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落翎先行離開了。


    而慕修寒的心情,並沒有因為落翎的離開而好上許多。


    他老早便知道北嶽的人如同瘋狗一般,卻不成想,他們竟會無情到這種地步。


    容淵止在散去了所有人之後,便命人緊閉了宮門,更是親自率領羽麟軍嚴防死守,將皇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沈初九則抱著容麒一路趕到了寢殿內。


    緩過神來的沈夢瑤,失魂落魄的跟在沈初九的身後,眼睛一爍不爍的盯著繈褓中的孩子。


    她不知道是哪兒出了問題。


    明明方才還好好的啊……她的容麒已經祭了天地,隻等去了大殿,登上皇位,便會成為這天啟的君主,而她,也便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後!


    可是為何……為何?!


    沈夢瑤的目光遊離著,漸漸落在了沈初九的背影,眼底就映上了一抹怨毒!


    是這個女人!


    就是她!


    這一定都是她沈初九的陰謀,這個惡毒到變-tai的女人,給了她希望,又在她最有可能成功的時候再狠狠一腳將她踩踏到深淵。


    父親,母親,丈夫,孩兒……


    還有她夢寐以求的高位,自己所失去的一切,這一筆一筆,一痕一痕的都是因為她!


    到了寢殿,沈初九便下令,自己一人進殿,誰也不許跟著。


    但沈夢瑤卻宛若瘋癲一般,惡狠狠的抵住了門,更妄圖從沈初九的手上搶過容麒。


    頭上的金釵掉在地上,沈夢瑤全然不顧自己是何其狼狽:“不行!你不能一人帶麒兒進去!”


    “放開!!”醫者仁心,沈初九也顧不得許多,便怒斥一聲。


    齊料就是這一聲嗬斥,驚起了沈夢瑤心底的千層浪:“不行,不行,這是我的孩兒!這是天啟的帝,這是……”說到最後,沈夢瑤辛酸的再說不出話,隻能哆嗦著嘴唇,溢出了咬破唇間的血跡,她手上添了些力道,繈褓都要被撕破:“給我,給我你會害了我麒兒的!害了我的麒兒……”


    說到最後,聲似哀求。


    這個早已被狹隘和狠毒吞噬的女人,說到底不過也是個孩子的母親。


    傷在兒身,痛在媽心!


    沈夢瑤的那副模樣,讓人不不忍去看。


    沈初九歎了口氣,放軟了幾分聲音:“現在放開,還有一線生機!”


    纖纖玉手忽然僵在了那兒,有那麽一瞬間,看著沈初九那張臉,沈夢瑤將要信了,可很快,她便通紅著眼睛,眸中再次染上瘋狂:“你、你怎麽可能救我的麒兒!我今天所受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沈初九懶得和沈夢瑤廢話,現在耽誤一刻,容麒就離死亡近一刻!


    一手抱著容麒,另一隻手狠狠一推!


    沈夢瑤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倒在地上。


    寢殿的大門終於關上了,門外是沈夢瑤的拍門哭喊聲,沈初九不去理會,而是快步走到最裏麵,將容麒放在了床上。


    這孩子的口鼻已經停止了滲血,隻是血液凝結,怕是已經堵住了氣管。


    溝通千機,還好當初第一次救燦陽的時候,用的中空軟管還有一些。


    看那粗細,正合適。


    沈初九將容麒的頭微微抬了抬,管子紮下,另一端留在外麵,輕輕吸了吸。


    明顯有血塊被吸了出來。


    如此反複,一次,兩次。


    終於,容麒那原本鐵青的臉色有了些許好轉。


    這倒是給沈初九了一些喘息的機會,開始靜下心來,細細思索著容麒的症狀。


    煩躁不安,口鼻滲血,血液凝結速度過快,唿吸係統被麻痹……


    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詞匯——蓖麻毒素!


    中此毒素者,損肝腎,出血,抑製唿吸係統,和容麒的症狀完全相符合。


    可容麒還尚小,能吃的東西也隻是乳母的奶水,這種東西,不應該會進入容麒的口中。更關鍵的是,蓖麻毒素以現在的水平,根本就提煉不出來,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沈初九忽然不寒而栗。


    但很快她便把自己的猜測拋之腦後,救人要緊。


    千機中的解毒劑,一股腦的拿了出來,本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態度,沈初九一狠心,將藥劑注入了容麒體內。


    她管不了那麽多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沈初九著太監們準備了一個大盆子,溫水注入,試過溫度之後,這才將容麒放進了水中。但這根本沒有效果。


    蓖麻毒素,堪稱無解!


    許久之後,沈初九終於放棄了。


    看著躺在床上的小小人屍,她心底說不出的難過。


    就在幾分鍾前,這孩子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可現在就變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爭權奪利,陰謀詭計,到最後死的卻是無辜的人。


    歎了口氣,沈初九戴上羊腸手套去檢查容麒的屍體,這一查,就查到了異樣!


    蓖麻籽油!


    很聰明,真的很聰明,懂得利用蓖麻種子來提煉其中的蓖麻毒素,加之混入麝香……


    沈初九想到了祭天開始時,點燃檀香的瞬間,那抹讓她感到怪異的香味!


    “來人!”沈初九朝外喊了一聲。


    立刻有羽麟軍的人走了進來,沈初九立刻囑咐:“去將這次準備祭天用品的人,盡數看管起來!”


    ——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寢殿的門終是被打開了。


    沈初九從寢殿裏走了出來,抬眼便正坐靠在柱子角落,雙目無神的沈夢瑤。


    聽到響動,沈夢瑤的眼睛裏多了一抹神采。


    她趕忙撲跌著爬了起來:“麒兒、我的麒兒呢?!”


    “……”沈初九沉默了。


    “我的麒兒呢!你把我的麒兒怎樣了!”


    見沈初九臉上的神色不太對勁,沈夢瑤心裏一痛,不管不顧的抓住了沈初九的胳膊:“你說話啊!你倒是說話啊!”


    “容麒……薨了。”沈初九說道。


    隻覺得胳膊一痛,原來是沈夢瑤的手上添了力道,那保養的尖長的指甲,刺在了她的胳膊上。


    沈夢瑤沒有說話,隻是一爍不爍的看著沈初九。


    忽的,她笑了一聲:“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你可是神醫,區區毒素,又如何會從你的手上搶命?”


    “你是不是想看我悲痛欲絕的樣子?現在你看到了啊,你、你把我的麒兒還給我。”


    迴應沈夢瑤瘋言瘋語的,是漫長的寂靜。


    沈初九微微掙脫開了沈夢瑤的手,便轉身欲走。


    “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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