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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禮儀繁瑣,女帝與帝君大婚規矩繁多甚是複雜,從大婚之日一直到而後數天,祭拜神靈、祖宗等各種祀禮不斷。


    洞房設在帝君入主的鳳儀宮主殿,在東次間入過同牢席,方才由宮中德高望重的姑姑送入洞房,繼續祭拜。


    連江楚已經被這等繁文縟節磨得沒了脾氣,梗著僵直的脖子盡力配合。


    待行過合巹禮,女官用一把纏著紅線的金剪子,將一對新人的頭發各剪下細細一縷,緊緊綁在一起係成死結,此為結發。


    祁連琮看著兩人結為一股的青絲綁上紅綢,放入方才飲交杯酒用的葫蘆裏,被切為兩半的葫蘆合二為一,視為永結同好。


    從此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心念一動,不由側眸去看身邊的小女帝……嗯,她在打瞌睡。


    溫情脈脈的眼神頓了頓,見她半垂著眼簾,鴉羽似的濃密長睫覆下來,半隻手臂粗的龍鳳紅燭映照在她出塵絕豔的小臉兒上,精致的五官蒙上一層微微紅光,更柔美動人。


    攝政王殿下微僵在唇邊的笑,重又溫軟起來。


    因女帝與帝君大婚是極其莊肅的,遂無人膽敢嬉笑玩鬧,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也不例外,是以連得娶佳人不勝歡喜之情,也需極力壓抑著,連笑一下都要避著執事女官。


    按常理來說,兩人俱是西梁最尊貴的人,平素誰人不敬畏,但大婚之禮上,還是要事事遵從女官,無他,隻求一個圓滿。


    但竭力配合的攝政王殿下,終於在入賬前脫帝君吉服的關卡忍不了了,服侍他的女官到底不敢態度強硬地迫使他遵循禮法,遂禮服隻脫到中衣便退下了。


    連江楚則被司浴女官引去隔間褪下冕服,重新梳洗罷換上寢衣,祁連琮已在床帳內等候了。


    宮人齊齊退下,寢室內隻餘夫妻二人。


    被種種禮儀規矩拘束一整日的連江楚,癱在床上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


    “終於結束了!太折騰人了!”連江楚有氣無力地呻.吟一聲,朦朧的鳳眸一轉,又哀嚎道,“但是之後幾天還要接連不斷的祭拜,我真得受不了了!”


    祁連琮方才靜坐在帳內,等她上.床的旖旎心思一消。


    還有誰比小女帝更會煞風景麽……


    但見她實在疲累的模樣,祁連琮無奈地歎息一聲,一手將她翻過身來,拿捏著力度輕輕地給她捏著脊背。


    “重麽?”祁連琮體貼地詢問。


    連江楚趴在猩紅龍鳳爭鳴的緞麵迎枕上,晃了晃腦袋,舒服地喟歎一聲,“不重不重,您請繼續。”


    她渾身軟得沒有骨頭似的,單薄的小肩膀一手握還綽綽有餘。細棉寢衣薄薄一層,殷紅的顏色映襯著她凝脂白玉一般的肌膚,教人忍不住心神蕩漾。


    攝政王殿下一雙生著一層薄繭的手,遊移到她纖細而優美的頸子上,觸手溫潤滑膩,他不由輕輕摩挲了兩下。


    連江楚臉埋在臂彎裏,聲音悶悶地指揮,“後背,中間脊柱的地方,又酸又漲。”


    那雙修長大手遵從旨意,細細地捏著她的背,溫柔而輕緩。


    偌大的寢室內靜若無聲,嚴絲合縫的厚重帷帳內,偶時響起攝政王殿下詢問力道是否適中的溫言軟語,沉靜而恬淡。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小女帝唿吸漸漸輕淺沉緩。


    祁連琮伸長手臂,將軟綿綿趴在枕上的她翻過來,頎長挺拔的身形緩緩覆下。


    “楚楚,別耍賴,今晚是我們洞房花燭夜,你想就這麽睡過去?”


    鼻息相融,祁連琮二指輕捏她軟嫩的臉頰,某人睫毛輕顫。


    祁連琮唇角微勾,輕輕吹了吹她卷翹的長睫。


    絨毛拂過一般細微的癢意,某人強撐著不作聲,試探蒙混過關。


    “還不醒?”


    祁連琮挑了挑眉,“那……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言罷便伸手去解她腰間的綢帶。


    連江楚終於偽裝不下去了,哎呀一聲,半是撒嬌半是埋怨地打滾兒,“都累了一天了,還是好好歇息吧,你忘了明日還要早起祭拜嗎?”


    “沒忘。”祁連琮將滾到床裏側的人重新撈迴懷裏,強硬地壓在身下,“所以顧念你的身體,今晚就隻一次。”


    他俯身親了親她的眼睛,深邃的眸映著紅帳的微光,低醇的嗓音如甘冽的陳釀,尾淨餘長。


    “楚楚,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遠比你想象的還要長。”


    連江楚眨了眨眼,倏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那個時候為什麽要鼓掌?”


