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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仕生:“這邊這位戴眼鏡的,叫珠兒。她可厲害了,寧城大學法律與經濟雙學位畢業的。”


    珠兒端正起坐姿,直直地望著明旖:“明副總好,我是朱珠兒。”


    明副總……明旖看著朱珠兒玩味地笑著,哪有喊“總”卻把個“副”字帶上的。周圍的幾個姑娘都一臉不解地瞄了下朱珠兒,在這個場合喊明旖副總,不是不懂事就是故意不給明旖麵子,無論哪一種,都令人尷尬。


    一桌人神色各異,盧翰直接笑出聲來了。他把調羹往湯碗裏一擲,笑得前仰後合:“小朱這姑娘,什麽都好就是太實誠了。”


    朱珠兒一本正經地扶了下鏡框:“盧總,謬讚了。”


    明旖轉著手裏的杯子但笑不語,透明玻璃酒杯襯得她的手潔白無比。她望著朱珠兒微笑了半天,才不鹹不淡地說了聲:“朱珠兒,你好。”


    常德昭不願好不容易暖起來的氣氛再次沉下去。趕緊借著今晚的菜色找了個話題,硬是把這茬岔過去了。於是大家又有說有笑地吃喝起來,好像剛剛的那一出誰也沒有注意,隻是飯桌上一個可有可無的插曲。


    明旖吃著菜,不時打量幾眼朱珠兒。她很安靜,不如另幾個公關部的姑娘話多會來事。大多數時間都在悶不作聲地埋頭吃菜,實在有推不掉的酒,才十分勉強地喝一下。


    過肩的長直發,齊劉海,黑框眼鏡。白襯衫是最為普通保守的樣式,看材質應該是淘寶貨。身上沒有一樣手飾,也沒有化妝,但是可以看出來頭發跟衣服都有仔細地打理過。嚴謹、保守、簡單、樸素。明旖在心裏迅速地得出這個結論,沒有亮眼地讓人過目不忘但是穿著打扮很符合她的身份。


    明旖不緊不慢地吃著菜,盡管飯局的氛圍讓她不好評價,不過菜式倒是一等一的好。吊魚翅的高湯鮮滑無比,黃色的湯汁恨不得要把舌頭鮮化了。白瓷盅下麵有一個鏤空底座,裏麵盛放著點燃的蠟燭使上麵的湯不宜涼。她細細品著,吃得極慢。酒過三巡,常德昭已經向她暗示,喝完了魚翅湯差不多就該迴去了。天色已晚,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麵逗留太晚不安全。


    常德昭的話隻是明麵上的,下頭的含義還有一層。這一桌人,除了明旖和那些公安部的小姑娘,剩餘的都是男性。她是副總又是明金昌的二千金,把她叫著多有不便。其實,算時間差不多也該轉場了。男人自有男人的娛樂,她既不能跟公關部的姑娘們一起陪著他們幾個中年男人玩。又不能隨他們去些能拉近距離的風月場所繼續享受,實在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意義。


    可是明旖在等,她在等一個時機。


    吃了不少菜,喝過不少酒,任是酒量再好的人現在多少也有點上頭了。不過,這才是氣氛漸濃的時候。之前拘著的胡魄顯然放鬆了許多,連笑容都染上了醉意,他鬆開領帶,整個人靠在高高的椅背上,迷離起一雙眼睛,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道:“老王如今是犯錯了,但是公關部也不能一日無主。大家夥說說,有什麽中意的人沒有?”


    盧翰本來是抓著個小姑娘竊竊私語的,這時突然不說了,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


    餐桌上一片死寂,明旖在此時站起來,竟要敬盧翰酒。


    明旖:“盧叔叔……”


    她剛捧起酒杯,就感覺到常德昭拉她的衣角。明旖醉笑著如同已經不勝酒力:“盧叔叔,之前都是你敬我,現在換我迴敬了。”


    她這話,一語雙關。盧翰冷冷地瞪著她,明旖裝作沒看見,順手拿起分酒器,傾過身就要把他的酒杯蓄滿。


    盧翰咬著牙,大手一握直接拿走了自己的酒杯。明旖提著分酒器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盧翰還想說什麽,杯旁邊的呂俊製止了。


    經過這一遭,明旖的臉上頃刻陰雲遍布。她用力地把分酒器往玻璃盤上一放,玻璃與玻璃撞擊的聲音迴蕩在鴉雀無聲的大包廂中。


    明旖拉下臉,抱起雙臂往椅中一坐:“怎麽?我要喝個酒都沒人陪了?”


    對麵的一個長相頗為機靈的姑娘,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連忙把自己的杯子滿上:“明總想喝,怎麽可能沒人陪呢……”


    “慢著。”明旖偏過頭:“就這麽一杯糊弄誰呀?”


