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巴斯克指定了他的分成,僅僅隻是一個人而已。


    他的手下灰頭土臉地站在他身後,但臉上滿是激動、急躁以及駭人的殺意。這其中尤其以老漁夫卡特最為熱烈,他的殺子仇敵就在這裏,而參天的仇怨將在今夜了結——隻要馬龍·波迪爾同意。


    然而,克勞卻觀察到了亨利的與眾不同,他的臉上沒有憤恨,這說明他與蛇皮巴菲德並無私仇,他的眼中也沒有渴望,這又顯得蛇皮此人可有可無,並非必要。


    他到底想要什麽呢?


    “亨利·巴斯克從不與人交涉,除非他發現自己勢單力薄。”馬龍緩緩地說,享受著勝利者的位格,以抽絲剝繭的快感注視著亨利一夥人的表情。“但是此時此刻,亨利的海盜們竟然像野狗一樣狂吠著狠話,向我要人?哦,不是,他們沒有看上去那麽強大,他們已經屈服了。”


    亨利沒有說話,但他身後的海盜已經繃緊了神經,卡特那不屈的雙目死死地瞪著馬龍,血絲密布那被硝煙侵染的眼白,可雙腳卻堅如磐石,膽怯得不肯上前半步。


    “開個條件吧。”亨利·巴斯克悠悠地說道,就像自己還有什麽資本一樣。


    “我曾經是個海盜,現在則是位良民。”馬龍炫耀地說,“隻是,無論是海盜還是良民,信用都是我們的立身之本,你同意嗎?”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杖,向眾人展示那底下被蓋起來的黑印,他曾經用這塊黑印,為亨利蓋了一張“黑券”。


    一個海盜收到黑券,意味著他成為了送出者的仇敵,將被追殺至天涯海角,永不安生,直至死亡。


    亨利沒有說話,隻是警惕地瞪著馬龍,並握住了腰間的刀柄。形勢劍拔弩張,好像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掀起另一輪火山的爆發。


    “行了,馬龍先生,你不能這樣做!”巴德老爺突然插嘴,轉移了雙方的注意力。


    “我想你還不明白我們的規矩,巴德先生。”馬龍怡然自得地說。“那是海盜們古老的法典,是約定俗成的誓言,那意味著至死方休。”


    “是啊,馬龍先生,可您並不是海盜啊。”巴德老爺笑著說,“並且,為了確保肖恩大人的安危,您也不必在此與亨利大動幹戈。”


    “正是如此!”肖恩趕忙說道,他已退到了船尾,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而因為他的移動,竟帶動了一整個護衛隊跟隨著一起移動。


    “嗬嗬。”馬龍輕蔑地笑了起來,並轉身遠離了亨利。他的手下搬來三把椅子和一個方桌,就地架起了一套休閑的桌椅家具。


    “請坐。”他衝亨利伸出了手。後者大方地走了過去,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


    馬龍並不計較這逞能的行為,他自己坐了另一把椅子,手下點起火把,將桌台四周點亮。一個假裝酒保的海盜端著托盤,將一杯冒著熱氣的飲料遞到馬龍身前。他拿起杯子,緩緩地喝了一口,愜意地躺在椅背上,觀望已經逐漸遠去的白山岩漿的光亮。


    “你是在請客喝酒嗎,馬龍?”亨利嘲諷地說道。


    “你永遠也學不會尊敬,對吧,亨利?”馬龍迴敬道。“不過沒關係,正如巴德先生所說,我已金盆洗手,不再強求於用老派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黑券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想不到,你竟然能讓步到如此,想必文明世界給予了你優厚的待遇,老東西。”亨利嘲笑地說。“所以,為何咱們還要演這些虛偽的人情往來呢?我隻請你把蛇皮交出來,否則,你恐怕得掂量掂量你手下的軟蛋們,是否能夠保護你來之不易的安寧。”


    “要妥協的是你,過時的也是你,不是我。亨利。”馬龍說,“人們稱這是海盜的黃金時代,而我則宣布海盜的時代即將落幕,你和我,誰將引導眾人的出路,也將在今天揭曉答案。”


