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的女學子紛紛頷首表示認可,柳臣望著語塞的男學子們,「也許你們不知曉,當初聞名京城的楊氏才女,她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願以所學之才兼濟天下。」


    話畢一眾流露出驚異之色,卻又有人不信服地搖著頭,覺得此話太過於理想。畢竟楊時琢身為女子,不可能參與科考入仕為官,而最終她也未能達成此願。


    柳臣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淡然說著:「其實這也沒什麽奇怪的,當初扶搖書齋裏大多學子都有著這樣的理想,所以他們步入了朝堂,擔天下蒼生重任,力保家國百姓安平,才有了如今昌盛的底梁。」


    「天下人皆以為讀書人隻需捧著先人大家經論,提筆寫寫文章便足矣。實則不然。私以為讀書人所擔之任最為沉重,因為從他們選擇踏上仕途之時,便是將後半生都交予了家國,天下的興亡盛衰,皆有每一位讀書人之責。不論居廟堂還是隱山林,兼濟天下為國為民,繼往開來,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柳臣說著,卻是氣愈發短促,猛然咳嗽間,他抬手扶額,另隻手掌心勉力支撐著案,卻仍是渾身顫著,無力地往下墜去。


    「平展先生?先生——」


    糟糕,怎麽這個時候發病?


    柳臣心想之際,卻是在一眾學子們驚唿之下,搖搖晃晃地昏迷了過去。


    柳臣因授課時病發,暫留在了書齋休養。


    江扶風放心不下,便讓家丁傳信柳府,言之年末課業重,二人無暇迴府,擇日歸家。


    彼時她於閣間,試著方添了炭的暖爐溫度,幾番確認不燙之時才步近柳臣榻邊,掀開棉被放予他懷裏,「你也真是,天這麽冷還來書齋裏授課。」


    適才醒來不久的柳臣望向她略帶責備的神情,反是揚起唇角,虛浮的嗓音貼於她耳畔,「我一人在家,實在是閑得難受。母親知我手未愈,什麽也不讓我碰。恰巧這幾日學堂裏的學子課業完成得差不多了,我便藉由來了。隻是授課隨意講講,又不礙事。」


    江扶風睨了他一眼,「不礙事?程遂安給我形容得可是誇張,說你臉色慘白得和死人一樣,把我給嚇了一跳。我若是秦夫人,定也會讓你安心歇著,什麽也不做。」


    卻見柳臣嗬著白霧調笑道:「夫人教訓的是。」


    暖閣裏炭火裏發出劈啪的輕響,褪卻了凜冽。


    柳臣輕聲說著看似戲言的話,那眼稍彎,目光卻帶了幾分真切,似是可及的燭火,一瞬照徹她心底,卻並不灼燙。


    江扶風隻覺這屋裏被炭火燒灼得未免有些過於悶,以至於她臉頰陡而變得熱烘烘的。


    偏偏柳臣的目光不倚半分,比之火色愈灼。是以她斂下眼不敢與其對視,旋即抬手將柳臣睡得有些淩亂的衣襟重攏於好。


    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她如今照顧起柳臣來,是如此自然而然。


    「少主,有位公子找您。」直至一學子在門外喚著江扶風,她始才從此間旖旎裏恍然迴過神,隨即匆促起身。


    而屋門輕推後,那學子身後現出的男人,正是江扶風此前在街尾見著的丞相。


    「請問……有何事?」江扶風不明他的來意,而她顧及到身後屋中正歇息的柳臣,「還請隨我換個地方說話吧。」


    丞相抬眼瞥著江扶風身側虛掩的門扉,「不用。我是來看望平展先生的。」


    江扶風蹙起了眉,正欲迴絕之時,柳臣的嗓音卻從屋內傳來,「夫人,讓他進來吧。」


    滿心疑慮間,江扶風把丞相請進了屋,而見著柳臣已是從榻上坐起身,目光迥然地望著丞相,眼底含了幾分冷意。


    「沒想到,你居然會見我。」丞相意味深長地看著柳臣。


    「夫人,坐我旁邊。」柳臣未搭話,隻是讓江扶風坐於其旁。


    江扶風一時不明二者關聯,但也選擇無條件相信柳臣。而她方落座之時,便察覺柳臣微涼的指尖已緣著她衣袖握住自己的手。


    那指間與掌中還有著未痊癒的疤痕,輕輕摩挲過她的手心,卻又予她莫名的安心之感。


    「我又不會對她做什麽,你何必如此?」丞相順了順袖口的褶皺,慢悠悠地抬眸打量著柳臣。


    「行塵,或許我該叫你師弟,更為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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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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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閣內,茶水煮沸的咕嚕聲響於愈大,襯得屋中氛圍越發沉悶。


    柳臣望著霧氣飄渺的茶器,嗓音淡漠,「不知丞相大人蒞臨,所為何事?」


    丞相若有所思地望著對座的柳臣與江扶風,語氣間卻是客氣有加,「近日城中流民行經,我隻是路過書齋門前,想起行塵你在此處教書,順路探望一番罷了。」


    柳臣眉心微聚,縱然身側的江扶風察覺他極不情願與丞相搭話,他仍溫聲說道:「不勞大人掛心,我還有口氣。」


    丞相抬手抿著熱茶,輕笑一聲,「行塵,你何必如此?」


    江扶風即使不明這其中糾葛,但柳臣一反常態讓她察覺到這其中並不簡單。


    是以她欠身行了一禮,接過了丞相的話:「大人若是無別的事,恕我冒昧請大人迴吧。柳郎病重,需靜養,不宜他人多加打擾。」


    「既然二位並不歡迎我,我也便作罷。」丞相擱置下茶盞,起身睨著柳臣許久。


    隨後他步出門時,又再頓住步,迴身瞄了江扶風一眼,朝柳臣沉聲道:「不得不說,你的眼光依舊不錯。不過行塵,你不必瞧不起我,你會發現你我原本就是同樣之人,就似水中照影。隻是我虛長你好些歲數,在仕途之道上必然會捨棄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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