    姑娘發起懵來,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明旖慢悠悠地把一桌人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我在國外,見過一種喝法。”


    她吩咐服務員,拿過二十個喝白酒的小杯子:“其實就是所謂的拚酒,一杯一杯喝,一次性二十杯全部喝掉。”


    她把二十個杯子排成兩排,第一排倒完白酒,第二排開始倒紅酒:“一紅一白,誰想陪我試一下?”


    明旖話一說完,姑娘的臉色就跟麵前的兩排酒一樣,紅一陣白一陣:“明總,您開玩笑吧…這也太多了……”


    “不開玩笑。”明旖輕笑著啜起剛才沒敬成盧翰的酒,她抬手一指:“就你們幾個,誰能當我的麵一口氣把這兩排酒喝完,我就升她做新的公關部總監。”


    明旖把酒一飲而盡,整張臉都紅了。她不是能喝酒的料,能堅持到現在不容易。飯桌上的人誰都沒有說話,像是得了失語症。幾個姑娘看看桌上擺著的酒,又看看明旖,期待中包含著疑慮更包含著畏懼。


    明旖晃了晃發暈的腦袋:“公關部,公關部,能喝不是最起碼的嗎?常伯伯,你說我講的有錯沒?”


    常德昭笑了一下:“當然是這個道理。”


    明旖也笑:“不過,我是不是倒多了?這麽多酒喝下去,還是紅白混著的,不死也要去半條命。但凡是個正常人,估計都不敢這麽喝。”


    常德昭望著明旖意味不明的笑容,突然明白過來了點什麽:“是啊。誰要是能喝,這個公關部總監我也準了。”


    他的話音這一秒才落下,下一秒朱珠兒站了起來。她當著所有人的麵把玻璃轉盤上的兩排酒轉到自己麵前,一聲不吭拿起第一杯就喝。


    速度太快了,周圍人還沒反應過來。看她喝了第一杯,條件反射地開始起哄。起哄聲中,她端起了第二杯…第三杯……


    一杯杯酒下肚,舌頭除了能嚐出酒精味,其他的好壞優劣,味醇甘香便再難品味。酒燒在她的喉嚨裏,腥辣氣直往外湧。朱珠兒的臉很快就紅了,眼水也直往眼眶外冒。她捂住嘴,拚命坐著吞咽的動作,逼自己把反嘔的酒全部咽下去。酒勁一下子衝上了頭,天暈地轉,她取杯的手越來越顫。


    她喝了十杯的時候,周圍的起哄叫好聲達到了高潮。混雜著吹口哨鼓掌,暈乎乎的她完全不曉得這些聲音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當她喝完白酒,喝到了紅的,她身邊有人開始勸了。


    “不要命了,差不多別喝了…”


    “可以,可以。趕緊坐下喝些水。”


    ……


    “厲害,這個量,我們男人都比不過。認輸!”


    隻是這些她都聽不見了,在朱珠兒的世界裏全部化為話外的消音。腦袋暈成一灘漿糊,眼前金光亂閃,站都站不穩,她還是麻木地重複著之前的動作,一杯一杯接著往肚子裏灌。


    喝完了二十杯,她還要再去拿,摸了半天什麽都沒摸到,她奇怪道:“酒呢?”


    明旖鼓著掌站起來,眉眼間的笑容中全寫著欣賞:“真,女中豪傑!”


    朱珠兒已經無暇顧及了。她捂著嘴跑進了包廂進門處的洗手間,趴在馬桶上狂吐不止。還沒進廁所門的時候,有些從胃裏湧上來的酒就已經順著指縫向下滴了。她把整個頭都埋了進去,躲在小小的空間裏吐得天昏地暗。


    胃裏就像有火在燒,地磚下的寒氣隔著褲子往身體裏鑽。此刻的朱珠兒,難受得很不得此刻便死了。但是剛才的行為,她卻一點都不後悔。抱緊馬桶吐了半天,不僅把酒吐了,晚上吃的菜吐了,胃酸也吐了不少。她痛苦地靠在旁邊的牆壁,嘴邊全是嘔吐過的酸水,她想拿手擦,才發現兩手上也布滿了混合著酒與胃液的不明液體。


    明旖:“吐完舒服多了?”


    朱珠兒困惑地抬起頭,這才發現明旖好整以暇地倚在門邊。笑容靨靨,一雙眼彎成了兩個月牙。她抽出一張麵紙,遠遠地遞給她。


    朱珠兒遲疑地伸出手,此情此景宛如身在夢中,沒有一處讓她感覺到真實。她接過紙,漠然地擦擦髒了的嘴巴。明旖又遞出一張紙,她再次漠然地接過。


    明旖:“明天帶著自己的簡曆,來我的辦公室找我。”


    朱珠兒不解地望著她:“為什麽?”


    她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明旖倒是聽懂了。她撥了撥自己及腰的長發,流淌在指尖的發就像充滿光澤的黑緞:“俗話說,傻的鬥不過聰明的。聰明的鬥不過能耍狠的,而能耍狠的鬥不過不要命的。”


    明旖燦爛地笑起來:“我喜歡不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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