    他打了個響指,甲板上傳來鐵鏈碰撞地麵的聲音,不一會,他的手下拉著被綁住手腳、堵住嘴巴的巴菲德走了上來。


    亨利的手下紛紛拔出武器,他們中有不少人在流落沉船灣前被蛇皮所害,後者的出現點燃了他們的憤怒,每一個人都想當機立斷,不計後果地將蛇皮碎屍萬段。


    “別心急啊,這隻是個開始。”馬龍招唿著巴菲德,讓他坐上了第三把椅子。


    這下,圓桌台的三麵均被占據,所有的客人都到齊了。巴菲德的身邊站著武裝完備的戰士,以防止其遭到亨利的傷害。


    “這麽說,你的人果然潛入了傑尼·阿巴貢的船?難怪我怎麽也找不到這家夥的蹤跡呢。”亨利撫摸著下巴,仔細打量眼前狼狽不堪的巴菲德,就好像在確認貨物的真偽似的。


    “你又誤會我了,亨利。盡管的確有此向往,但我隻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接濟了因為海盜入侵而漂流海上的救生船而已,巴菲德恰巧在那上麵,僅此而已。”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馬龍?”亨利的眼中充滿了好奇,他壓製著手下的怨恨,耐心質問馬龍。


    “身為良民,我不會私自處決你,亨利。但這並不表示,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馬龍放下熱飲,端正神色說道。“你對沉船灣做出了敵對的行為,殺了我的人,毀壞我的財產,還差點破壞了我畢生致力的特赦大事,真是可惡,可惡至極!”


    “那麽,心存憎恨的馬龍大人,要怎麽處置可惡的亨利·巴斯克呢?”亨利嘲諷地說,臉上透著一股“我看你敢怎樣”的挑釁表情。


    “上酒。”馬龍嚴肅地說。


    酒保端著托盤上來了,這一次有兩個杯子,裏麵的液體沒有溫度,通體漆黑,隻在鏡麵般的表麵反射著遠方那不詳的火光。


    “這世界千奇百怪,並非火地島才有奇怪的植物。咱們沉船灣的東邊就是安的列斯群島,那裏總是生長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馬龍緩緩地說,“血止草,是一種多汁的植物,其汁液清澈透亮,擺放一天後逐漸發黑,三天後變成漆黑一片,正如你現在看到的樣子。但是請注意,血止草可不是一個美麗的名字,它的確會幫你止血,隻是那並非治療,反而是致人暴斃。它能在十餘秒間讓人體內的血液凝固成塊,讓人以最痛苦、醜惡、淒慘的方式離開人世。所以說,亨利——”他指了指亨利麵前的飲品。“它與你那致幻粉塵相比如何?雖然擴散開來並不容易,可是這一劍封喉的本事也是獨樹一幟吧?這便是大自然的奇妙魔力,總是能讓我等凡人自感卑微渺小。”


    “我看見有兩杯毒液,你是想要我和巴菲德一起去死?”亨利無視馬龍的感慨,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把一切交給命運。由你們自己來決定誰生誰死。”馬龍微笑著說。“這是一場公正的對賭。這兩個杯子裏,隻有一杯是真正的毒液,另一杯隻是低質劣酒加了些有礙健康的色素罷了。由你們自行決定要喝下哪杯。”


    “可我為什麽要陪你玩這個遊戲呢?”亨利問道。


    “因為這是你唯一可以處決蛇皮的辦法——用你的命運處決他的命運。當然,反之亦然。”他衝蛇皮補充道。“你們兩個人對我而言都像蒼蠅一樣可惡,隻有這樣做,方能解除我的心頭之恨。你如果拒絕,那我將動用一切力量保護蛇皮的安全。你若身死,那我便放了蛇皮,任由他離去,不再阻攔,也不加保護;你若活下來,那便可帶著你的人離開。不管結果如何,我們的恩怨全部一筆勾銷。”


    “肖恩大人,你看這樣可好?”馬龍象征性地詢問遠方肖恩的意思。


    “可以,我同意。”肖恩表態道。任憑他見多識廣,可身在前海盜的旗艦上,他也架不住馬龍散發的梟雄氣息。


    片刻的沉默。唯有遠處的白山仍在瘋狂地咆哮。亨利·巴斯克在考慮,考慮他這輩子最重要的選擇。而實際上,他的膽識並願意給他其他的選擇,答案在臉上跳躍,匯入了發狂的目光中。


    “這是個誘人的提議。”他露出標誌性的陰險笑容。“如果我活著,那必然征服大海,如果我死了,則將前往征服冥界,不管生死,都是如此豪放,叫人好難抉擇啊!”


    “看來一位先生已經下定了決心。”馬龍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麽,另一位先生——啊,抱歉,招待不周。”他扯掉了巴菲德口中的棉布,讓後者得以開口說話,顯然,身為逃亡的救生船上的一員,蛇皮受到了更多、更特殊的照顧。


    “咳咳……先生們……我的兄弟們,我想,我們可以再商量……”


    “你去死吧!”卡特幾近瘋狂地嚷道。


    “這就是我堵住他嘴的原因。”馬龍笑著向眾人解釋,“巴菲德,你可要珍惜機會啊,否則,我聽說中東那邊有人圈養獅子老虎。有機會的話,我在倫敦的大院也想要弄一頭來。你猜猜它喜歡吃什麽?”


