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塵封的記憶好像被一把掀開,林以舟看向房間內幾乎無處不在的照片。


    他想起來了,當時從他手上抱走那個孩子的,就是照片裏的女人。


    所以他當年撿的那個孩子,就是沈旭......


    「看你的表情,是記起來了。」白正廷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聲音溫潤,「當年真的是托你的福,我當時跟他媽媽都快急瘋了。」


    「當時你也沒有再聯絡我們,本應該好好感謝你的。」


    林以舟擺擺手:「不用,舉手之勞。」


    似是想到什麽,白正廷臉色無奈,嘴角的笑容卻極其寵溺:「旭兒那孩子,自那日之後就一直吵著要見你,但你沒有聯繫我們,你又沒給我聯繫方式,倒也不是沒有通過其他方法找,但是也沒有找到,為此他還跟我哭鬧了好久。」


    「你很善良,那孩子很喜歡你,看來這點他是隨了我,我愛人也非常善良。」


    說這話的時候,白正廷的目光落到他麵前的相框上,極盡溫柔,卻好像也帶著一點苦澀。


    林以舟看他一眼,徐徐開口:「請問,您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直覺告訴他,對方找他過來,並不是想跟他敘舊這麽簡單。


    白正廷視線從相框上移開,落到林以舟身上:「我找你過來,是想問問你,對沈旭有沒有好奇的事。」


    要說好奇的事,倒是有一個......


    「我想知道,沈旭脖子跟手上的傷口是怎麽來的。」


    這種問題本來應該直接問本人比較好,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應該問本人。


    白正廷微微驚訝:「你知道是傷口?旭兒給你看過?」


    林以舟微微搖頭:「湊巧看到了。」


    話音落,書房落入一片沉默。


    白正廷微微蹙著眉,似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


    「自從在遊樂園見到你之後,旭兒就一直想要再去遊樂園偶遇你,但是我跟我愛人都很忙,幾乎沒有時間陪他,每次答應好下次帶他去,但總會因為工作變動導致計劃有變。」


    「旭兒很懂事,一直都理解我們,但是有一天我愛人在家休假,旭兒便鬧她要去遊樂園,我愛人磨不過他,便答應帶他去。」


    「然後......」


    顫抖的聲線戛然而止,白正廷視線落在相框上,沉默良久。


    就在林以舟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那道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然後那天他們出了車禍,旭兒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我愛人用身體將他護在身下。」


    「自那以後,旭兒就一直非常自責,覺得是因為自己的任性害死了媽媽,但歸根究底,這都是我跟我愛人的錯,要是我跟我愛人沒有屢次食言,好好履行許下的承諾,或許就不會剛好是那天去......」


    「我們長輩都耐心地勸解過旭兒,但那孩子自己心裏過不去,自從那天之後,就沒有開口說過話,在葬禮上也沒有哭。」


    「直到我們去了墓園,那天司機突然跟我說旭兒執意要一個人散步迴家,讓他們不要跟著,那天晚上卻一直沒有迴來。」


    「我派人找了一夜,卻沒有找到人,就在我急得就差把這座城市翻過來的時候,第二天早上,旭兒自己迴來了,我很好奇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我便派人去查。」


    白正廷說著輕嘆一口氣,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照片,往林以舟麵前走。


    「然後我發現,那天晚上他是跟你在一起。」


    林以舟接過照片,隻見照片上是兩個人走進公寓大門口的背影,那個高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他自己的背影。


    那個矮的......是沈旭?


    這張照片......


    輿論當年判定他有私生子就是這張照片......


    「看你的表情,是沒有認出來旭兒?」


    林以舟不置可否,他當時確實沒有認出來。


    原來這個小孩是沈旭......


    或許就是命運使然吧。


    他那一天剛好在郊外拍戲,拍攝進行到大半夜,正準備迴去休息,導演卻突然告訴他可以迴去了,並且以後都不用過來。


    當時關於他的黑料接二連三被曝,他能預料到手上的很多通告以及項目都會被收迴,但他沒想到,連拍了一半的電影都能被收迴。


    當夜被趕出節目組,坐在車上,明明連續拍戲拍了三天,中間總共隻休息了6個小時,身體疲憊至極,大腦卻無比清新。


    剎——


    急剎車的聲音拉迴他神遊的思緒,看向駕駛座上的助理:「怎麽了?」


    助理臉色慌亂:「剛剛有一個小孩衝出來,不知道撞到沒有。」


    時間已經快零點了,大道上連車輛都稀少,怎麽會有小孩?


    林以舟解開安全帶下車,走到車前,確實有一個小孩摔倒在車前,似是才聽到動靜,緩緩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猶如一灘死水,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那攤死水似乎有了點波瀾。


    沒待他反應過來,對方便一把撲進了他懷裏。


    現在看來,沈旭在那個時候便認出他了。


    而且,就像白正廷說的,沈旭那個時候完全不開口說話。


    林以舟將他帶迴公寓,吃飯,洗漱,睡覺前,問啥都不開口,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搖頭點頭。


    直到他半夜起來到客廳喝水時,發現有一個身影蜷縮在沙發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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