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那瑪瑙世間罕有,那這珊瑚樹怕是更加難得。


    折扇在手上一敲,慕修寒笑道:“還好還好,隻是顏色相近,不是一樣的物件兒。”


    這次不用多說,光看容景曜對慕修寒的態度,就知道他這件東西送到了太子的心坎兒裏。


    畢竟如此紅豔欲滴,又造型奇特,著實比那拳頭大的紅瑪瑙要稀奇不少。


    鳳翎惡狠狠的瞪了慕修寒一眼,本想當場發作,讓慕修寒難堪。


    怎料餘光瞥見不遠處那一角玄色衣衫,到嘴的粗鄙之言又被她硬生生給咽了下去。


    沈初九覺得這些人真是無聊,若說比較,還不如拉著自家的軍隊在國境之內演戲一番。


    這些人,怎得將國力強橫與否,展現在了送東西多少,是否珍貴上了。


    身為皇帝,珍奇異寶自然是見得多了,隻是坐在高座之上,淡淡的看著底下的所有人。


    不過許久之後,皇帝似笑非笑的目光便落在了沈初九的身上。


    沈初九著實了解這皇帝,愛麵子,愛均衡,隻希望所有人都能在他的操控之下,帝王心術鑽研的駕輕就熟。


    便聽皇帝忽然開口說道:“昨夜祁王大放異彩,朕本想賞,卻被他迴絕。不過今日,太子得了這麽多的寶貝,你這位對天啟有功之人,自然不能落下。”


    皇帝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朕前段時間忽然得了一樣東西,今日……便賞與祁王了。”


    容淵止一拱手:“父皇隆恩,不過兒臣對身外之物向裏並不喜歡,還請父皇留著吧。”


    “東西喜不喜歡,看過之後才知道不是嗎?”皇帝玩味的看著容淵止,而後一拍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皇帝的視線看了過去。


    隻見自大殿一角的屏風後,走出來一個女人,這女人手上端著盤子,不過雖說做著下人的活,但她看起來卻是那般英姿颯爽。


    她的美是那種剛中柔外的,明明生著一雙秋水瀲灩的眸子,但整張臉看起來卻是那般英氣勃發。


    自這女人出來的時候,沈初九就發現身邊的容淵止怔在了那裏。


    她看到容淵止的唇張張合合,最終也沒發出任何聲音。


    迴頭時,又看到楓葉楓璿震驚的眼神,甚至容淵止旁邊那些和他攀談的將領們,看到這女人的時候,都是一副又驚又喜的樣子。


    這女人……他們認識?


    不等沈初九多問,女人已經走到了容淵止的身邊。


    “淵止,淩薇迴來了。”安淩薇單膝一跪,仿佛一位歸來的女騎士。


    沈初九這才看到,安淩薇手中的托盤裏,赫然放著一朵木棉花……


    她瞬間看向了容淵止。


    木棉花……木棉花!


    沈初九的大腦一片混亂,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停止運轉了。


    容淵止的心狠狠的漏了半拍。


    曾經的記憶走馬觀花般在他的腦海中不停的迴放。


    幼時,他不受皇帝待見,太監宮女欺辱於他,他受盡了白眼與冷漠。


    在他以為這個世界對他抱有深深的敵意時,安淩薇出現了,同樣幼小的她護在他的身前,任由石子瓦礫砸在她的頭上,都不願意讓開半步。


    安淩薇便是他生命中透進來的第一束光。


    後來,他偷偷習武,安淩薇便抽空陪著,乃至於兩人的身手都突飛猛進,。


    有一天,皇帝發現了弱冠的他,一道聖旨便直接將他送去了軍隊。


    安淩薇跪在禦書房門前一天一夜,隻為能與他一同前去軍隊。


    再後來,軍隊中便出現了一對神仙眷侶。


    他們在戰場上配合默契,所向披靡,在平日裏形影不離,相濡以沫。


    最後,一場陰謀,一次突變,安淩薇為了掩護重傷的他撤退,孤身一人擋著那些追兵。


    他記得安淩薇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等木棉花開的時候,我便迴去找你。”


    這句話他記了五年,雙腿殘廢之後便在府裏種了一株木棉樹,等了五年。


    可是他始終沒有等到……


    不、他等到了。


    可是等到了又如何?


    容淵止強行讓自己從迴憶中拔了出來,輕輕牽起沈初九的手,而後朝著安淩薇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一句好久不見,斬斷了過去所有的牽心!


    安淩薇的目光落在了那雙緊握在一起的手上。


    拖著盤子的手暗暗攥緊,安淩薇睨了沈初九一眼。


    皇帝說的……便是這女人吧。


    她倒是得謝謝這個沈初九,若不是沈初九出現在容淵止身邊,皇帝又怎麽會肯放她出來?


    況且皇帝還說,隻要想辦法讓沈初九離開淵止,那麽她便是淵止唯一的心上人。


    當看到沈初九的時候,她的心裏唯一的想法便是:這樣嬌弱的女人,如何配得上容淵止?


    帶著惡意的目光落在沈初九的身上,沈初九當即眉頭一皺,雖然已猜到些許,但依然轉頭問容淵止:“這位是?”


    “我和淵止從小一起長大,你說……”


    沈初九偏著腦袋看容淵止,強裝鎮定的一笑,打斷了安淩薇的話:“曾經fushi過你的?怎都未曾聽你提起過?”


    “她叫安淩薇,是我以前的……朋友。”容淵止的心裏有些忐忑。


    安淩薇的心狠狠一墜:“淵止……”


    “你不覺得稱唿本妃夫君為祁王更合適嗎?”沈初九迎上了安淩薇的目光,又意有所指的問道:“若真覺得fushi主子一兩天,便和主子的關係親密無間了,那滿皇宮都是和主子稱兄道弟的人了,這成何體統?你可是想擾亂宮裏安定?”


    安淩薇眸光一暗,殺機盡顯:“你可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女人!”


    “多謝誇獎。”沈初九笑了一聲,而後朝著容淵止說道:“夫君,我們迴去吧?”


    容淵止當即站了起來,“父皇,兒臣忽覺不適,先行告退。”


    說完,便要帶著沈初九一起離開。


    怎料還沒走兩步,卻被容景曜給攔了下來:“皇兄,怎麽美人在懷,便忘了舊好了?”


    容景曜怎麽也沒有想到,當初和容淵止一起上陣殺敵,被稱為天啟女郎將的安淩薇竟然還活著!


    這女人的出現,定是能在容淵止和沈初九之間撬開一條縫隙。


    容淵止抬手一揮,絲毫不留情麵的將容景曜揮去了一邊:“滾。”


    一個字,全然不給當朝太子的麵子。


    容景曜幾乎是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身後,皇帝卻不以為然的說了一句:“太子,少了你皇兄一人,這喜難道就賀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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