    巴菲德咽了口唾液,又想出聲向肖恩求助,但是後者已經識趣地遠離了他們,正在假裝看白山爆發的景象。


    “……好吧,我接受,你可要說話算數!”


    “以我的良民身份向你保證。”


    巴菲德沉默著,最後一次求救地看向四周。最終,他別無選擇,隻好艱難地點了點頭。


    “我還有一個條件。”亨利·巴斯克突然說。


    馬龍不悅地瞪著他。


    “別這樣看著我。”亨利不耐煩地說,“說實話,蛇皮巴菲德對我無足輕重,他招致的仇怨,完全是出於他自己的惡毒所致,而我身後匯集的人們,不少都想殺他而後快——但是我不同,我的目的,在於向其了解一些事情。”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既然我已必死無疑?”蛇皮說。


    亨利猛地抽了他一個耳光。


    “別跟我耍滑頭,蛇皮巴菲德。你明明清楚的,你有不小的機會可以活下來,現在卻在我麵前裝傻充愣?”


    “不……就算我沒有被毒死,可正如剛才所說,馬龍·波迪爾先生也不會再為我提供庇護……那我豈不是注定死在這群惡徒手裏。”


    “這正是我能提供的條件,我的手下會放過你,直到你迴到倫敦為止……”


    亨利的承諾引起了一片騷動,那些誓死追隨他的海盜們,頭一次顯示出了極大的動搖,無疑,卡特最為激動。


    “船長,我們不能放過他,不會放過他!”


    “得了吧。如果我死了,那你們又有什麽膽量和勝算去與馬龍敵對?”亨利嘲笑地反駁道,一下子便製止了騷亂,卡特如吃了狗屎一樣難受,卻又完全沒有開口反駁的本事。


    “如何,馬龍船長,你是否能受此委托,在我身死後,護送蛇皮到倫敦呢?”亨利繼續問道。


    “這,我可以保證。”馬龍好奇地說。


    “你想知道什麽?”蛇皮立即問道,顯然,在經過權衡後,他對這個提議動心了。


    亨利將嘴伸向蛇皮的耳朵,克勞能看到其蠕動的開裂的嘴唇,有幾個單詞確定無疑,說的是威廉·基德船長。


    巴菲德悄然迴答了亨利。


    “祝你好運。”


    完成了這一小小的插曲後,亨利拿起了一杯毒酒,但巴菲德立即就叫停了他。


    “我要這一杯!”他激動地說,眼神提溜著觀察馬龍的臉色,察言觀色,並且掌握人心,這是蛇皮巴菲德飛黃騰達的秘訣,在此時此刻,他斷定馬龍恨亨利會比恨他要更多一些,因此,他能夠根據馬龍的反應,來選擇求生的杯子。


    可惜,馬龍並不在意他們的選擇,隻是在饒有興致地修剪手指上的死皮。


    亨利冷笑了一聲,克勞以為他會斷然拒絕巴菲德的要求,可沒想到,他輕輕地將酒杯推到了對方麵前,又拿走了對方的杯子。


    “祝你喝個痛快。”他將杯子舉到嘴邊,陰險地說。


    這下子,巴菲德又產生了疑慮。為什麽亨利會這麽大方地把選擇權讓給他?難道……難道他與馬龍暗中勾結,想要對自己不利?


    利己主義的巴菲德不會相信別人,哪怕是對方伸出保命的橄欖枝,他都要懷疑其上是否有紮手的荊棘。這也就注定了他會惹出更多的笑話。


    “果然,我還是要原來那杯!”他說,因為多次改變選擇而顯得底氣不足。但性命比顏麵要重要得多,他硬著頭皮,再次提出要求。


    亨利惱怒地瞪著他,這給了他希望。


    “我就要那一杯,我一定要喝那一杯!”他衝馬龍·波迪爾嚷道,這位裁判也被惹惱了,他閉著眼睛應對這陣聒噪。


    “給他。”他煩躁地說。亨利冷笑了一聲,又一次交換了酒杯。


    巴菲德不再猶豫,他確信馬龍不會偏袒自己,而等到亨利提出異議就晚了,馬龍絕對會任由他改變選擇。於是,蛇皮舉起酒杯,朝那深邃的黑暗看了最後一眼,然後將其一飲而盡。另一邊的亨利也是如此,他豪飲杯中最後一滴酒水,然後將杯子擲於地上,大喊痛快。