    “……”


    祁連琮唇角動了動,沉吟了半晌,以吻封緘。


    “良宵苦短,改日同你細說。”


    洞房之夜,素了許久的攝政王殿下按捺著生理上的急切,耐足了性子循序漸進,緩慢進展。


    他迴想起她做他的司寢女官時,被下了媚藥得來的初次,被藥力控製的他欲.望又兇又猛,幾乎喪失了神智,一整夜瘋狂,要得極狠。


    她哭得嗓子都啞了,如一隻嬌弱的小奶貓,最後連呻.吟都低弱得幾不可聞。


    腦海中畫麵不斷重複,交疊,陷入天人掙紮的攝政王殿下最終還是失信了。


    什麽隻一次的承諾,全是信口開河。


    一夜浮沉。


    天微微亮時,守夜的女官隱約聽見女帝似惱似嗔地哭喊聲。


    “祁連琮,我信了你的邪!”


    *


    女帝與帝君大婚一個月後,又發生一件舉國震驚的大事。


    正值碧玉年華的女帝要退位於帝君,理由是她近來沉迷研究天文地理,勵誌要在這一領域做出建樹,無心政事。


    此舉引發軒然大波,朝堂上群臣麵麵相覷,內閣大臣輪番勸諫女帝,祖製禮法搬來倒去直說的唾沫橫飛,但女帝就是雲淡風輕地搖了搖頭,三個字“朕不想。”


    左右不了女帝的決定,帝君也一切聽由女帝安排的態度。


    百官們想起女帝登基以來,攝政王殿下任勞任怨,旰食宵衣,盡心盡力輔佐女帝治理江山,似乎……


    懶政的女帝隻是掛個頭銜,做實事的從來都是攝政王殿下,那誰做西梁國主貌似也沒多大關係吧?


    在女帝史無前例連續三日上朝,隻為同群臣商討退位一事,其堅定信念可見一斑。


    右相一派破天荒得率先旗幟鮮明地支持女帝退位,在一陣推波助瀾下,女帝最終如願以償。


    帝君登基,朝野內外輿論風向倒也尚可,百姓們漸漸欣然接受了這一事實,西梁國一切風平浪靜,國泰民安。


    這一晚,祁連琮早早處理完政事,迴寢宮之時,連江楚剛梳洗罷躺下。


    帝後感情深厚,新婚不久,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見兩人擁在一起,宮人有眼力見兒地退下了。


    祁連琮總是不厭其煩地纏著她索吻,或熱烈急切,或纏綿雋永,連江楚漸漸品出相濡以沫的意味來。


    一吻畢,她鳳眸氤氳著一層薄薄的水光,嬌嫩的唇瓣微微紅腫,如熟透的櫻桃,好似咬一口便能蔓出甜美的汁水來。


    祁連琮喉頭微動,眸色漸深,大手忍不住去扯她寢衣。


    從他進來還未說一句話的連江楚,倏然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倚在他寬厚的胸膛裏發呆。


    “怎麽了?”祁連琮輕輕撫了撫她柔順的墨發,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是不是不開心了?”


    連江楚緩緩地搖了搖頭,仍若有所思的模樣。


    “有什麽心事告訴我好嗎?”


    祁連琮耐心地誘哄著,嗓音溫柔如三月春風。


    往日冷峻肅穆的攝政王殿下,登基以來瑣事繁多,脾性卻反而愈發溫和了,就連朝堂之上,也鮮少有疾言厲色的時候。


    宮人皆言是因為帝後新婚燕爾感情和睦,心情舒暢,連帶著行事作風都和緩了些,不似從前太過莊肅。


    連江楚抿了抿唇,並未抬眸看他,半斂著長睫,嗓音輕淡:“祁連琮,你一定知道我為什麽退位於你吧?”


    撫著她長發的大手微頓。


    “嗯。”祁連琮沉吟了片刻,應了一聲,卻不欲多談此事,“過幾日便是中秋節了,京中會舉辦盛大的燈會,想必很是熱鬧,到時候宮宴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他在轉移話題,連江楚卻覺得心中積鬱難受,不吐不快。


    “祁連琮,現在萬事俱備,隻要我趁你熟睡之際殺了你,我就可以迴到原來的世界了。”


    同樣的,若祁連琮殺了她,那麽他就可以離開這個虛幻的遊戲世界了。


    “大概是這樣。”


    祁連琮雙臂微微用力,將她緊緊圈在懷裏,下巴抵在她發頂,虛虛閉著眼。


    “楚楚,其實我們現在的人生已經幸福圓滿了吧。”他頓了頓,話鋒微轉,“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或許,我們還差一對活潑可愛的孩子。”


    連江楚盈盈水潤的眸清亮如星子,“可是我想走。”


    她從他懷裏鑽出來,直起背脊跪坐在他身前,“祁連琮,我想迴到原來的世界,我的家人一定在等我。”


    “……”


    懷中一空,祁連琮心裏也空了大半,好像被活生生剜掉一塊心尖上的軟肉,鮮血淋漓的銳痛。


    他喉間幹澀,喉結上下滾了滾,掀起眼簾看著麵前眸色澄澈如初的女子,艱難地啟唇道:“不能留下來陪我麽?”


    他幹燥的手掌輕輕覆在她溫熱的臉頰上,連江楚抓住他的大手,“但是,你沒有翻盤的機會了,如果我殺了你,你就會永遠留在這裏。”


    祁連琮眸光微動。


    “我也不想的……”


    連江楚輕輕覆下細密的長睫,“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或許,你殺了我,你就可以離開了,我還有一次機會的……”


    祁連琮一把將她擁進懷裏,唇角動了動,嗓音凝滯而微頹,“我不能。”


    他輕輕地蹭著她光潔的額頭,試圖緩解心中絞痛,“楚楚,我不敢賭,我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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