒出息沒長進的,都四十歲了還這樣偷雞摸狗嗜賭如命的。這些天林一根去了燕府的磨坊沒人同他狼狽為奸,好幾天都沒看到他的影子,這個時候怎麽會在這裏。為什麽不迴家?


    他大聲嗬斥:“老三,跑什麽?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跑出去老遠的林三根腳下慢了慢,嗖的一聲進了院子。


    怎麽迴事兒?菜二返身走了幾步忙,本打算迴去看看,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個老三是個混混,嘴裏沒個實話,說的也都是歪理。還是不管的好。家裏有老娘也有弟媳還有侄子。


    迴到家,看菜二娘子林株還坐在炕上說話。


    便問:“株兒,你怎麽還沒去睡。你不是說明兒還要移辣椒的麽?”


    木屋裏的辣椒苗兒有一寸高了,幼苗雖然長得還好。卻見不到陽光。


    辣椒苗兒可是要曬太陽的。


    林株很快的溜下炕說:“這不等爹迴來了?爹,我們家進賊了。”


    “進賊?”菜二嚇了一大跳。從他來這裏還沒鬧過賊。賊,要來菜園偷什麽。菜還沒幾樣能吃的啊。


    看他半信半疑,林株說:“就是進賊了。明兒我就去告訴鐵叔,讓他將那賊給抓起來送官。”


    菜二忙問:“賊抓住了?在哪兒呢?是個孩子麽?”


    要送官,那就是被逮住了。妻女都能逮的住,一定是孩子。


    林株看了眼氣唿唿的菜二娘子說:“不是孩子,是大人。不但是大人,還是很大的人。”


    菜二被弄糊塗了,大人?林株這麽弱小,妻子也是幹瘦。兩人合起來也抓不住個賊啊。


    看這母女倆的樣子,好像也沒有太緊張害怕。


    他不解的問:“株兒,到底怎麽了,快給爹說說。”


    菜二娘子從炕上坐起來,說:“問什麽啊?那個賊就是你家老三。那麽大的人了,還偷雞摸狗的,要不要臉啊。真不明白你娘怎麽好意思月月將我們的銀糧拿走,怎麽不去管管她那寶貝兒子。”


    “老三?”菜二想起剛才遇到林三根的樣子。


    那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麽。


    林株狠狠地點了點頭,揚了楊眉毛說:“就是他,我同娘都看得清清楚楚。爹,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得去告訴鐵叔,明兒一早就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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