    劣酒造英雄,毒藥贈蛇蠍。


    雙方互相瞪著對方,憎惡、仇恨、鄙夷與不屑在灼熱的目光中激烈對撞。卡特等待著二十年的仇怨落幕,就連肖恩大人都屏住唿吸都看著桌上的二人,靜靜地等待著命運的答案。


    半分鍾後,巴菲德扼住了自己的喉嚨,他的眼白開始充血,口鼻中流出暗紅色的血液,成塊凝結的血塊卡住了他的氣管,令他疼痛萬分。兩秒鍾後,蛇皮巴菲德重重地栽倒在甲板上,七竅流血,全身的肉體組織撕裂,卻還悲慘地沒有死去。


    亨利·巴斯克,親眼見證巴菲德倒下的過程,他瞪視對方良久,最終癱倒在椅背上,意味深長地長歎一口氣。


    “恭喜你,亨利,各種意義上。”馬龍輕鬆地鼓了鼓掌。“好了,請原諒,我的船太小,不能盡情招待,亨利·巴斯克畢竟是海盜惡徒,長時間待在良民的船上,也給我招來誤會。現在,你們可以滾了。”


    亨利站了起來,帶著其他人朝連接自己帆船的木板走去。他同他的手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種恍惚的神情,就好像做了一個美麗的夢,還沒有完全醒來一般。


    “也許,我們應該趁他放鬆不備的時候下手,除掉這個禍害。”肖恩來了底氣,小聲慫恿馬龍道。


    “不……我們應該信守承諾,即便那並不是我們所做的承諾。”梅納德上尉瞪了馬龍一眼。


    馬龍搖了搖頭:“大人們,您就不要把兇狠的惡徒從美夢中驚醒了吧。別看亨利·巴斯克現在一副平和的模樣,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會重新變成一個瘋子——別忘了,他剛剛經曆過生死,其意誌,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堅定。”


    肖恩順從地點了點頭,承認現在不是廝殺的好時機。並且,比起與他無關,並且將來很有可能八竿子打不著的加勒比海盜,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生活。近日操勞過度,他已經開始懷念起家中那張柔軟蓬鬆的大床了。


    “結束了,結束了,一切皆大歡喜!”巴德老爺笑吟吟地說道,“那麽,我想肖恩大人也累了,煩請馬龍先生,為大家安排房間……”


    “不用,不用。”肖恩擺了擺手推辭道。他的確很累,但是現在還必須把情況報告給盧克卿,也許後者根本就不知道剛剛發生了多大的事,也許他已經睡下了,並且不想被炮火、火山與糾紛所驚擾,但盡管如此,肖恩也必須等在房間外麵——要趕在其他小人之前,把科倫和巴菲德死亡的消息恭敬奉上。


    決議已定,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帆船要送肖恩迴到帝國艦隊,並參與接下來對海神號的打撈和物資轉移工作——馬龍當了一輩子的海盜,頭一次能夠如此名正言順、以神聖的命令搶奪本國人的財產。巴德老爺等人失去了所有資本,隻能灰頭土臉地躲在勝利的大人們麾下,指望迴到闊別許久的故土。


    虛度光陰——甚至是得不償失——使得眾人意誌消沉,尤其是阿爾弗雷德,更感到無比的挫敗,他的初次冒險,竟以慘烈的失敗收場。並且,他目睹了太多人的死亡,太多的恩怨情仇交錯糾纏,使得當初衝動出海的動機顯得是那麽幼稚可笑。


    “他隻是想家了。”羅伯特先生對艾米麗說,他們兩人坐在甲板上,遠遠地看著阿爾麵向大海發呆。


    “像你們這種年紀,迷茫是正常的。他出了那麽多力,經曆了失敗,定然已經身心疲憊了,他需要休息,需要見到他敬愛的父親和兄長,然後慢慢治療心中的傷痛。放心吧,比他艱難許多的人們都能挺過來,阿爾少爺——阿爾弗雷德先生沒問題的。”


    “那……羅伯特先生呢?”艾米麗問道。“您沒問題嗎?畢竟,那寶船也是您所重視的珍寶……”


    羅伯特苦澀地笑了笑,接著搖了搖頭。


    “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此次經曆,於我而言隻是眾多不順之事的其中之一。但這就是人生,曆經無數失敗的磨礪,人才能真正成長,變得成熟、老道。可惜,我沒能早一點領悟到這個道理,執著於成功的幻象,而忽略了人生的本質。不然的話,我這輩子大概能過得輕鬆許多,就像我們的老朋友多米尼克·巴德老爺那樣。”


    羅伯特又自嘲地搖了搖頭,漫步走迴了船艙。艾米麗繼續待在甲板上,遠遠看著她的情人承受失敗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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